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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LAG.5 匿名信與往事

正月第八天,村裡的店面三三兩兩地陸續恢復營業了。

鈴奈庵中,也算新添了一番用具。

除去看板娘本居小鈴的租書櫃檯外,書架旁多了幾張書桌、用於供前來借閱書籍的人在店內閱覽。

頗具商業頭腦的小鈴老爹,原本的主意是再多添幾張書桌,同時向在鈴奈庵店內閱讀的讀者們售賣茶水飲料——只可惜,本居小鈴並不喜歡這片獨屬於她的清淨聖地變成嘈雜的公眾場合。

沉浸於自己的世界中、閱讀與創作都是容不得被打斷思緒的。

一番討價還價,已經置辦好的書桌算是留在了店裡——但小鈴老爹在鈴奈庵兜售餐飲茶水的下崗再就業計劃終於是被他的寶貝女兒無情的拒絕了。

小鈴暗自決心,雖然書桌最終還是擺出來了、誰要是敢賴在店裡看書不走,自己就拿眼睛盯著瞪死他——看他渾身不自在還怎麼看書。

午後時分,莫茗前來鈴奈庵歸還幾本上月借走、已經逾期小說,然後坐到了桌邊。

當然,這次算是法外開恩,畢竟事出有因。

桌上放著一封被拆開的信封,署著『莫茗萬事屋啟』。

莫茗手中的信紙卻很單薄,只有一頁、甚至只寫了一行字。

上面寫著——『我不想死。』

“怎麼了?是哪位少女春心萌動、向莫茗老師表白了嗎?”櫃檯後的本居小鈴察覺到莫茗的異狀,筆桿頂了頂眼鏡梁。

莫茗不答反問:“這封信是什麼時候、誰送過來的?”

似乎是察覺到莫茗沒有回應和吐槽她的取笑,小鈴想了想,回答:“昨天中午飯後,打算來鈴奈庵看書,在門縫下發現的……我、我還不小心踩了一腳。”

莫茗重新拿起信封端詳一下,並未發現什麼痕跡、應該是被撣去了灰塵……湊近聞聞,有股淡淡的泥土味道。

小鈴看著莫茗的神色和動作,忍不住開口問道:“是誰送來的委託嗎?”

莫茗摩挲著下巴,搖了搖頭。

“或許是惡作劇……如果是事件的委託,這種做派、也太不講究了。”

“什麼做派?沒有署名嗎?還是故弄玄虛?”

“沒署名倒是小事,”莫茗把只有一頁的信紙翻來覆去看了看,確認再沒有其他字跡,嘆息一聲,“關鍵是沒有寫報酬啊,沒酬勞就想讓我調查、空手套白狼也得有個限度吧?”

“咯咯咯,”小鈴被莫茗的說法逗笑,“『白狼』先生這算是有自知之明嗎?你家鄉那邊的俗語怎麼說的?……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不得不說,「能夠讀懂任何書籍」的能力,本居小鈴是好好地將其利用起來了……能夠無視語言文字、文化背景的差異而直達本義,她便藉此、輕鬆獲得了幻想鄉的一般居民所無法獲取到知識。

雖然口中取笑著莫茗,小鈴也開始對讓莫茗露出那副神色的信件內容感興趣了……遠處看去似乎只有一頁信紙,根本看不見上面有任何字跡、難道是沒有任何內容的空信件?

也不對、莫茗剛剛的回答是『或許是惡作劇』,假如是空白信紙的話、‘或許’兩個字就是多餘的……

莫茗倒也沒打算藏著掖著,把信件攤開放到桌上,朝小鈴的方向推了下——大概意思是,想看請自便。

接著便起身,開始逡巡於書架間,挑選起自己和靈夢各自在正月裡打算借閱的書籍。

小鈴來到桌前拿起信紙,看到『我不想死』的幾個小小文字,也是愣了半會,終於理解了莫茗剛才那副表情的原因。

另一邊,莫茗躊躇半晌,終於拿出了一本叫《當我們談論愛情時,我們在談論什麼》的迷之刊物,接著為了假裝那本是給靈夢借的、又取出一本《解憂雜貨鋪》和其他幾本推理小說。

書架上大約半數的書都被師生兩人看過了,但其實鈴奈庵還有許多沒有擺出來的“庫存”,據說“庫存”裡的書良莠不齊、但凡被擺出來的,全都是經過看板娘小鈴精挑細選的精品書籍。

這時小鈴的聲音傳來。

“你打算怎麼辦呢?”

“不怎麼辦。”

“放著不管了?”

“是啊。”

“可是……萬一真的是求救信呢?”

莫茗半天沒有回應,小鈴向著書架邊探頭探腦、莫茗懷中抱著一摞書走了出來。

“又借這麼多?”

“是啊,神社可不像村子裡、平常在那邊閒時間比較多。”

“也不是不能借,但是要認真讀哦,不然這些孩子們會哭的。”

莫茗把書放到櫃檯上,小鈴走回前臺開始清點書目並登記。

同時倒沒忘了問:

“你還沒回答呢?萬一別人真的有困難呢?”

“我怎麼感覺小鈴你很期盼的樣子?”

小鈴坦誠回答:“雖然希望不好的事件發生的想法很自私、但我覺得如果是真的求救、可能會有很精彩的發展。”

莫茗聽後不禁搖頭:“小鈴啊,你不會是小說之類的看多了、又或者是整天在構思你自己的作品,把「無巧不成書」當成常態了?”

“有、有什麼不對嘛?!”小鈴不服道,“小說取材本就應該源自生活,更何況,不也有很多人在說,現實的事經常比小說裡還要離奇的多嘛。”

“我倒不是反對這種說法……的確如你所言,我本人就是例子,”莫茗嘆息,“可能你知道我在斯威特尼斯的事會覺得不可置信、其實我本人有很多更加稀奇古怪的經歷……對於現實的荒誕不經、我也是經常感同身受的。但即使如此——”

“人類畢竟是靠著機率學過活的——所謂「杞人憂天」,是在諷刺那個擔心天會塌下來的人有多麼愚蠢。天會塌下來嗎?在幻想鄉里、我覺得不無這個可能——但因此就去擔心,顯然太多餘了,你覺得呢,小鈴?”

本居小鈴思考一會,問道:“在你看來……這是非常低的機率嗎?”

莫茗點了點頭。

“小鈴,一件機率極低的事情其實是經常發生的、畢竟低機率事件有很多,其中之一在某天出現的機率並不低,但是——許多件低機率事件在同一時間自然出現、幾乎是不可能的,現在既然出現了、那其中必有蹊蹺。”

“如果是外面世界的一些影視作品或者推理小說,或許有可能為了懸念和氣氛去刻意營造出某種特殊困境——求救者無法有效地傳達出自己遭遇。放到這裡的情況,就是「出於某種原因」,「無法」或者「不能」簽署姓名,甚至不能說多餘的話、只能留下一句模稜兩可「我不想死」而不是意義更加清晰的「請救救我」……而明明被限制至此的求救者,卻有餘裕將其放進信封內、寫明收件人並投遞。”

莫茗總結陳詞:“可疑的地方實在太多,從邏輯上我不相信這是真正的求救信——退一萬步,假如是真的,我只能對那個向我求救的人說一句「很遺憾,我不是全知的神,能力有限、幫不到你」。”

聽著莫茗的話,多愁善感的小鈴開始設想自己是那個絕境中把唯一求生機遇託付給了莫茗,卻被他當做是別人的捉弄而置之一笑、最終沒能得到救贖的主人公……被辜負的自己、迎來了人生的末路,伴著哀愁、悔恨、不甘心等等情緒,無助地等待著死神的降臨。

“在嗎?發什麼呆呢?莫西莫西?”

小鈴猛地抬頭、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莫茗,面上卻是一副咬牙切齒的表情。

“你怎麼了、沒必要這麼感同身受吧?嗨算了,和你解釋下吧……其實無非是二選一。”

莫茗嘆息一聲,手上開始整理著被小鈴清點完畢的書目,並把幾本靈夢看的愛情小說書脊朝裡調整著、口中一邊解釋著他對這封信的理解。

“其一——這封信確實是出自某個有困惑的人筆下,但那個寫信求助的孩子、可能是出於害羞、畏縮、矯情等不明原因沒有署名,這只能說明他的覺悟不夠。”

“其二——也是目前看來最大的可能性,這封信是出自某個認識我的人、以某種目的針對我而寫的。目的不明確,有可能是試探、挑釁或者其他我暫時想不到也懶得想……且不論動機為何,這種情況下信件的內容反而不重要了。假如對方是一個對我有所瞭解的人、而對於其目的,不論我作何反應都可能會如了對方的意,最恰當的做法自然是——先無視之、暗中觀察後續反應,看看是否會因為我的無視而有進一步動作。”

莫茗看著本居小鈴的表情,看她是否被自己說服了。

本居小鈴終於點了點頭:“我大概理解了。”

莫茗露出滿意地笑容:“孺子可教,莫叔叔先走一步了。”

『啪』地一聲,莫茗正打算抱起的書摞被小鈴狠狠一巴掌拍在了桌上。

“你的意思是,置之不理、是因為求救者的「覺悟」不夠對吧?所謂覺悟,與其說是沒寫明白姓名和詳情、不如說是沒有給你的酬勞才對吧?”

“有錯嗎?假若如你所說是求救信、並且對方瞭解我,應該知道我不是會隨便去給路人施以援手的性格,要麼提及身份、和我有交情自然另說,既然不提,說明他覺得以交情來說我不見得會幫忙、要麼是很棘手的事,要麼是和我有交惡的人,那麼他應該是做好了被放置的準備的——如果對方不瞭解我,換言之他已經淪落到只能向一個不瞭解底細的委託萬事屋求救了,那多半是走投無路、這種情況下,為什麼不拿出點‘好處’來?我雖不是見錢眼開,但也不是義務勞工啊。”

“意外地現實呢……”本居小鈴彷彿洩氣一般耷下雙肩,算是明白自己無法說服眼前這個比她高出一頭的青年男子改變主意了,不由得假裝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淚,“人家、人家還以為你是那種無私忘我、能為了別人英勇奮鬥的令人敬佩的人呢……真的是,看錯你了,嗚嗚嗚……”

莫茗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幕——現在的女孩子一個個的都成精了嗎、翻臉比翻書還快就算了,幹嘛一邊假哭還一邊壓著我的書不讓我抱走……

莫茗還沒來得及說話,反倒是小鈴那邊傳來了冷靜的聲音:

“我明白了!你根本不是不想管,其實是完全沒有頭緒對吧?假裝給自己的無能尋找藉口、以搪塞自己的沒用。”

“哇……用不著說這麼狠吧,我才是要哭那個啊,”莫茗終於理解了自己立場、看來是不得不面對個匿名信事件了,“好好好,我來分析分析、行了吧?真是的……要是在信裡附上一些紙幣什麼的,不就沒這麼多破事了,最不濟打個欠條也行啊,我又不放高利貸……哎,現在的人,一點變通都不懂。”

“哦?按你的話講,別的不變,只要附上了委託款、你就有能力解開謎團?”

“那得看是多少錢了……行了,開玩笑的,別打我!讓我想想。”

……

……

本居小鈴從櫃檯走出,關閉了鈴奈庵的前門。

去裡間泡了兩杯茶出來,其中一杯送到坐在書桌前思考的莫茗身前。

“謝謝,”莫茗接過茶杯,“其實我之前有考慮這個信件是小鈴你本人搞出的什麼么蛾子,打算拿來為難我……別打我,茶要灑了!已經排除了!這個可能性已經排除了!”

一旁小鈴恍然般笑道:“我明白了……胡攪蠻纏這招對你真好用!”

莫茗不以為然,吹口熱氣、抿了口茶:“撒嬌是唯女孩子所有的利器,但利器用久了也總會變鈍、分清場合使用比較推薦哦,畢竟好鋼用在刀刃上,這一點上、靈夢就比你懂得多。”

小鈴面紅耳赤:“不是撒嬌!”

“這些怎樣都好、重點是——”手指點了點攤開在桌上那封只寫了四個字的信,“我之前那副長篇大論的廢話、有一半目的是想看你的反應,假如信件是出自你手、應該在那之後就會作罷,既然你選擇了深究、我個人的理解是——你應該有比我目前所瞭解地更多的情報、並且你為此感覺到了不安。”

小鈴沒有回答,但莫茗僅從她聽到對話的表情和反應就知道了答案,並繼續說著:

“你應該想在說出你的情報前聽聽我的分析吧?那我就來說說,雖然看來毫無頭緒,其實還是有不少線索可以挖掘的——那麼,以下分析全部建立在「這封信的確是求救信而非惡作劇」的前提之上。”

莫茗拿起信紙端詳一番,遞過給小鈴。

“我對日文的書法沒什麼研究,這幾個字的寫法、應該沒有很特別的地方吧?”

本居小鈴接過信紙,並未細緻端詳就點頭回答:“剛才已經仔細看過了,這種算是很正規的手寫文字,在我店鋪裡的書籍中可以輕易見到。我也可以輕鬆寫出這樣風格的字型——寫出這幾個字的可能是任何人、甚至是本身不識字純粹靠臨摹的人。”

莫茗笑道:“沒有特點這也是特點,只不過不那麼明顯罷了——這是線索一。”

“其次,說說信函的封面——求救者並不只用了蘸水筆寫了「我不想死」四個字、封面上的文字可是另外的重要信息點。「莫茗萬事屋啟」這幾個字和信件中文字的寫法類似,以此可以縮小一些求救者的身份圈、那即是‘在去年年底至今的一個半月中、曾來過鈴奈庵並看見過放在牆角的那個萬事屋廣告牌的某人’。”

“提醒一下,”小鈴打斷莫茗的話,“可別小看‘一個半月’這段時間哦,鈴奈庵平時的客流量還是很大的、從你開設萬事屋,至今起碼也有數百位的客人來往過鈴奈庵了,即使是對那個‘萬事屋廣告牌’感興趣而詢問我的人、印象中也有好幾十個,難道要把他們都列入到懷疑名單裡嗎?”

“這就要問你了——前提建立在對方是真打算向我求救的前提下,他一定認為我有辦法查明身份、事實上我本人並沒有辦法,但幸好所謂的‘萬事屋’並不是獨立的存在,它和‘鈴奈庵’是共生的,換句話說,我所檢視到的信、有很大的機率會和鈴奈庵的看板娘本居小鈴共享情報——如果求救者是你的熟人、並認為你可以輕易知道他的身份,那問題就有答案了——小鈴你本人就是解開這封迷之信的關鍵。”

看著本居小鈴沒有說話,莫茗站了起來,走回書架上,挑了幾本小說,隨便翻開看了看內容,便都拿出來擺到了桌子上。

“人間之裡的印刷業如今也算有模有樣了,但鈴奈庵裡仍舊保持著早先的手錄風格,”莫茗翻開其中一本,上面工整的字跡與信件中的文字寫法如出一轍,“起先我以為這些都是小鈴一個人抄寫的——畢竟本職作為鈴奈庵的看板娘,平日裡應該有不少伏案時間,但是……不覺得有點太多了嗎?”

“鈴奈庵裡總計有多少手抄小說?五百本?一千本?還是更多?排除本居家父輩及祖上時候的抄錄小說,身為作家的小鈴你、真的會耗盡自己的全部時間去為了鈴奈庵而大量抄錄其他人的作品了嗎?”

“……”

“之前因為不在意所以沒有多想,現在看來,一定有一個及以上複數個人、作為‘鈴奈庵小說抄寫員’而存在著。”

“這其中,很可能就有我們正在討論的目的——那個「求助者」的真身所在。”

本居小鈴目瞪口呆:“你是……怎麼發現的?”

“透過對你的觀察。看了那種工整且沒什麼特殊風格的字跡,按理說並不會有什麼特別的線索、但你透過軟磨硬泡非得讓我分析調查,說明你在第一眼就發現了某種潛在的可能性——這封信可能來自某個你認識的‘小說抄寫員’,而以你對他的瞭解、確實有可能存在著需要求救的可能性——現在我需要知道的是你的不安從何而來、又為什麼把你所知道的部分秘而不宣?小鈴,告訴我。”

本居小鈴沉默良久。

莫茗倒也沒催促,只是隨意地翻閱著剛剛從書架上取下來的小說。

過了會,小鈴開口道:“你能稍微在鈴奈庵留一下幫我看店嗎?我現在去向她確認一下……如果真的是她做的、我願意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但前提,我要去親自確認。”

“這麼說來,真的有這麼一個人物存在了?”

小鈴點頭:“並不是‘複數個’,而是只有她一個人。她是個……對文字「異常」熱愛的孩子,即使在你我閒聊的現在,她應該也還沉浸在自己抄寫文字的興趣當中。如你所言,鈴奈庵中由她一人抄錄的小說如今有四百多本了。”

“這麼厲害?要在這種書頁上、用蘸水筆工整地抄錄小小的文字,是很費心力的事吧?要我來的話……估計抄完一本就已經筋疲力盡了。”

“沒錯,她那對於文字的執著——不止是我,就連阿求也說那是她生平僅見的強烈興趣,甚至有些……無法理喻。我這麼說只是修辭、不代表我對栗子有什麼成見,事實上、我們從很小的時候就見過面了,我一直將她當作好友。”

“栗子?”

“小倉栗子,”小鈴點了點頭,“我現在就去她的家,希望你能在這裡等我。”

“不是和我一起去而是要我在這裡等嗎?”莫茗尋思,“身體殘疾無法出門?還是自閉症?”

“……”小鈴沉默了下,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如果真的是、栗子的求助,希望你能幫幫……我。”

“沒問題,老顧客節日特惠——首單免費,”莫茗笑著點頭,“不過,你得快點,趕不上回去做下午飯的話又要被靈夢說了。”

……

……

本居小鈴走在街道上,心情意外的複雜。

託了幾年前突然出現的、能讀懂任何書籍的能力的福,自己讀過很多內容艱深龐雜的醫學類書籍——其中正包括了好友小倉栗子的病例。

這是一種算不上罕見的精神類病症、一千個人類中會有七個罹患此病、而每四個患者中,只有一個會是女孩子——阿斯伯格綜合症,一種隸屬於孤獨譜系障礙、且無智慧障礙的自閉症。

透過閱讀大量病例,小鈴確信自己的好友小倉栗子患有這類精神疾病。

但是,典籍中也說了許多特例,有叫做牛頓、愛因斯坦、莫扎特、梵高等等很厲害的人類,也都罹患此病——因此也有了另一種理解,與其說是一種病症,或許只用理解為「與普通人不同」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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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鈴不知道外界的人們是怎麼定義精神疾病的,但也可能是因為那些平凡的人類無法理解天才的行為、因此將他們的特異點納為疾病、用以區分並確信自己的行為才是「正常」,那也是有可能的。

小倉栗子到底是不是天才呢?關於這一點小鈴早已經不是第一次思考。

而事情的追憶、則要回溯到五六年前、她自己也還是個小丫頭片子的時候。

雖是為了自己女兒小鈴的降生而把租書屋的牌匾換成了「鈴奈庵」,但那時,書店的掌櫃還是本居大叔。

年幼的小鈴看著整天蹲在書店裡的老爹,也模仿起和他一樣的姿態,坐在櫃檯前等待客人借還書籍。漸漸地,聰明的見習看板娘小小鈴便領會了要訣——租書的人要付押金、並登記書目。雖然在還書的結算時經常出錯、但本居大叔並不在意那幾個小錢,畢竟牽扯到租借日期和金額的計算,能夠順便鍛鍊年幼女兒的算術也是更好的。

小倉栗子便是在那時候出現的。

某一天,店裡來了位褐色短髮,看起來髒兮兮的小孩子。

她手中拿著一截小木樁,並問正坐在櫃檯後、幾乎看不見人的小鈴——『這裡有沒有辭典?想要看詞典。』

不知該如何應對小小鈴傻立當場。

幻想鄉的書籍、在印刷業尚未興起的幾十年前是極為珍貴的東西,但其價值因人而異——一本在琴師眼裡是無價之寶的曲譜合集,在匠人眼中自然比不上《木經》或者《夢溪筆談》的百分之一,但不論身居何職,即便連不識字的的農夫都會承認有一種極為貴重的書籍——《辭典》。

作為文化傳承的基石,幻想鄉中儲存著有著許多本辭典,不提稗田家的幾部、以及各氏族家的收藏,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平民所能查閱辭典的地方——其一是寺子屋、其二便是鈴奈庵了。

那都是從前的事,小鈴所在的這個時代、字典不說家家戶戶人手一部,也絕對是稀鬆平常之物了,但即使如此,厚重的紙張所裝訂成的磚塊般的書冊、想要購買也得一筆可觀的費用。

年幼的小倉栗子拿來做交換的是一截小木頭根,後來小鈴才知道,那是被小倉栗子看做生命中‘第二’重要的木雕朋友。

當時的老爹也不知是怎麼想的,他認出了栗子是隔壁家夫妻的傻女兒、或許是看見了這個和自己的女兒小鈴相同年紀、卻有著不幸遭遇的孩子,老爹答應以木雕為抵押把詞典借給了她。

當時的小倉栗子的理解中還沒有「借書需要費用」這種概念,在她看來,或許更像是以物易物,只要把詞典還回去、就能夠討回自己的木雕朋友。

一個月後,到了歸還的日期,小鈴老爹在檢視賬目的時候記起了這本外借未還的詞典,因為同是女孩子、而且住的不遠,就遣小鈴去栗子家取回。

小鈴永遠記得那令她震撼的一幕——整個屋子的地上、飄散著無數的紙頁,每一張上面都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字、甚至重複的摞在一起,幾乎難以辨認。

小倉栗子的媽媽向嚇壞了的小鈴解釋了自己的女兒‘精神不正常’,雖是當著女兒的面在說,但小倉栗子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只是如同之前那般不停地、快速地往紙張上抄寫著東西。

小鈴記得,自己是哭著跑回家的。老爹不停地開解著自己,還答應給她買好吃的。

第二天,栗子的媽媽來到鈴奈庵,歸還了字典、繳納了租借費並向小鈴道了歉,看著神情憔悴的女子,小鈴的老爹最終也沒說什麼。

只是沒過多久,小倉栗子本人再次出現在了鈴奈庵,並向本居大叔索要她抵押在這裡的木雕——最終被小鈴在店裡的角落找到並歸還了。

……

……

那段時期的往事小鈴記得清楚,很長一段時間裡,小鈴把小倉栗子當做‘奇怪的孩子’而刻意遠離她,但小倉栗子因為喜歡文字,經常會來鈴奈庵——沒有錢租借,就只站著看、一邊看,小小的手指還一邊在空氣中划動,彷彿在抄寫著文字一般。

直到有一天,小鈴突然想老爹提起——既然她這麼喜歡文字,就讓她幫忙抄錄小說吧?

從外界流傳進來的小說有很多經典作品,在人間之裡經過人們手手相傳最終變得破舊、缺頁,最後甚至無法閱讀……在沒有印刷業之前,都是靠著抄寫將一部部經典作品流傳下去的。

老爹驚歎與自家閨女能提出這麼出色的主意,決定幫她一把——成為鈴奈庵專職的小說抄寫員,不僅能自給自足不再給家裡增添負擔、還能有餘裕去購買更多的紙張和蘸水筆來滿足她抄寫的興趣……雖然印刷業越來越發達,但本居大叔始終認為手寫的文字是無法用印刷體替代的,再加上鈴奈庵的盈利其實相當不錯,一名抄寫員的薪水開支並無太大影響。

最終,從百餘年前建立起、並傳承至今、被本居大叔改名為鈴奈庵的租書屋,小倉栗子成了活躍在歷史上的最後一名小說抄寫員。

沒想到的是,小倉栗子對於她的工作表示出了極大的熱愛、甚至出乎所有人意料地,當場在小鈴的臉蛋上親了一口——她說,這是她從書上學習到的表達謝意的方式。

那之後,小鈴和栗子的關係要好了很多。

小鈴瞭解到,栗子無法正常地理解別人所傳達的感情,但她正在努力地從文字中想象不同的情感體驗——她覺得文字比其他任何東西都有趣。

直至今日,實際知道小倉栗子的真實存在的,也只有寥寥幾人而已,稗田阿求和本居小鈴對栗子的存在都刻意地保密了……如果有一天她能變得像普通人,到那時再向別人介紹這個孩子吧,否則她可能一聲都要背負著「智力缺陷」、「傻子」等歧視的目光活下去了。

最幸運的是,那孩子的母親還是愛著她的。

回憶著這些往事,小鈴來到了小倉家門前。

栗子,真的是你在求助嗎?

這麼想著,敲響了房門。

……

……

與此同時,鈴奈庵中。

素質極差的莫茗靠在椅子上翻著書,二郎腿翹到了桌上。

餘光不經意間瞥到了牆角那個「莫茗萬事屋」的招牌,微微哼了聲、翹起了嘴角。

為什麼要做這種沒事找事的營生?莫茗有一百種辦法可以讓自己和靈夢輕鬆闊綽地度過餘生,所以當然和薪水無關。

所謂的萬事屋營生、根本沒打算從這裡掙到哪怕一分錢,因為不是這個層面上的問題。

莫茗很欣賞這裡的人——並不是統籌意義上的「村民」或者「人類」,而是每個和他有所交往的個體、無論是人類,還是妖怪或其他種族。

這些個體們特立獨行,但難免會遇到一些問題、但是,也因為她們的特立獨行,基本不會去依靠別人——在事情變得更嚴重之前。

憑藉自我感覺,莫茗認為自己在少女們的心中留下了「比較可靠」的印象,但僅憑這點並不足以讓他有資格介入到他人的苦惱中去,這種時候,在商業名義上的「委託」便能起到作用了。

為此、相較於給別人留下「他可能不會收費」、「是個有同情心的好人」這種容易讓少女們因害羞或其他原因顧及而卻步的印象,像是「委託的費用不低、但絕對會解決問題」、「不過是一場公平的交易,沒瞻前顧後的必要」後者這樣的口碑才更有利於他的行動。

畢竟又沒明碼標價、來了委託面談時看情況收費就行了——如果是紅魔館大小姐的諮詢,收費十萬円不過分、如果是來自大妖精的委託,就收取一束花作為費用。

莫茗伸了個懶腰,以百無聊賴地聲音說著:

“運氣真好,能來這個地方——我愛幻想鄉!”

卻因為伸懶腰的姿勢加上擔在桌上的雙腿導致中心靠後,從椅子上摔了下去。

……

……

下午時分,愛麗絲·瑪格特羅依德敲響了鈴奈庵虛掩的門。

大門開啟,門外的魔女小姐和店裡的莫茗都愣了一下。

“你好,歡迎光臨。”莫茗說著。

“怎麼是你?小鈴呢?”

“是這樣的,小鈴爹因為打賭輸了、把這家店抵押給我了,從明天起這家租書屋就改名叫茗奈庵了,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愛麗絲沒理會莫茗的廢話,給了他一個白眼,徑自繞過他進了店裡。

“真罕見啊,正月沒幾天就來借書看了?”

“只有人間之裡的人類才會有「正月」這種概念,對我來說和平時沒什麼差別,”愛麗絲在店裡環顧了一圈,“小鈴不在?”

“有點事出門了,大概過會回來,”莫茗聳肩,“我來借書的、結果成了代工,最主要是、還沒工資。”

“哦。”愛麗絲點了點頭,往門外走。

“不借書了?”

“小鈴沒在吧?”

“可能等會就回來了。”

“那就再說吧、我也不怎麼急。”

不急的話不應該是先坐著等等嗎?怎麼一副見了瘟神的樣子……

“喂,愛麗絲,我是不是哪裡得罪你了?”看著愛麗絲不管不顧地就要推門出去,莫茗撓了撓頭問道。

“為什麼這麼說?”駐足。

“感覺你在躲著我?”

愛麗絲歪了歪腦袋,說道:“自我意識過剩的話,是會這樣覺得呢。”

“哇,你這麼說我很傷心啊,我們不是……戰友嗎?”

“所以呢?”愛麗絲轉過身,看向莫茗,“需要來一個熱烈的擁抱嗎?”

“可以的話我不介意。”

愛麗絲似乎想說什麼,眼角瞥到了靠牆放著的「莫茗萬事屋」的牌子。

看了看下面寫的內容,不由“呵”地一聲、也不知是覺得很有莫茗風格的讚歎,還是覺得很無趣的感慨。

“拜拜咯。”說完便走出了店裡。

莫茗目送愛麗絲出門,右手摩挲著下巴,察覺到事情並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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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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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理解】

提問1:本章中,莫茗對萬事屋的理解,體現了他怎樣的思維模式?(3分)

提問2:在莫茗眼裡,愛麗絲為什麼很「可疑」?(2分)

PS:觀看本章,可能有的讀者會有一些不解之處,沒關係,留著疑問觀看下文吧,最遲在這卷末尾、就會得到解答——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一環又一環、乃至唏噓和感動,都是我想獻給你們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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