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一章2目之所至,博麗巫女站在眾人之外】
【是番外系列二?先代巫女年輕時的故事】
……
被人救了一命,就非要想方設法回報於她,沒有這樣的道理。
我的所作所為,皆出於自身的想法。
既然博麗巫女可以將守護與她非親非故的人間之裡作為其使命,那我也同樣可以將「守護某人」的想法作為類似的東西相信著。
所謂使命,是不信則無的東西罷了。
對於曾因被背叛而養成了糟糕性格的我來說,大概是沒什麼可以相信的東西的。
作為一名武士,我甚至無法信任手裡這把鐵刀。因為它,大約連那些大妖怪們的一擊也抵擋不了。
因此,我並非因為給自己冠以了使命,就開始覺得自己充滿了勇氣與無畏,變得無所不能那種人。
「XXXX,就由我來守護!」
偶爾也能從本居大叔的租書屋裡看到充斥著那種臺詞的外來小說。
我是做不到的。
人活於世,首先要自知。
不論是妄自尊大空有一腔熱血抱負,抑或自恃洞悉世情妄自菲薄消沉度日,最終都只會殊途同歸於庸人自擾的尷尬境地罷了。
如今能做的,是日復一日地在村南口的老槐樹之下揮舞著手中的刀。
不知何故,這裡被稱之為幻想鄉。
既名為「幻想」,是否意味著,即使是不切實際的念頭,也會有被實現的可能呢?
若是如此,博麗巫女的宿命也是有著被打破的可能性了?
我不由得搖了搖頭。
這恐非凡人力所能及之事。
說到底,我對博麗巫女的宿命會怎樣毫不關心,所在意的,只是當日在林間穿行而出時的那個紅白少女而已。
博麗的巫女,究竟強大到何種程度?我至今仍難以揣度,但要說,我覺得自己能對其產生任何裨益,恐怕都只是玩笑。
雖然在尚幼時就被稱作「稗田家的劍術天才」,也曾因其而自傲過很久,如今卻早已明白那虛名只會害人掉以輕心罷了。
妖魔作亂、爪刃加身之時,並不會因為所謂的天才名分讓我少流一滴血、少斷一根骨頭。
所以……
手中的刀,揮舞的還不夠狠!不夠快!
……
……
許是沿用了幻想鄉建立之前的某些習俗,人間之裡的村口也種著一株大槐樹。
根據村中老者的說法,人死入土、魂歸祖廟,槐樹是“守土樹”,栽在村口以候遊子葉落歸根,魂歸故里,聊以慰藉吧。
之所以選擇這裡,而不願呆在稗田家的演武場,一方面是因為這裡足夠安靜,一方面則是出於其他考量。
在分家那些人眼裡,對我的評價,最近以來都是「明明有天分卻不努力,冥頑不靈又自暴自棄的愚昧年輕人」這類風評。
我是滿意的。
不對我報以期待,我就無需回應他們的期待。雖說人總是依他人之評價而活的社會性動物,但我卻因為有了別的寄託,反倒對此不甚介意了。
如果在稗田家的道場裡練習刀法,被看到的話,說不定會想「哎呀哎呀,那個叫稗田四葉的小夥子要浪子回頭了嗎」,抑或是「既然他能幡然悔悟,我們這邊不妨再給他最後一點信賴和證明自己的機會吧」。
天生麗質的少女和才華出眾的少年,總是更容易在犯錯後獲取他人的原諒。
那些人自顧自的把我的努力看在眼裡,然後覺得我或許還有利用價值而重新給予寬慰諒解,並非什麼難以置信的事。
若真如此,可就令我頭疼了。
人間之裡並未高砌城牆,理論上講並沒有哪邊才是入口的說法。
所謂的村口,也多是象徵性的意味。
這顆大槐樹附近的農田近日並未開墾,因此這邊正是人跡罕至、用來修行是不錯的選址。
但也有事與願違的時候。
……
……
貪圖安靜的並不只有我一人。
偶爾也會有老頭子們相約來這裡下棋。
通常我在來時,若看到他們在樹下下棋,就會自己離開。
但此次明明是我先來到樹下練刀,兩個老頭卻毫不顧及我就在旁邊揮舞著刀劍的樣子,自顧自地來到樹下、支起了棋攤,迫不及待地開始對壘了起來。
其中一人我有過數面之緣,也算是村裡的博學名士,是名為「太公望」的老者。
另外一位與他對弈的白髮老頭,我則並不熟悉,想來在這個不算很大的村莊之中,我竟甚無印象的,大抵只會是那些獨來獨往的除妖師們了。
無論有著怎樣的身份,本都是不會與我有任何交集之人,但因為此番鳩佔鵲巢的緣故,讓我產生了些許不快。即便是尊老愛幼這種事,也得是建立在雙方互相尊重的前提之下的。
既然這兩位視我為無物,我倒也不必那麼顧及他們了。
引刀入鞘,閉幕凝神。
再來一次吧,拔刀的氣勢,必須更加凌厲一些才行!
……
……
某一刻,拔刀斬出的軌跡硬生生的停了下來。
老實說,以為只會在空氣中滑動的刀刃突然好似斬到岩石上的生硬觸感,令人很不舒服。
我兀地睜開眼睛,看到的正是之前那個與太公望對弈的白髮老人。
不知怎麼突然地出現在我的身前。
只用了兩個指頭,將我全力揮舞出的刀刃捏在了半空中。
“孩子,你這樣有問題啊。”
在認清了對方攔下我這一擊的動作時,我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這老頭……真的是人類嗎?
接著,他的無名指輕輕一彈,震得我虎口發麻,不由得讓握不緊的刀掉在了地上。
接著又自顧自地說著。
“如果不信任你手裡的刀,就把它丟掉為好。”
考慮到對方的除妖師身份,我不得不自欺欺人地暫且接受了對方空手接下我這一擊的事實。
當務之急是回答老者的無聊問題。
“信任,有用麼?”我嗤之以鼻,“以木擊鐵,以鐵擊鋼,難道寄予了信念,就能夠斬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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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嗎?”老頭子皺眉。
無法理解這老頭子視為常識的東西,我自然地開口爭辯。
“當然不是,明察己方弱點,洞悉敵人強項,方能不以己之短攻敵之長,”我撿起跌落地上的鐵刀,拿起重新橫在身前,冷聲道,“你說我不信任我手中的刀,是因為,在我假想之中的敵人並非人類,而是妖怪……很強大的妖怪。面對那些輕揮即可斷鐵的利爪,我難道能把信念寄託在這區區鐵刃之上嗎?”
老頭子皺眉:“說的好像有些道理。”
“但是……”隨即,沒等我自以為說服了他,緊接著便又開口道,“即便如此,難道你的弱點,敵人的強項,會因為你的明察秋毫而有絲毫改變嗎?”
“小夥子,冷靜和理性固然重要,但……僅此,能給你帶來什麼?”
“到頭來,你的弱點仍然是你的弱點,找不到自己的強項,即使避免了以短擊長,卻仍然看不到取勝的機會,最終的下場,無非是被消磨致死罷了。”
我咬著牙。
所以說……所以說啊,我最看不慣的就是這些自以為是的人。
明明自己不去做,還總是對別人的做法妄加指摘!
“找不到自己的強項,是因為我現在還不夠強,但終有一天……”
“終有一天?”老頭子笑了出來,明明只是和藹的笑容,看在我眼裡卻有著無比的諷刺,“問題就在這裡,連自己手中的刀都無法信任的武士,究竟要到哪一天才能變強呢?”
“你……”
我正準備開口。
雖然並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畢竟,就連我自己也不太相信,我苦練的劍術會有能為那個巫女而揮動的一天。
人類,畢竟還是太弱小了。
正在我遲疑著打算開口的瞬間,忽覺身上一輕。
發現腰間的刀鞘跑到了那個白髮老頭的手中。
老頭隨意地握著,掄到頭頂上隨意一揮。
輕輕地破空之聲。
更高處老槐樹上,一條新枝便應聲而落。
將刀鞘遞還給我,走到掉在地上的細枝前,彎腰將其撿起。
“怎麼樣?以鐵擊木,來試試吧?”
……
……
白髮老頭坐回棋攤上,繼續對弈去了。
我的手中依然握著之前的鐵刀。
不同的是,現在只有半截了。
另外的半截躺在地上,泛著青光的刀刃,我的耳畔隱約傳來了一旁兩位老者的聊天。
雖然我已經一句也聽不進去就是了。
……
……
“我為什麼要對一個不認識的小夥子的人生觀有什麼看法?他愛怎麼想怎麼想!”
……
“老夫只覺得,似乎是不錯的好苗子,不該走岔了路才對,純粹是修行上的一些指點。”
……
“見才起意收弟子?得了吧,光家裡那一個丫頭就已經夠辛苦的了,老夫還想安享晚年呢。”
……
“怎麼可能,我家孫女比那小子乖巧多了!她要敢像那小子那樣和我說話,看我不抽……”
……
“抽我自己一嘴巴。”
……
……
那之後,有好幾天沒去大槐樹下修行。
再過去時,其實做好了不少積攢而來的、用刀方面疑惑的提問,以及,向老者跪禮道歉的準備。
但是,卻並未再見到那個白髮老頭。
站在槐樹下,抬頭看著那斷痕依舊明晰的枝杈。
僅僅用了刀鞘,未曾觸碰便斬斷了麼……
再一次,閉幕凝神。
究竟要怎樣,才能做到那種神乎其技的刀法呢……
耳旁隱約傳來什麼聲音,但這種時候,我是不可能會分心的。
“四葉哥,在這裡做什……”
“喝!”
猛地拔刀而出,氣勢如虹的一斬。
但即使不睜眼,我也知道失敗了。
雖然是不錯的拔刀斬,但這與我往日所做一般無二,不可能斬到比刀刃更遠處的東西。
睜開眼睛,卻看到身前突然多出兩個人。
一個坐在地上、眼淚汪汪的女孩,以及一個護在她身前的、向我怒目而視的男孩。
“啊……”我張了張口。
腦海中浮現出班級上坐在最後的兩位,女孩叫做紅葉莉子,男孩叫做柒夜,是自稱除妖師的孩子。
“四葉哥欺負人……”女孩一副眼淚汪汪的表情看過來。
“你、你要做什麼!不許欺負呆毛!”柒夜則毫不客氣的橫眉相對。
呆毛?我看了看一頭紅髮的女孩,那突兀豎起的一根頭髮。
隨即看向面前的男孩,開口道:
“萬分抱歉,適才專心修習,沒能注意到兩位前來,得罪之處,還望海涵。”
……
……
解釋了一番,算是被原諒了。
“你們二位這是?”
“今天是我的試煉哦~試煉~”剛剛還一副梨花帶雨的少女兀地精神起來,“去年是柒娘的試煉,今年終於輪到我啦!”
柒……娘?我將目光投向柒夜。
“在下是男孩子!”嚴肅的與我對視。
嘛,沒所謂了。
但也有些在意的事。
“冒昧一問,不知除妖師的試煉究竟是和內容?在下只是好奇,若不方便回答,倒也是我唐突……”
“沒什麼不好回答的喲,”紅葉莉子笑著說道,“這次的試煉內容是……捕獲在農田裡惡作劇偷糧食的小妖精!”
……原來如此。
倒也的確,一開始就讓見習的半吊子除妖師真刀真槍的和妖怪們見血廝殺,是有些不現實。
但淪落到把妖精當成試煉目標,某種意義上,我算是對「除妖師正逐漸凋零」的這種說法有了具體的實感。
畢竟,說是除妖師越來越稀少,但村子裡作亂的妖怪倒也並未變多,因此很難給人什麼具體的體會。
有了作亂的妖怪,哪裡發生了異變,人們首先想到的則是博麗巫女,這大概也是沒辦法的事了。
只是隱約有些擔心,若真的沒有了除妖師,對於博麗巫女而言,是否重擔會愈加沉重呢?
目光掃過,看到二人身後的包袱中還有未包裹嚴實的食盒之類,我不由得搖了搖頭。
“你們這到底是去試煉,還是去野餐?”
“啊……”紅葉莉子也發現自己的餐盒在剛才摔倒時露了出來,不由得紅了臉。
柒夜走到她身後將盒子重新塞回包袱中。
“這是呆毛打算送給博麗巫女的謝禮。”
“柒娘誰讓你說的!不是說好了不……”
柒夜撇撇嘴:“又沒差吧,受人恩惠給人還禮,這種事有那麼羞恥嗎?”
我這才想起,前些日子以來這兩個孩子上課時的確也有接近博麗巫女的打算。
可是,巫女的不近人情是人盡皆知的。
這麼一想,要做出這番回禮的舉動的確需要不小的勇氣。不由得對這兩個孩子高看了一眼。
“有沒有想過,如果巫女拒絕收下,你打算怎麼辦?”我不由自主地發出提問。
這也正是我所擔心的,如果拒絕,那便毫無意義。
雖不知這兩個小除妖師在之前因何原因受到了博麗巫女的照顧,但多半會被她視作是自己的本分而不居功。
就常理看,巫女拒絕的可能性是更大的。
“啊啊,這個!”紅葉莉子的臉上又一次容光煥發,從背後包裹中取出一卷小冊,“巫女姐不知什麼原因好幾天沒去了,這是慧音老師的講義,我也要順便捎給她!”
這樣嗎,主要目的是送去講義,作為回禮的食盒只是「順便」,如此一來,巫女由施惠方變成受惠方,反而倒難以拒絕這兩個孩子的請求了。
我不由露出微笑。
“還愣著幹嘛?”我杵著鐵刀揮手,“要完成試煉還要去神社,事情那麼多還在這裡磨蹭?”
經我提醒,一驚一乍的二人終於離開了人間之裡,消失在小路盡頭。
……
……
這一天,我久違地在樹下練習到很晚。
沒吃午飯,揮舞地手臂都無法再抬起來。
即使如此,依然站在那裡。
直到夕陽落下的時分,終於從小路上看到了面上洋溢著笑容的二人,以及身後明顯減小了體積的包裹。
我拔起插在地上的刀,還刀入鞘,向稗田家自己的宅邸走去。
今天……不錯。
紅葉莉子踏出了一步。
對某個巫女而言,恐怕也很開心吧。
希望這是個好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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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稗田控博麗……
稗田四葉領悟了悲傷,學會了棄療斬。
不玩梗了,推一本書。
《他的青春提不起幹勁》
聽名字想必大家知道是哪種型別的書了吧,看番外二的標題也能知道,我也是很喜歡《春物》的小說的,並不是和什麼中二病高二病較勁,在令人放鬆的懶散文字下偶然間直指人心的感觸,春物流的這種特質總是會讓人讀起來欲罷不能。
本書是有著包括幻想鄉在內不少綜漫設定的春物流,主角名叫易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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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面具之下、毫無弱點之人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