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海國英雄志 > 20

20

尊園繼續說道:“角根尊氏公深知佛門紛爭之弊,進入京都之後,確立五山十剎之制。這五山皆是禪宗大支,興盛一時的淨土、真言、日蓮諸宗漸漸退出京都,降居諸國。禪宗五山之外的曹洞宗、大應派、幻住派等林下諸宗,也被排擠出京都了。”

濃姬問道:“角根尊氏公為何獨尊禪宗?是不是因為夢窗疏石大師和一燈大師最為正統?”

尊園微微搖頭道:“夢窗大師佛學精深,但要說他是唯一正統卻並無道理。尊氏公之所以獨尊禪宗,是因為室町幕府以武立國,禪宗明心見性,最得武士之心,既然角根幕府以武士道治國,當然要獨尊禪宗。”

濃姬秀眉微顰道:“明白了,這才是武士踐踏百姓的根源。既然如此,淨土宗、真宗、日蓮諸宗深入鄉野下民,那豈不是。。。豈不是。。。”

崇文介面道:“豈不是早晚要以下叛上?”

尊園大師嘆道:“尊氏公何等英明,如何不知,所以他絕不會讓淨土諸宗聯成一氣。譬如淨土宗,鎮西派以鐮倉為中心,延伸關東諸國。西山派以京都光明寺為中心,輻射近畿。真宗以京都東山親鸞廟為根基。這些都是信眾龐大的淨土宗大支大派。

親鸞廟覚如大師有一統淨土諸宗之雄心,只是在角根幕府的干預之下,終究功虧一簣。除了分裂淨土宗、真宗,幕府還大力扶持專修寺派、佛光寺派,固守大谷廟堂的淨土宗本山本願寺遂告衰落。

只要淨土宗和淨土真宗永遠處於分裂狀態,就不會威脅到禪宗五山,也就威脅不到角根氏的武家統治。”

濃姬微微嘆道:“尊氏公雄才大略,機關算盡,可他萬萬沒有想到,造成大亂的不是淨土宗和農民,恰恰是修行禪宗的武士。”

崇文說道:“任何不公正,都不會長久,從角根尊氏建立幕府的第一天,就註定了今天的結局。”他轉過頭,面向濃姬說道:“不過你們還有機會,作為角根氏家臣,大內氏有責任匡正他的過失。”

尊園大師高宣佛號:“阿彌陀佛,善戰善哉。”

濃姬不理崇文,繼續問尊園:“還是那個問題,幕府應該如何對待佛門諸宗,安定天下。”

尊園大師嘆道:“真正的高僧大德,無不是禪淨雙修,哪有諸宗死爭,勢同水火的道理。仴國諸比丘之所以到了今日這個局面,實在是角根幕府為一己之私,獨尊五山,威壓淨土宗的結果,大內氏若想天下公平,萬萬要引以為戒。”

崇文忍住笑,一本正經的說道:“若幕府取締五山特權,心繫王室的天台宗中興可期。”

濃姬在背後重重捅了崇文一下,尊園卻當崇文的譏諷為耳旁風,繼續說道:“大出海殿下若想締造一個新仴國,非立諸宗平等之法不可,人人皆有悟道傳法之權,否則公平之國就永遠不可能在這片山川實現,阿須陀黨也永遠不能根除。”

崇文斂容道:“大師所言,在下有醍醐灌頂之感,請受弟子一拜。”說著大禮參拜。

濃姬也以弟子禮拜,說道:“今日才知,仴國腳下就是一座沸騰火山,禪淨信眾隨時可能爆發烈火。大師今日一言,就是拯救了萬千百姓,這是真慈悲。”

尊園大師躬身還了半禮,說道:“雖說出家人要六根清淨,但也是食五穀之人,哪裡真能跳出紅塵。若真能多一分平安,少一分殺戮,就是無上功德。”

崇文品了一口茶,說道:“我聽說佛無不可渡之人,可也聽說佛只渡有緣之人,何說為是?”

尊園輕笑一聲,說道:“施主所言,恰是諸宗之大分歧,不知多少高僧大德紛爭千年了,實在不是一言說的清。”

濃姬說道:“大師以為呢?”

尊園凝眉斟酌了一下,緩緩說道:“貧僧以為,佛陀投身飼虎,割肉啖鷹,禽獸尚且能夠渡化,何況於人,無人不可渡為是。”

崇文遲疑了一下,終於說道:“弟子收養了一個故人童子,此子性聰明仁厚,可惜天生聾啞,這樣的人可否得道?”

尊園微笑道:“慧根在心不在言,若是天性聾啞,心性更為純良,只要有緣,如何不能明心悟道,成為一代高僧大德。”

崇文再次大禮參拜,沉聲道:“弟子懇求大師收留此子,讓他一生永沐我佛光明。”

尊園搖頭道:“貧僧老邁昏聵,20年前就已決意收山,不再授徒。不過既然是大出海殿下出言,貧僧如何能拒之門外。。。也罷,此子就是貧僧關門弟子。”

尊園親王親傳弟子,這意味著竹丸將成為天台宗高僧無疑。他將在這美麗的山水之間,感悟宇宙的偉大,人間的尊崇,對於一個歷經苦難的聾啞孩子來說,沒有比這樣的一生更美好了。

崇文感激的說道:“弟子感激不盡。”

尊園微笑著說道:“不過貧僧有條件。”

崇文心裡一緊,這位高僧可不是不通世事的方外之人,他有敏銳的政治頭腦,今日的會面,就難說是湊巧。他要是提出什麼不可能答應的條件,那可如何是好。

崇文有些心虛的說道:“大師但說便是。”

尊園正色說道:“貧僧的條件是,大出海殿下要在青蓮院留下墨寶。”

崇文如釋重負,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說道:“大師真是不肯吃虧之人啊,也請大師以墨寶相贈。”

尊園也哈哈大笑起來,濃姬抿嘴微笑,感到內心的暢快。

召喚庭中侍僧伺候筆墨,崇文提起一支毛筆,飽蘸濃墨,抬頭看遠處群山之中雲霧繚繞,如同三界之外,極樂之土。他胸懷大暢,提筆在一張和紙上寫下:雲谷禪心。

四個大字龍飛鳳舞,一氣呵成,遠遠超越了他昨天的境界。

尊園大師端詳著這幾個大字,讚道:“好一筆懷素筆法,空元性靈,遠超臺閣體昌明柔工。”停了一下,他輕輕嘆道:“雲是空,谷亦是空,殿下心中還是有羈絆啊。”

老僧揮揮手,侍僧換了一張和紙,尊園拿起筆,以瘦勁的青蓮院體寫下一聯:有事且念十方佛,無事閒觀一片心。

回到六波羅密寺,已是申時時分。

濃姬在寢室小睡片刻,崇文則召集心腹幕僚,處理緊急公事。對於剛剛來到幕中的竹田家當主竹田慶國,崇文禮敬有加,畢竟這是仴國最富盛名的醫道家族,連親屬帶學生幾十號投入麾下,該有的禮遇也是應有之義。讓大家驚喜的是,這傢伙還精通入娘的獸醫。。。

幕中的粗漢們也格外巴結,都是刀頭上討生活,有個名醫朋友等於多條命,哪個敢怠慢。

對於吉良貞家呈上的厚厚軍法條令,崇文看都不看,說道:“太多了,我軍軍法不能超過一紙,否則將士記不住,要來何用?重新斟酌再呈上來。”

吉良貞家只得苦著臉躬身應諾。

崇文轉過頭,看著海里青問道:“徵婚令行的如何了?”

海里青搖頭道:“還是大半未娶。”

崇文想了想,說道:“時間來不及了,你去找大內持世,讓他幫忙挑選京都良家女子千人,年17以上,25以下,要體健能生養的,最好識字,不必計較出身。你先安排船運到龍王島再說,等我們從琉球回來,再入娘的挑揀成婚。”

海里青說道:“也只能如此了。”

一頓忙亂,天將擦黑,崇文下令廚下安排酒宴,他要在銀閣庭宴請全體幕僚,飲酒賞月。從各掌事長官到馬伕轎伕,林林總總4百餘人,幾十桌席面擺滿了塘岸草坪。

水光燈影之中,到處是粗魯的歡聲笑語,崇文胡扯了幾句勉勵的話,吃了幾盞酒,推說有要事要辦理,離開了席面。退到後堂,換了輕便袍服,拉上濃姬悄悄溜出了六波羅密寺,依然只有一個來財牛隨侍左右。

天色徹底黑下來,正值八月十五,月明星繁,四周的寺院神宮燈火星星點點,西面的京都城更是萬家燈火。三人並不舉燈,沿著黑暗街道信步前行,向鴨川方向行走。

萬籟俱寂,秋蛩的鳴唱此起彼伏,清涼的風拂在臉上,讓人心曠神怡。出山門到鴨川不過2百步,水上一座橋名叫東橋,過東橋就是左京五之條大道。

河岸上有幾個頭戴大斗笠的身影,來回巡弋,皎潔的月光下,可以看到這些傢伙一個個肋下雙插,這是大內家的武士。橋下有幾條烏篷小舟,其中一條舟中有燈火閃耀,船頭上站著兩個身影,燈火昏暗看不清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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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武士引著三人來到跳板旁,船頭傳來大內持世豪邁的聲音:“大出海殿下,阿濃,我們已經等候多時了。”

崇文笑道:“中秋夜長,不急這一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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