阿二遲疑了一下，"會不會是騙我們的？"
"她她她都暈了，為了保命，怎麼可能騙我們？再說就算騙我們，我們能損失什麼？"阿大冷笑："膽小鬼，這件大衣和圍巾，看起來也像是有點年頭了，會不會，會不會是是什麼信物？"
"不知道..."阿二搖搖頭，"那飯還喂不喂了？"
"不吃...不吃就舅舅算了吧！趕趕趕緊鎖了門走，趁著...天沒亮，好、出去，到了當鋪附近等一等，趁著人少，早早早點去當了去。"
阿大說完，將蘇夕放在草地上，吆喝著阿大就朝著門口走。
等到門鎖聲落下來，腳步聲也越來越遠，蘭棲第一個站起來，走到一個角落裡，挖心挖肺的扣著自己的喉嚨，沒一會兒，就吐了起來。
蘭棲回頭看了蘇夕一眼，見她已經坐了起來，無力的朝著她揮揮手，"快去吐出來，這藥物很厲害的，沒一會兒你就會感覺到暈了。"
蘇夕點點頭，還沒站起來，就感覺一陣天昏地旋。
眼前突然黑了一陣子，不一會兒才好了過來，可是她又冷又餓，不知道是不是要餓暈了，但首要的還是要將吞下去的東西吐出來才是。
她迷迷糊糊的走到了一個角落，扒開草堆，用手扣著自己的喉嚨。
她一邊乾嘔，一邊想——
若是平日裡，她一定不會這樣做的。
如今到了這步田地，真的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該做的都做了，若是阿大和阿二走到一半尋思明白，她是在裝睡傳遞訊息，是不是就是打草驚蛇了？
蘇夕心裡一陣後怕，伴隨著輕微的嘔吐聲，她越發的虛弱。
好像只能做到這樣了，剩下的只能聽天由命了。
蘇夕覺得胃裡面的東西都吐的差不多了，蘭棲也走了過來，她看著蘇夕，"你這樣做，可是想要傳遞訊息出去？"
蘇夕點點頭："不知道接收到訊息的人，能不能想明白。"
蘇夕心裡沒有底。
若是黃智沒有在家，若是他家裡真的給阿大和阿二兌換了銀元，阿大和阿二沒有提起信物的事情，事情就不會鬧大。
不鬧大，容修聿就不會知道的。
她忽然又想起看到容修聿的最後一眼。
他的背影是那樣的筆挺，步伐是那樣的堅定。
只可惜...
不是邁向她的。
"你會感冒的。"蘭棲嘆了一句，"你穿的太少了。"
說完，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上，也是一件大衣，根本沒有什麼可以給她穿的。
"沒關係。只要挺過這一天，就會知道，會不會有人來救我們了。"
蘇夕說完，安撫蘭棲，"我們快休息吧，我覺得我困極了，好像是藥物起了作用..."
說著，蘇夕狠狠的打了一個哈欠。
眼皮似乎有千斤重。
蘭棲也打了一個哈欠，"你吃的少一些，我見他沒有給你喝很多，大多數都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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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夕順著蘭棲的視線看過去，是一個針管，裡面是黃色的米粥。
"平時，他們就是這樣給你們餵飯的？"蘇夕問。
蘭棲點點頭："他們需要我們活著，但是又怕我們吵鬧不休，只能在食物裡下迷藥。我們一旦昏迷又吃不進去，就用這個東西推入喉嚨裡，不吃也得吃。"
"禽獸..."蘇夕胸口劇烈的起伏。
蘭棲揉揉眼睛，眼淚噼裡啪啦的往下掉："我很想家。"
蘇夕看著眼前這個小姑娘。
其實慶幸的人，比失去意識的人更加的難受。
因為有時候，他們是看著自己的生命在流逝。
比起一閉上眼睛，就什麼都不知道的人，真的是難了太多。
蘇夕很佩服蘭棲會有這樣的勇氣。
"如是我們出去，一定要永絕後患。不要再讓和我們一樣的姑娘，遭受同樣的痛苦。"
蘇夕說完，蘭棲重重的點點頭。
點頭之後，她又狠狠的打了一個哈欠...
兩個人因為這個哈欠，相視一笑。
在這個黑暗的地方，竟然生出一種在絕望中的欣喜之感。
"快去休息吧！"蘇夕催促了蘭棲一下。
後者點點頭。
回到剛才的屏風前，照著原來的樣子躺了下來。
蘇夕也困得哈欠連天，阿大還說這種東西不好用，她看這個迷藥，比什麼都好用。
混著小米粥喝了一點點，竟然困極了。
蘇夕也按照原來的模樣躺了下去，
她脫了大衣，裡面只穿著一件旗袍，面料極其的輕薄，稻草又是那麼的扎人...
可是沒多久，蘇夕就進入了夢想。
她似乎行走在了黑色的大霧中，遠遠的，她似乎看到了一個男人。
他穿著有些怪異。
一件寬大的軍綠色大衣，裡面穿著一件雪白的襯衫。
下身穿著黑色的西褲，和黑色的皮鞋。
他只是轉身看了她一眼，然後就隱沒在了人海中。
蘇夕只覺得自己的心空蕩蕩的。
沒一會兒，畫面突然一轉。
依舊是黑沉沉的夜晚。
一個看不清的面孔的男人，站在她的身側， 她回過頭，只能看到他暗沉沉的目光。
然後...
身後那個男人握著她的手，聲音如同暗夜修羅。
"你是想自己殺了他，還是要我幫你殺了他？"
...
"怎麼？不敢開槍？"
...
"懦弱！你還是不夠恨他！"
...
"砰——"
...
身側的男人教她扣動扳機，崩了面前一個人的腦袋。
頓時，她看到對面那個人的腦袋皮開肉綻，鮮血如注。
蘇夕驚恐的在夢中奔跑，只覺得身心俱疲。
...
五點剛過的早集市，大多數高門大戶家裡的傭人出來買早餐，人擠人的，排著長隊。
包子鋪和粥鋪尤其的熱鬧。
阿二揹著一個包袱，裡面裝著疊好的大衣和圍巾，他跟在阿大後面，看了一眼四周，"阿大，宋黃智當鋪在哪裡？"
"就...就就前面，左轉就到了。"阿大說完，回頭看了他一眼，"你做什麼，做什麼像是個賊一樣？好好好走路不會麼？"
阿二挺直了腰板子...
心想，他不是賊是什麼？
跟著阿大在路上買了幾個肉包子，趁著人少的時候，走到街頭左拐，又走了幾十米，就看到一個黃色的招牌——
宋黃智當鋪
五個字，寫的很是飄逸。
阿二想起阿大根本不識字，問："你怎麼知道這是宋黃智當鋪，你又不認識字？"
阿大冷笑，"但但但...凡是當鋪，就就就沒有我不認識的，之前來當過幾次。"
阿二點點頭，跟在阿大後面，既然有經驗，跟著也是極好的。
阿大走到當鋪面前，伸出手敲了敲板子。
一個還沒睡醒的中年大叔推開板子，看了兩人一眼，"當什麼？"
阿大哼了哼，"你是這裡老闆？"
宋全掃了他一眼，"嗯，我就是這裡的老闆，當品先看看。"
"你們這裡是不是用信物，可以換錢。"阿大說話前所未有的利索，底氣十足。
宋全一聽，皺皺眉，"你什麼信物？"
他當然記得有信物，當年容修聿救了他們一家，他給了一塊年代久遠的錢幣，雖然不值什麼錢，但是這塊金幣，獨一無二。
若是有朝一日容修聿拿來，他定當權利相助。
難道這個人...是容修聿派來的？
阿大挑挑眉，掃了阿二一眼，兩個人相視一笑——
果然是個好東西！
"您二位稍等一下。"宋全笑起來，不似剛才那麼面無表情，"稍等，我請二位進來坐坐。"
阿大哼了哼。
座上賓的滋味，他還沒有嘗過。
阿二也美滋滋的，當了下層人當久了，難免有些想做貴人的心思。
他手裡的包袱抱的更緊了。
宋全進去後，轉頭對立面做飯的妻子耳語了一番，妻子聞言一愣，忙將手中的菜擱置，"我這就是去找小智問問去。"
"快去快去。"
宋全催促完妻子，見妻子從後門走後，他才開啟前門，迎上了兩位："兩位貴人久等了吧，家裡腌臢，收拾了一下，快進來暖一暖。"
阿大和阿二看了他一眼，點點頭，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
走到裡屋之後，宋全開啟燈，讓兩人坐在了八仙桌前，又個兩位倒了水，"快喝水暖和暖和。"
阿大點點頭。
阿二也忙喝了一口。
阿大掃了一圈，"你...你這裡也沒什麼東西啊？"
宋全一愣，隨後才道："嗯...好東西都不在這裡放著，也是防賊，不過貴人要換什麼東西，金銀財寶，我這裡都很全的。"
阿大更滿意了。
阿二將包袱放到桌面上，阿大看了他一眼，示意他收回去。
阿二將東西收了回去。
宋全將兩人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裡。
覺得這兩人大約不是容修聿的人，手裡這個包袱，大概只是純當品，並非什麼信物。
容修聿的信物，沒有這麼大。
宋全笑，給二人添水。
"老闆，你這個...這個當鋪，賺賺錢麼？"阿大問。
宋全搖搖頭："不怎麼賺錢，勉強維持生計而已，現在不比舊時候了，有錢人多，幾乎沒什麼人來當了。"
"那...那來買東西的不也很多？"阿二問。
宋全點點頭："但是價格卻壓得很低，我若不低價賣出去，只怕已經揭不開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