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淅瀝,已經深夜,仍舊不歇。
道路上,淒冷地連一輛車都看不見,裴璃靠在車窗旁,昏昏欲睡地打著哈欠,"在村裡還好好的,怎麼一回來龍城就下這麼大雨,真糟心。"
雷焱扯了扯嘴角,刻意放慢了車速,"你要是困就先睡一會兒,到了我叫你。"
裴璃剛打了個盹,想想又坐直了起來,湊著腦袋笑道,"你說要不然等放假了我們在北嶼村住段時間吧?也多陪陪奶奶。"
寬厚的大掌探了過來,用力搓了搓他的短髮,"好,聽你的。"
裴璃躺回座椅上,心思沉沉地對著手指,嘴裡小聲犯著嘀咕,"你的家長都見了,我的家長該什麼時候見呢?"
"嘀咕什麼呢?"
"沒事,自言自語呢,好睏好睏,我先眯一會哦。"她笑著打起哈哈,側頭朝向窗外。
冷薄的唇微微抿緊,繃成一條線。
看來,要面對的終究是要面對的,不管前路多難,他的小丫頭,他永遠不可能放手了。
"雷焱,慢點!"裴璃突然一聲驚喊著坐了起來,"倒車,倒車,快..."
不明所以的雷焱一拉檔位,車往後退了幾米。
裴璃慌忙搖下車窗,外頭的雨水立刻蜂擁灌了進來,她隨手抹了一把臉,定睛一看,陡然瞪大眼。
果然沒看錯,在人行道上像個幽靈似的晃悠的人不是七夕是誰?
想也沒想,她二話不說扯開車門,雷焱想喊已經來不及,只能匆忙調轉車頭往人行道繞過去。
"七夕..."
傅七夕置若罔聞,木然地走著。
裴璃見沒聽見,一躍跳過綠化帶,直直朝著人行道跑去,邊跑邊喊,"七夕...傅七夕..."
連一絲絲的反應都沒有,裴璃皺緊眉頭,這麼大的雨,轉眼就將她淋了個透心涼,她搓了幾把臉,快速跑過去,一把將人拽住。
"七夕,我喊你,你怎麼..."
後面的話戛然而止,裴璃駭然地看著傅七夕一臉枯槁般的死灰,那雙向來水盈的眼珠子下,連一絲人樣的光彩都沒有,空洞的就像是三魂七魄都被抽走,只剩下一副行屍走肉般的驅殼。
她嚇壞了,捧著她冷到徹骨的臉,拼命地搓著,"怎麼了?告訴我怎麼了?"
傅七夕顫了一下,恍恍抬起死氣沉沉的眸子,定在裴璃臉上,許久許久,眼前的光景才清晰起來。
"裴...裴璃..."出口那剎,已然泣不成聲。
"不哭不哭,我們去車裡,你冷透了。"
裴璃長得高挑些,攬著嬌小的傅七夕輕而易舉,剛跨出人行道,雷焱的車正好停在了跟前。
她拉開後座,擁著溼透的傅七夕坐進來。
雷焱第一時間遞出兩條乾燥的大毛巾,"先擦擦。"
裴璃顧不得自己,把毛巾全都往傅七夕身上套,一邊匆忙擦著,這邊又氣急敗壞地怒罵,"宮煜則是死人嗎?下這麼大雨讓你一個人在外面受凍。"
傅七夕始終垂著腦袋,一聲不吭的她突然抬手,壓住了頭頂上正搓著的手,她抬起白滲如紙的臉,像個破敗的娃娃,麻木地留著淚,臉上卻沒有一絲表情,寂然地動了動唇,"我只剩下你了。"
裴璃聽的心驚肉跳,緊緊握住她冰冷的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他和盼兒..."話到一半,那股死死揪扯在崩潰邊緣的線終於崩斷,她撲進裴璃懷裡,撕心裂肺地嚎哭,"他們上、床了。"
裴璃的天靈蓋像被五雷當場轟下,她僵著手,許久許久都忘了反應。
錯了,都錯了。
她低頭看著身前,歇斯底里的傅七夕,五臟六腑都像被翻攪起來。
她該怎麼告訴七夕,她早就知道,盼兒覬覦她的男人。
又該怎麼告訴她,是她明知道葉盼兒是頭狼,卻心存僥倖,親手提議將她送進羊窩。
明明,她明明可以阻止一切,明明知道,葉盼兒心懷不軌,她為什麼還要相信她...
終究...
終究無法挽回。
她顫顫巍巍抬起手,緊緊將她抱在懷裡,給予僅剩下的一絲沒有被撕裂開的溫暖。
七夕...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裴璃死死咬著唇,眼眶紅透,心裡排山倒海般的愧疚自責以及對葉盼兒極致的悲憤,雙雙拉扯,發狂般的蔓延著。
車才剛開進鼎盛天府,雷焱的手機就響了,她側頭看了眼裴璃,晃了晃手機上的來電顯示。
速度可夠快的,這麼快找到這邊來了。
裴璃怒瞪了他一眼,"你敢接,我馬上走。"
意料之中的反應,他聳聳肩,當著她的面直接按掉了掛斷鍵,宮煜則那麼聰明的人,自然想到,他不接,肯定受限了,至於能受限他的除了裴璃還有誰?
裴璃不是無理取鬧的人,不待見他自然有原因,今晚上最大的原因就是傅七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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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而易見,傅七夕在他們這裡。
宮煜則看著嘟嘟結束通話的電話,疲累地坐下沙發,他搓了搓臉,雙手交扣抵著額頭。
身側的餘臻看著boss從未有過的頹喪,於心不忍,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有些疑問他不得不問,"boss,你和葉小姐...哦不,唐小姐,真的?"
宮煜則側頭看了他一眼,深深無力,"我不知道,我喝多了,酒裡被姑姑摻了藥,醒來葉盼兒就赤身果體睡在我懷裡,一身痕跡確確實實。"
到現在,他看到自己胸口上的抓痕,還恨不得把那層噁心的皮膚給削下來。
餘臻的眉頭狠狠一凝,"可您別忘了,上次桑醫生還說,你目前的情況,碰上傅小姐是奇蹟中的奇蹟,並不代表你已經完全康復,有沒有可能..."
沉冽的黑眸拂過一道精光。
確實,雖然未必除了七夕以外每個女人都不行,但依照上次在M國唐懿寧給他下藥的情況來看,的確沒有康復。
也就是說,一切都可能只是葉盼兒鋪成的假象!
想到此,他猛地站了起來,但下一秒,又止住了激動。
假設真的一切都是假象,葉盼兒鋪成這一切已經讓該看見不該看見的人都看見了,她現在身後抵著唐家,這件事她要是咬死了,他是不利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