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雲歌駭然地盯著手中的東西，目光定格在上面，一眨不眨。
那是一張依稀泛黃的舊照片，像是抓拍的效果。
女人側著臉，並沒有發現有人拍攝自己，倚靠在一輛軍用的綠色大卡車前，容顏模糊不清，隱透憂傷，穿了件寬鬆的連衣孕婦裙，清淡的雅藍色，肚子微微隆起，明顯看得出有懷孕的跡象。
遠方有寺廟高聳入雲，看背景，不像容城的建築風格，也不像她留學期間的法國那座城市建築風格。
可除了這兩座城市，她再也沒有去過其他的地方啊！
所以，照片中的女人，像是她，又不可能是她的。
心頭突竄一股冰冷的寒氣，喬雲歌忍著心口的不安，慢慢蹲下身，凝著布丁粉嫩的小臉蛋，一字一句，輕聲問道，"小布布，你從哪裡找到的資料袋？"
"噓！"
奶包子吃完嘴巴裡的巧克力，黑亮的瞳仁轉啊轉，不時偷偷摸摸瞅了瞅廚房那邊，然後白生生的手指頭舉到她的唇邊，做了個別出聲的動作，"大歌子，喬宇的媽媽在裡面，別讓她聽見喔！我跟你講啊，這東西昨天我就注意到啦。坐在紀叔叔的車子裡頭，我看見喬宇的爸爸，還有媽媽啦，總是把這個拿出來看不停，還說要找個恰恰的機會交給你，可是，從昨天到今天，這麼久，他們還不交給你，我就想既然他們忘記了，那我就偷過來幫他們交吧！紀叔叔說過，男子漢做好事必須要留名，不留名，喜歡的女人就不知道，天大地大自己喜歡的女人最大！大歌子，我對你好吧，嗯，你也不要太感動啦。"
原來...是這樣！
也就是說，手中照片二叔和嬸媽早就知道的，可為什麼他們一直壓到今天也不告訴她？
喬雲歌越想越迷糊，正想走進廚房找二叔嬸媽問個究竟，這時，方靜剛好端了一碗粉絲肉片湯從廚房裡出來，眼角的餘光瞥見她手裡的東西，神色一變，"哐當"巨響，湯碗掉在米白色瓷磚上，摔的粉碎，湯汁四濺，有幾滴濺到喬雲歌裸露在短袖T恤外的白皙手臂，幾點殷紅的印痕，霎時立現。
方靜失態了，竟然顧不得先檢視一下喬雲歌的傷痕，劈手就想把照片扯走，焦急地問，"你，你怎麼找到的，都看到了什麼？"
嬸媽的焦急，被喬雲歌看著眼底，一顆心飄飄蕩蕩往下沉。
她死死地捏緊照片的一角，指了指裡面的女人，啞著嗓子開口，"嬸媽，告訴我，這個女人，她是我嗎？"
"不是，不可能是你！自從你和梓澤結婚後，我和你二叔天天盼望你早點生個孩子，懷沒懷孕，我最清楚。"
方靜怔怔地站在原地，微微眯著眼回憶，"這份資料袋，是在你和梓澤結婚後的第一個月收到的，當時我和你二叔以為是別人寄錯了，又或者是惡作劇，就沒有放在心上，只隨意地擱放在你房間的一個鐵皮盒子裡，一晃快五年。前兩個月，我在你房間收拾東西，突然又找到了，想著你跟梓澤的感情這些年坎坷不順利，不想你另外分心，就沒有交給你，沒想到，它還是到了你手裡。"
"不是我，那這個女人，是誰？"
喬雲歌凌了凌瞳孔，說服自己...不一定就是她，不，肯定不會是她，不會的，她連那個地方都沒去過。
"我不知道，你二叔也不知道，以我們的財力物力，無從下手，也查不到。"方靜黯然搖頭，她知道的，就這些了。
"照片先放我這裡吧，時間不早，我去上班了。"喬雲歌臉色淡淡的，唇瓣微張，再也不想多說一個字。
見她突然變得冷漠疏離，方靜心裡明白她的不好受，心疼不已，"雲歌，最近一段時間你瘦了很多，先吃點早餐墊墊胃，上班不急。"
"不吃了，沒胃口。"
喬雲歌拿起包，摸了摸布丁和喬宇的小腦袋，藏住眼底的茫然，快步離開，直到走出小區門口，她的心，還在一抽一抽地往下墜。
先是婦產科的專家從她子宮口的疤痕判定她有可能生過孩子，現在又冒出來一張神似她的女人懷孕照，種種跡象表明她確實有過男人產過孩子，可男人呢，孩子呢？
該死的她又在什麼地方什麼情況下與陸梓澤以外的男人發生親密關係？
被逼的，還是自願的？
她唯一只對陸梓澤動過心，以她對陸梓澤的深重情意，又怎麼可能與旁人發生那種關係？
那就是被逼的了！
但她的個性，死犟死犟，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誰又能逼得了她？
想著想著，喬雲歌感覺嘶嘶寒氣，從腳底直竄入心臟，冷得她渾身冰涼。
如果這些都是真的，那麼，陸梓澤噁心她沒有錯，兩人之中率先背叛感情和婚姻的人，其實是她！
*
揣著滿腹心思，喬雲歌走進醫院，找了她的上級主任醫師打好招呼，便乘坐電梯，鬱郁去了住院部。
陸家不差錢，給陸梓澤安排了最舒適豪華的vip病房，在頂層的十六樓。
她推開病房的門走進去，二叔和陸茂生一左一右，站在床邊，桌上一大碗熱氣騰騰的滋補湯，看那顏色味道，顯然是二叔親自細火慢燉做好後送過來的。
吱呀的開門聲，驚動了他們兩人，也驚動了躺在病床上面色蒼白疲累的陸梓澤。
他艱難扭過頭，望見了走進來盼了很久的女人，毫無神采的眸子，騰地燃起兩簇火，"雲歌，你來了，吃飯了嗎？二叔捎了好多湯，我喝不完，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喝點？"
喬雲歌回望著他，胸口千頭萬緒糾纏成千千結，一時不知該如何回他的話。
好半晌，微微吐氣淡笑了下，"二叔特意給你做的，我就不喝了，來的時候，我吃了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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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問一答，熟悉又生疏。
陸茂生察覺到不對勁，打著哈哈拉喬向東一起走，"我們兩把老骨頭在這裡，礙眼了，走吧走吧。"
喬向東瞥了喬雲歌一眼，沒看出一絲端倪，索性搖了下頭，真就後腳跟著陸茂生離開。
房門拉開，又關攏，鑽入一股涼透的晨風，朝喬雲歌迎面撲來。
感受著那股冰冷，她緩緩移動腳步站在了床邊，眸底刻骨的疼痛，藏在了最深處，安靜地說道，"警局那邊把陸強和陸豪都放了，我們，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