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柒光疲憊的抵抗著所有的進攻,甚至他的口鼻都溢位了鮮血——這是用腦過度的表現,但是他絲毫不敢放鬆。
人臉鬼樹此時是一個肉球,他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麼狀態,只知道揮舞著手中的斧子,把進攻他的觸手全部砍斷。
只是漸漸的,他的體力開始跟不上了,身體的每個細胞都在向他傳輸一種疲憊的資訊。
但是他不能停下,因為停下就是死!
終於,一根觸手穿透了他的防禦圈,一把將他抓住,然後無數的觸手向他包圍過來,巨大的力道甚至要將他捏成肉泥。
血光四濺中,他看見了一雙手撕開了那個肉球表面,裡面有什麼東西要出來了!
死亡的提示不斷在他的腦海裡發出一連串警報,但是他只能無能為力的被觸手抓著向那雙手靠近。
還沒有接觸,一股濃重的死亡味道向他襲來,強撐著最後的意識,他似乎看到了頭頂的光……
長久的黑暗,似夢似醒的瞬間,陳柒光在黑暗中掙扎著,一股窒息感傳來,他本能的揮舞著手臂,像游泳一樣向上划著。
不對,這裡已經沒有所謂的方向感,他只是憑藉著一種本能在划動者手臂,彷彿要推開這沉重的黑暗。
不行了,這黑暗太沉重了,推不開。
掙扎了好久,陳柒光驚恐的發現了這個事實。
他的意識逐漸模糊,不對,不是模糊,那種感覺是沉寂,是死去……
這時,一個背影出現在黑暗中,纖細,較弱得讓人忍不住想要去呵護。
這是誰?怎麼這麼……這麼熟悉?
然後他的意識沉寂了……似乎被放逐於永恆的黑暗中。
“這塊橡皮擦你一定要記得還我……這是第三……”
朦朧中,一道聲音輕聲響起。
“呼呼……啊啊……”
陳柒光一個起身從床上坐起,他劇烈的咳嗽著,喘息著。
疼,無所不在的疼,彷彿被電過,被火燒過,被水淹過,被啃噬過的痛苦霎那間傳遍他的全身,流遍他的四肢。
對了,四肢?
陳柒光抬起自己的右手,確實是自己的右手沒錯。
“果然那一切都是做夢吧……”
他喃喃說著,又彷彿不相信似得使勁捏了捏自己的右手。
“嘶……有疼痛,不是幻覺……只是這裡是哪裡……”
陳柒光打四下打量一陣,就看到一名少女搬著椅子坐在床尾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盯……盯……
“藍……藍月?”陳柒光不由自主的叫出了少女的名字。
“嗯……看樣子腦子沒有問題,起碼還有基礎的記憶。”藍月拿出小本本在一邊記錄著。
稍微停頓片刻,她一邊寫著,一邊唸叨著:“但是不排除腦子受損的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的住院觀察。”
陳柒光:????
我現在好得不得了,不需要什麼住院觀察好不!
只是,這裡是哪裡?
彷彿是看出了陳柒光眼中的疑惑,藍月解釋道:“你現在在我私人的病房裡面享受著我的私人醫護人員的治療。”
沒有聽出“私人”兩個字的重音,陳柒光急切的問道:“不,我不是問這個,我想問今天是幾號?”
藍月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在陳柒光的注視下拿出小本本:“醒來的第一句話是問我今天幾號,今天四月十八號,星期一,受觀察者疑似腦袋受創嚴重,缺乏對日期的理解。”
四月十八?星期一?
陳柒光愣愣的看著藍月。
“所以這一切應該都是假的吧,哈哈哈哈,我只是睡了一覺就跨了三天?”
“哈哈哈,所以應該是我病了吧?這三天一直都在病房裡面治療。”
“對,沒錯,一定是。”
聽著陳柒光的自言自語,藍月突然一個加速衝到他身邊,一手捏住他的衣領,以和嬌小的身軀完全不相符的力量將他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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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在懷疑什麼呢?或者說你還在害怕什麼?那一切都是真實的,你所有的同學,你所認識的一切,都在三天前化為了灰燼,不得不說你應該感謝楚先,要不是最後他一口吞掉了那顆怨念結晶,你們一個都別想逃出來!”
無情的話語打破了陳柒光最後的幻想。
想起塗然玩笑的話,還有那麼多年在一起的玩耍的朋友,甚至還有不停督促他要他好好學習的老師……
陳柒光壓抑的用手捂住臉,開始輕聲抽泣,他輕聲問道:“楚先沒事吧?”
他聲音很輕,彷彿怕驚擾了窗邊的蜜蜂。
“他還好,居然敢用血肉之軀觸碰執念結晶,不得不說他運氣也不錯。”藍月的話給了他一定的安慰。
眼淚不停從他指縫中流出,抽泣聲慢慢變大,最後開始了嚎啕大哭。
藍月慢慢把陳柒光放了下來,也總算放下心來,她拍著陳柒光的肩膀輕聲安慰著:“哭吧,哭出來就好了,別憋在心裡。”
“你為什麼不救我們?”陳柒光沙啞著聲音問道,“為什麼你們不救我們?因為我們沒有救援的價值嗎?”
“為什麼你們不早點來?那時候還有好多人還活著啊,如果你們早點來的話,好多人都不會死,不會死……”
陳柒光在哭泣中想明白了一切,藍月那巨大的力量,還有她表現出來的鎮定,並不像是一個一無所知的普通人,很有可能就是在這個世界上處理靈異事件的那一批人。
“被困在一個不斷崩潰的世界裡,外面的人是沒有辦法救援的,至今為止,還沒有人能活著從那個世界逃出來,你們應該算是唯一了。”
藍月輕聲解釋道。
“那到底是什麼地方?”陳柒光問道。
“一個由夢境,希望,幻想,事向分支乃至多元宇宙崩塌死亡後的世界,與我們的世界產生了交替,所形成的一種靈異現象,也就是說,我們的世界在不斷的被入侵,直到被同化,這是一個崩陷的世界啊!”
“而且,救你?”
甚至來不及反應,一道寒光閃過,一陣熟悉的疼痛傳來……
他的手臂就像插上翅膀的小鳥,再一次離他而去。
“嘶……你……幹……幹嘛?”
“我的手,我的手……”
震驚中,他看到無數虛無的線條在從他的斷手處的傷口浮現出來,彷彿被復制粘貼一樣,一條一模一樣的手臂重新出現在他的眼前,他試探性的活動了下手臂,發現沒有感到任何的不適。
要不是角落還有一條明顯
沾染著血液的手臂,他甚至以為這一切都是幻覺。
“你還記得嗎?最後的那一幕……”
藍月幽幽的聲音把他拉回了記憶。
模糊中他記得,那一雙從肉球中伸出的手抓住了他的脖子,然後就看見彷彿花瓣盛開一樣,那肉球張開了無數的利齒,把他……
“所以我已經死了麼?”陳柒光喃喃說道,“你為什麼要砍我手啊?”
“砍手不是更直觀嗎?”藍月在一邊解釋道。“不,你還沒死,不過也和死差不多了。”
陳柒光無言以對。
“有科學家曾經解釋,人體內的微電元刺激神經,人就有了思想,有的思想卻可以儲存下來,作為文章,圖畫,甚至是某些符號,人類文明的火花可能就是那一抹不經意間的思想。”
“於是作為有思想的生物,就會發展成文明,他們會做夢,會產生一些想法。”
“而在某些時候,這些想法會促成你的行為,而在更多的時候,這些想法只是一閃而逝的火花。”
“這些一閃而逝的火花在你看來是消逝了,沒有濺起一絲水花,但是在整個宇宙,就是一種可能性,一種不同的結果。”
陳柒光脫口而出:“多元宇宙?”
藍月驚訝的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道:“聽說過這詞那我也就不多解釋了,有人曾在那個世界找到了一些夢境的殘片,還有一些破碎的執念……”
“總而言之,就是這些代表這不同分支,不同結果的宇宙,開始崩塌了,怎麼崩塌的沒有人清楚,可能是因為失去了未來,或者大多數人再也無法產生想法,一個一個麻木著,生活著。”
“於是一些代表著奇幻,恐怖,詭異的東西逐漸入侵了這個世界,或者就像有人希望的那樣,我們的世界正在死去,正在崩陷,總而言之,這是一個崩陷的世界。”
陳柒光一臉震驚消化著藍月話裡的巨大資訊,“但是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呢?”
聽到這個問題,藍月反問:“你還記得4月14發生了什麼嗎?”
4月14?
聽到這個熟悉的數字,陳柒光覺得渾身一冷,彷彿腦海裡又回想起那一句話。
“要還我橡皮擦哦~”
還誰橡皮擦?為什麼要還橡皮擦?
我找誰借橡皮擦了?
陳柒光腦子感覺一陣劇痛,他狠狠的敲了敲腦袋,想緩解那腦海裡不停閃出的資訊。
這些資訊十分雜亂,完全組不成任何語句,好像有一雙手在他的腦子裡攪和……
無法形容的痛苦,還有一絲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哎呀,你哭什麼?”藍月不解的看著眼前忽然再一次流出眼淚的男孩,手忙腳亂的拿出紙巾遞了過去。
“我不知道,就是很痛苦,彷彿心臟被人狠狠纂了一下……”陳柒光接過紙巾說道。
“那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來看你。”藍月看他的樣子也覺得問不出什麼了,只好作罷。
突然,門後探出一個小腦袋。
“對了,你的床頭櫃第一個抽屜裡有點水果,要是實在難受你就多吃點水果吧。”說完,藍月縮回了腦袋,逐漸遠去。
多吃水果?多喝熱水的進階版嗎?
陳柒光苦笑道。
到底,我還欠著誰橡皮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