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馥陽但笑不語,許久後無奈的搖了搖頭。
蘇夕也不多待了,囑咐母親若是生病了就告訴小碧找點藥,千萬不可拖著後,這才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她忽然覺得暢快淋漓極了。
既然二姨太和三姨太這麼喜歡給人介紹姨太太,那不如留著給自己的兒子介紹好了,免得容念孝那人又強搶良家婦女來做姨太太。
想到這裡,蘇夕嘴角勾起了一絲暢快的微笑,腳步也不由得輕快了許多。
走到門口還未推開門,身後叫傳來一聲輕笑——
"什麼事,笑的這麼開心?"
蘇夕一聽到這聲音,猛地一愣,開門的手也忘記,回過頭就看到了正單手插在褲袋裡筆直站著的容修聿。
她眨了眨眼,"你怎麼走路都沒有聲音的?"
她心情好,語氣裡自然也就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埋怨。
容修聿倒是第一次看到蘇夕露出小姑娘的神態,以往都是戰戰兢兢滿身警惕的樣子,就連喝醉了睡錯床,也是一副不是她錯的樣子。
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稍稍轉了個方向,順便替她擋住了寒風。
"是你想的太入神,沒聽見聲音。"
蘇夕聞言哦了一聲,笑笑:"可能是吧!"說完,她轉身開門,見容修聿還站著,又問:"你是找我有事嗎?沒事的話..."蘇夕沒說下去,卻將目光看向門口。
示意容修聿可以離開了。
後者微微挑眉,"攆我走?"
蘇夕縮在門口,搖頭,"不是..."語氣卻是弱弱的。
容修聿挑眉,卻沒說話。
蘇夕卻是明白的,讓開身,規規矩矩的請容修聿進來坐。
"我剛才來的時候碰到二姨太和三姨太了,從你這裡回去?"
蘇夕點點頭,想起那兩人心情又不太好了,這是她生平第一次這樣怒氣衝衝的說話,現在難免心累。
見到蘇夕情緒不高,容修聿眯眼,"怎麼,欺負你了?"
容修聿雖然從小就離家,但是二姨太和三姨太的作風,他還是知道一些的。此番見蘇夕的表情,卻是像被欺負了一樣。
但蘇夕看起來柔柔弱弱的,但心思卻是沉的很,不像是能被任憑欺負的人,但也...
不好說。
蘇夕聞言搖搖頭,過了一會兒,又用力的點點頭,"算是被欺負了。"
容修聿挑眉,"怎麼欺負的?"
"做你的未婚妻真的不容易。"蘇夕感嘆,"感覺時時刻刻都有人盯著我。"說到這裡,她頓了頓,目光落在容修聿的腿上,"尤其是你的腿腳好了之後。"
"所以你這是在怪我,腿不應該好?"
"當然不是。"蘇夕聳肩,"你知道二姨太和三姨太來做什麼麼?"
"不清楚。"容修聿伸手倒了水,方到蘇夕面前,蘇夕端起來小口的喝著,喝了差不多小半杯,才道:"說出來你應該高興的。"
蘇夕的目光悠悠的看過來——
"是給你說親的呢!"
容修聿放在唇邊的水杯一頓,餘光睨著蘇夕的小臉,輕飄飄的哦了一聲,尾音上挑,疑惑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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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夕聳聳肩,"就你剛才遇到的那兩個人,打著三少爺以後一定會娶一屋子美嬌妻以及怕我一個人太過孤單的名義,說要給你多娶幾門親事,最好是和我相熟的,以後可以姐妹相稱的,若是你不喜歡我了,我也可以約幾個姐妹一起聊聊天打打牌,以後肯定不會寂寞。"
蘇夕說完,看了容修聿一眼。
後者抱起手臂,靠進椅子裡,聞言點了點頭,"可能我遲遲未娶妻,倒是讓二姨娘和三姨娘費心了。"
蘇夕聞言一愣,奇怪的看了容修聿一眼,後者坐姿筆挺,目光深邃,一點都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蘇夕心中竄出一個奇怪的想法——
難道...
他這是在向她求婚?
隨後她猛地反應過來,怎麼可能是在求婚,只是隨意說說罷了,她怎麼想到求婚了...
蘇夕抬起手輕輕的敲了敲頭。
下一秒,手指尖一暖,她歪過頭就看到容修聿伸過來的手,正緊緊的拉著她的,眸子裡帶著一抹笑意,"捶自己的頭做什麼?"
蘇夕搖頭,"沒事,就是...有點頭疼..."
她聲音越說越小,撒謊時候的典型表現,想到這裡,她又坐直了身體,咳嗽了一聲,"可能被風吹著了。"
"北地偏冷,和你們江南不一樣,以後出入帽子手套都要戴好了,衣服也好好穿。"容修聿淡淡的叮囑。
"哦..."
蘇夕低低的應了一聲,往後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屋子裡靜悄悄的,偶爾有容修聿喝水的聲音,她覺得自己坐在這裡不說話怪怪的,容修聿也不說,她也不能攆走人家啊!
小碧怎麼還不來解救她?
想到這裡,她眼睛一亮,"那個...我有件事要和你說。"
容修聿挑眉,偏頭看她,"怎麼?"
"我不是要搬出去了?"蘇夕又道:"雖然我也來了北地很久了,可是到底是外地人,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辦事也不方便,所以我想帶小碧一起走。"
說完,見容修聿看過來,她心裡又想...
白白住在了容家這麼久,白吃白喝的,臨走的時候連伺候的傭人也要帶走,這是不是很過分?
蘇夕搶在容修聿前面:"我和小碧已經說過了,等我搬出去,她也願意跟我一起走的,能不能...讓她就跟著我?工錢我會付給她的。"
"沒關係,雖然北地你不熟,但是我很熟的。"容修聿淡淡的道:"你不用擔心不認識路。"
這話是什麼意思?
蘇夕想問,看了容修聿一眼,但是還是忍住了,"那你是不放小碧是麼?"
"怎麼會不放?"容修聿失笑,"你在想什麼呢?若是你們投緣,帶出去便是了,都是容家的人,在哪裡都一樣的。工錢也不必你付,老樣子就好。"
"那可不行!"蘇夕自然不願意,總不能自己享受著小碧的勞動,卻讓別人買單的道理。
"工錢我付,小碧從現在開始就算是我的人了。"蘇夕義正言辭。
容修聿看著面前頗有些斤斤計較,想要和容家脫離關係的姑娘,忽然嘆息,"你真的很像那些人。"
蘇夕皺眉,"哪些人?"
"洋人。"容修聿的目光深遠,彷彿透過蘇夕在想那些在異國他鄉漂泊的日子。
"洋人怎麼了?"
"洋人的姑娘們,都是獨立的,她們不願意依附男人,她們為自己而活,可以完全支配自己的人生。"
"所有人都可以支配自己的人生麼?"蘇夕好奇的問。
"大部分都可以,他們很開明,家庭也很開明。"容修聿看蘇夕好奇的樣子,"怎麼?很嚮往?"
蘇夕抿著唇,"也不算是吧...她們有她們的好,我們也有我們的好。"
"你們好在哪裡?"容修聿挑眉看過去。
蘇夕託著腮,細長的睫毛眨呀眨,像是一層濃密的小扇子,腦袋一歪,笑眯眯的看著他,"我們好在乖巧啊!我們不支配自己,任別人支配不就是乖巧嗎?"
容修聿忽然失笑,目光從蘇夕彎的如月牙一般的眼睛上掃過,看向門外,"沒見的多乖巧,火車上握著刀,不聽母親的話說退婚就退婚,說籤契約就籤契約,說要開學堂就要開,這般果斷的性子,當真是乖巧!"
容修聿這段話說的頗有些揶揄的味道,蘇夕抿著唇,"我是逼不得已的,你給了那麼多好處,我不籤契約才是傻子呢!再說了..."
蘇夕收起托住下巴的手,"再說我家裡遭遇變故,以後我可是要養我的母親的,我難道真的要等男人娶我,然後靠著男人的施捨活著?"
"有什麼不可以?我可以給你一切一想要的生活。"
蘇夕聞言頓在那裡,目光沉默。
很久很久之後,她聲音淡淡的,有意思傷感——
"以後你還是不要說這些讓人誤會的話了,我會..."
她抿著唇,沒有說下去。
"你會什麼?"
容修聿的目光亮的像是發現獵物的雄鷹,一絲也不放過她。
"我會當真的。"蘇夕咬牙說出來,一雙大眼睛盯著容修聿,"我都知道的,你讓我做你的假未婚妻,無非就是看我也算是守信用,也守得住心,等你不想用我,想要重新獲得自由的時候,我不會粘著你,不會賴著你這一點。可是你有沒有想過..."
蘇夕停下來,認真的看容修聿。
"我也是女人,我也會動心,可能因為你的一句話,一個舉動,一個表情,就深深的以為,你愛上了我。"
蘇夕的話說完,她飛快的轉過頭看向窗外。
外面已經黑了天,迴廊裡面的燈亮起來,屋子裡卻暗沉沉的,是她忘記了開燈。
她說完很久,沒有聽到容修聿的回應,在黑暗中起身走到開關前,啪的一聲開了燈。
燈光下,露出了容修聿那一張硬朗的臉來。
他似乎在思索著什麼,等發現蘇夕在他的時候,晃過神,一雙眼睛仍舊淡淡的看著她,卻沒有了笑意。
"喬益的事情,恐怕需要你自己解決了。"
容修聿說完,立刻站起來,沒有看蘇夕的臉色,目光透過窗,看向窗外,"天色晚了,我先走了。"
話音一落,不給蘇夕反應的時間,推開門大步的走了出去,良久之後,蘇夕已經聽不到吱呀吱呀的腳步聲。
她起身走到窗邊,透過窗看去,容修聿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了。
蘇夕突然間像是失去了力氣似的,坐在了床邊,良久後,忽然笑了笑——
差一點啊...
她差一點就要...
以為這一切,都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