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所被所有人遺忘的學校裡，傳來了清晰的腳步聲，聲音肆無忌憚的迴盪著，打破了這所學校的靜寂。
學校沒有鳥叫，也沒有蟲鳴，就連風聲似乎都把這裡遺忘了。
明明是市中心，卻彷彿隔了一層天地，成為人事不可接近之地。
陳柒光坐在升旗臺上，雙腳懸空，思緒也不由得回到以前那些日子。
“那名女孩明明離家出走了三次，整整三次，如果有一次成功，她也不會死啊。”塗然看著剛剛看到的新聞，義憤填膺的說道：“這些鄰居都可以算是幫兇！”
“明明都已經多次家暴了，鄰居街坊無人不知，但是為什麼還是沒有能幫助到這名女孩？”
“能怎麼幫？別人也就只有父親這一個親人了，除非送到孤兒院去，對小孩子來說，這反而更加不利於她成長。”楚先同樣也很氣憤，但是他比較理智。
“這也總比喪命強！”桌子上的書本一跳，塗然一拳砸在桌子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我以後要當一名記者，曝光這種事，哪怕我沒有辦法解決，也能讓更多人知道，集思廣益，總會有辦法幫助到更多需要幫助的人。”他目光湛湛，彷彿發誓一樣說道。
“行了吧，你的語文成績稀爛，做記者對你來說難度太大。”楚先毫不留情的打擊道。
“呃......做不了記者就去做畫家。”
目光望著遠處的天空，笑了笑，他記得當時他和楚先都以為塗然只是說說而已，沒有想到他真的向這方面努力了。
很長一段時間，他都看到塗然自己在買畫冊練習，甚至還報了畫畫藝術特長生，他們這才知道塗然是認真的。
不過可惜的是，塗然在畫畫方面的天賦很一般，卻在體育上被老師看重，彷彿命運拐了個彎，拐進了奇怪的地方。
但是塗然並沒有放棄，他私下練著畫畫的同時，也參加了體育特長生的練習，用他的話來說就是。
“哪怕我畫畫不行，但是畫久了，我遲早也能入門！”
一聲輕笑，陳柒光猶記得當年塗然用最狠的語氣說著最慫的話的表情。
手從籃球架上離開，陳柒光看著手指上的灰怔怔出神。
這層漆塗上還沒有多久，卻已經再也沒有人會來這裡揮灑汗水。
對了，就連上面的玻璃擋板也是不久前才換上的，陳柒光記得，塗然那一次灌籃居然直接把玻璃擋板都弄碎了，這事還引起了班主任徐老師的關心，怕他被玻璃渣劃傷。
當然，緊跟著就是第三天的體育課，楚先一屁股坐爆了籃球。
還有他抽彎的羽毛球拍......
“羽毛球乒乓球也就罷了，畢竟是消耗品，但是羽毛球拍是怎麼回事？乒乓球拍是怎麼回事？籃球是怎麼回事？加上上個學期踢進臭水溝的足球，你們還有什麼沒有弄壞弄丟過？我帶過這麼多屆，只有你們這一屆破壞的東西最多！我熊某人願稱呼你們為最強！”
熊老師一身腱子肉配上滿是無奈的臉，怎麼看怎麼不搭。
班長老劉高二在平安夜給某個學妹送蘋果被抓個正著，某個同學的手機老師怎麼收都收不完，以及怎麼警惕都抓不完的地下黨戀情......
這所
有的一切都彷彿剛剛發生。
宿舍樓裡，床鋪倒是疊的整整齊齊，畢竟有學生會檢查，杯子被子還有毛巾與桶的擺放要整整齊齊，床下的鞋子鞋尖要成一條直線，要不然就會扣分，據說扣分最多的寢室，就需要打掃公共衛生一個星期。
叮鈴鈴，隨著廣播中傳來早已聽膩的歌聲，一道道人影急忙從床鋪上跳下，安靜了一晚的宿舍瞬間熱鬧了起來，如果起來晚了，甚至會搶不到洗練漱口的地兒，當然，也不乏賴在床上熬到最後五分鐘的人。
這樣的生活陳柒光感受過一次，然後家裡就搬到了附近，學校也給了他走讀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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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短短的一年，卻讓他記憶猶新。
眼前那些虛幻的人影消失，留下的只有滿地的衣褲，上面堆積著一層淺淺的灰。
最終，風還是留下了它的痕跡。
公共水池裡，陳柒光甚至還看到了一盆待洗的衣物。
他的腦海中浮現了這樣一幅畫面。
鈴聲響起，正在洗衣服的人匆忙放下衣物，急急忙忙向教室趕去。
然而，洗衣服的人再也沒有回來，盆中的水早已乾涸，衣服上堆積著一層泥一樣的物質。
煤爐房周圍還堆放著一塊塊煤塊，平時淋浴裡的熱水就是從這裡燒出來的，爐子裡的火早已熄滅，堆放的煤塊上也都積著一層細細的灰。
學校食堂裡更是有一種黴味，就算所有的生物都會下意識的遠離這座死寂的學校，然而細菌真菌還是最先入侵了這裡。
一捧水澆在臉上，冰冷的感覺讓他精神一震。
他現在在三樓的衛生間。
站在女生宿舍大門口良久，陳柒光還是放棄了進去看一看的打算......當然，最後要是沒有找到任何線索的話，他還是會去看看的。
這絕對不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乍看之下，西宜高中其實和別的學校沒有什麼區別，只是細心觀察就能發現，這所學校毫無生機，就連綠化學校的樹都已經枯萎了，操場上落葉成堆，一副秋季枯敗的景象，只留下光禿禿的枝丫，幾乎不怎麼需要用力，就能把樹枝折斷。
教學樓的走廊上也有少許枯葉，踩在上面沙沙作響。
教室裡桌椅整齊，不少桌子上都擺起了書牆，隨著時間的推移，高三學年的壓力也越來越大，卷子的厚度逐漸超越了書本的厚度，桌子上或多或少都會擺放點什麼。
看起來似乎毫無異樣，但是如果有陌生人進入了這所學校，一定會感覺毛骨悚然。
因為教室裡的一切都井然有序，彷彿所有的學生只是去上了一節體育課，過不了多久就會回來。
若是待久了就會覺得，這裡的一切都給人一種奇怪的感覺，彷彿......所有人都是突然消失的一樣。
教室的大門被緩緩推開，捲起了空中的塵埃。
熟練的從桌椅陣中穿過，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我回來了。”
他的聲音很輕，彷彿怕驚擾了在這裡沉眠的幽魂。
“星期二，上午第二節，這一節是英語課......”
哪怕沒有看課程表，甚至還在一中上了一段時間的課，但是一回到這裡，知道了時間，想都不用想，
他都能記起來此時上的什麼課......等等。
“這特麼是巧合吧？一回來就上英語課？”
苦笑著搖了搖頭，他閉上了眼睛。
踏入教室的一瞬間，一中前所未有的安心感就佔據了他的心扉，就像遊子歸家，飄揚的蒲公英生了根。
哪怕這裡發生過靈異事件，哪怕這所學校所有的師生都在這裡沉眠，說這裡是一座墳墓都不為過，但是他還是感到了安心。
彷彿，他只屬於在這裡，在這裡，附身噩也不再可怕。
身邊環繞著熟悉的聲音，眼前走過一道道熟悉的身影。
教室裡，讀書聲，聊天聲，老師的講題聲，筆尖劃過紙張聲，聲聲入耳。
教室外，口哨聲，加油聲，同學的口號聲，籃球撞擊籃筐聲，仿如昨日。
他們在教室裡埋頭苦讀，在教室外揮灑青春，在放學前互道珍重，在上學時狂抄作業，在收作業時淚流滿面。
想想......還真是幸福啊。
然而在這幸福裡卻有著一抹遺憾。
他睜開眼睛，看向了鄰桌。
那裡，與其他座位都格格不入，不管是桌子上還是抽屜裡，別說試卷了，就連書本都沒有。
空無一物。
藍月書本早已被她收走，這張桌子也回到了四月十五日藍月插班以前的狀態。
毫無一物的桌子，也讓他的記憶不再完整，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忘記了一個人，仔細回想自己的記憶就會發現，在走讀的過程中，有一個巨大的偏差。
突然，陳柒光眼神一縮。
他猛然間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由於太過驚訝， 急於確認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以至於椅子被他的身體帶倒，發出了巨大的聲音。
然而他並沒有時間理會倒在地上的椅子，只是一步跨出，就來到了這張桌子前。
手指從桌面上劃過，平整、光滑。
把手指拿到眼前搓了搓，上面沒有一絲灰塵。
一絲涼氣從心底升起。
“有人在這個教室裡？”
很快陳柒光就推翻了自己的結論。
“不對，這個座位有人坐過！”
這所學校所有人都已經被人臉鬼樹吃掉了，由於世界的修復力，普通人會下意識的遠離這裡，那麼坐在這個座位上的肯定不是人！
他很快就得到了這個結論。
“是誰坐在這裡？難道是那消失的同桌？”
環顧四周，被他們拿來堵門的桌椅排列的十分整齊，對這一點他並不感到奇怪，因為靈度空間本來就是一個虛幻的空間，發生在裡面的一切都不會影響到現實。
在教室裡，他沒有更多的發現，一層細細的灰層堆積，看得出來，除了他旁邊的這張桌子，其他的座位上再也沒有“人”坐過。
手指無意識的劃過桌面，劃到某處時突然傳來一絲異樣，他一愣。
“有字？”
他連忙朝桌子上看去。
急於尋找線索的陳柒光並沒有發現，太陽光的照射下，他的影子分了叉。
就好像......有人站在他旁邊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