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回來啦，那許鎮堤壩的損毀情況到底如何？”正在處理公文的何載旭看到了何璟晅進來，擱下了手中的毛筆，揉了揉酸的手腕一面關切地詢問道。
“父親，孩兒去看了，情況並不樂觀，特別是堤壩端垮塌了大概近三分之一的樣子……”何璟晅走到了近前連比帶劃的，最後乾脆就抄起了筆拿了一張乾淨的宣紙一揮而就。
看著那宣紙上栩栩如生的垮塌之後的堤壩畫面，何載旭不由得深嘆了一口氣，對於自己兒子的繪畫功底，他倒不覺得驚奇，倒是對那堤壩的慘狀，很是讓他憂心忡忡。
“居然垮塌得這麼厲害，這，這可如果是好……老夫還想著等這洪水褪去之後，就在那些暫時失去了家園，居留於若蘭縣城的災民中挑出青壯去修繕那許鎮堤來著，可眼前居然需要修繕那麼大的破損……”
何璟晅看到了老爹那副為難的表情。“父親，那些聚集到了縣城之中的災民可是有兩千多人，從其中挑出三五百青壯完全不成問題，莫非父親這是在擔心修繕許鎮堤壩所耗錢糧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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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載旭撫著長鬚了頭。“不錯，正是擔心這個問題，原本為父以為缺口不大的話，憑本縣的縣庫稅賦留存，想來應該是差不多了。可是眼下觀之，這個缺口之大，遠遠出了為父的預料……”
“哪怕是把整個縣庫的錢都拿去修繕堤壩，怕是都不夠，更何況若蘭縣四處遭災，倒塌民宅無數，就連官倉也出了問題，處處都需要花錢……”
聽清了老爹的報怨，何璟晅真的感覺自己老爹就像是一位難為無米之炊的巧婦？唔……看著老爹那張中年帥大叔的臉龐，若是扮成女子，好吧，總之是讓人無法直視就是了。
何載旭長吁短嘆，此刻真是錢到用時方恨少。考慮了半天之後，何載旭撫著頷下長鬚。“璟晅，你為父該不該動用陳主薄和藍府查抄來的那些錢財？”
沒想到老爹居然打起了那些髒款的主意，何璟晅給嚇了一大跳，趕緊勸道：“父親，這可萬萬使不得。”
“有何使不得的？”何載旭沒有想到自己的兒子都沒有站在自己這位大義凜然一心為了百姓而嘔心泣血的老爹一邊，不由得蘊怒地道。“為父一心只為若蘭縣的百姓疾苦，又不是拿來中飽私囊。”
“再了，之前璟晅你不都還勸為父將查抄來的糧食拿出來供應災民嗎？怎麼這會子你居然反應了。”
看到那一臉大義凜然，就差高舉《論語》大聲疾呼孔曰成仁孟曰取義的老爹，何璟晅渾身不由得一陣無力，這位老爹也實在是太給力了吧，專業想坑兒子三十六年還是四十年來著？
“父親，您先別著急，您好好想想，那些查抄回來的財物，可都是鎖在了縣庫之中封存了起來的，而那些糧食不一樣，因為咱們若蘭縣的災民甚眾，需要大量的糧食，來讓災民們得以果腹。”
“可是，修繕堤壩，這可是一樁大事情，會若來無數雙目光，而動用財物，就會給很多人可乘之機，不定很多別有用心之人就會藉此來指責於您……”何璟晅述了一大堆的理由，總算是讓何載旭放棄了動用查抄的財物來修繕堤壩的念頭。
“可若如此，難道老夫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許鎮堤壩繼續毀損下去而無動於衷嗎？若真是如此，老夫很擔心，也同樣會有人站出來指責……”何載旭的眉頭緊緊鎖成了一個川字。
何載旭也很為難，雖然他向來自視清高，不屑與那些老官油子同流合汙，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好不容易才成為了一縣之主官，何載旭正自雄心勃勃想要大幹一場來著，結果居然遇上了百年難遇的大洪水，把整個若蘭縣都鼓搗得汙煙瘴氣的。
“父親，孩兒這裡倒有一策，可解父親之憂。”何璟晅看到老爹不再固執的鑽牛角尖，稍松了一口氣，趕緊提出了自己的新建議。
聽到了何璟晅的主意，何載旭則有些懷疑的打量著跟前的兒子。“這能行嗎？就為了那些區區名聲，誰會願意站出來捐那麼大的數目？”
“父親您儘管放心吧，這一招肯定能管用，重要的是，需要父親您的配合才能成功，只要您派出差役，遊街竄巷告訴本縣百姓，但凡出資出力，捐款捐物以助修繕者，父親您皆會勒石銘刻於石碑之上以供後人銘記，另外還會抄錄於公文之上，上呈陛下……”何璟晅眼珠子不停的轉著，一面出著主意。
“上呈陛下……”何載旭聽到了這話時，兩眼亮得驚人，簡直就像是從十五瓦的白熾燈瞬間更換成了兩千瓦的激光燈。
是啊，我乃堂堂一縣之長，自然也可有上奏天子的權利，哪怕是要經過江南總督轉呈，但至少，自己當官當了那麼些年，終於有了可以把自己的話寫進公文裡邊，呈到一國之君跟前的機會。
哪怕是現如今的皇帝有可能是個女人，但那也是大麒朝的統治者啊，能夠與天下第一人對上話，那是何等的榮耀，至少對於向來秉承著讀書一輩子，貨賣帝王家的何載旭而言，這絕對是一個巨大的嗨，簡直快要嗨到爆了都。
看到老爹一臉呆滯的模樣，何璟晅不禁一愣。心老爹這是怎麼了，一副挨雷劈的架勢。
“不錯，吾兒所言及是，只要那些富商士紳願意捐資為民謀福，老夫定當上奏朝庭，直達天聽，讓陛下知道我若蘭縣……”何載旭唾沫星子橫飛地道。
看著那突然之間開始濤濤不絕，興奮得難以自抑的老爹，好吧，何璟晅就算是用腳趾頭思考，也知道方才自己的提議應該是戳中了老爹的爽，不然，以自己老爹那刻板的性情，怎麼可能會變得這麼嗨。
何載旭就乾脆拉著何璟晅蹲一塊，仔細地商量起怎麼誘使那些若蘭縣富商士紳出錢捐資。
何載旭眼珠子溜溜一轉。“此事倒也不難，這樣，先找幾個相熟的富商，讓他們先站出來捐資，有了人帶頭，自然會再那些人前撲後繼……”
“相熟的富商？”何載旭撫著長鬚的手僵在半空愣住了，半天，才有些尷尬地乾咳了兩聲道。“為父向來專注於公務之事，少有與人交道之時，這相熟的富商嘛……”
“父親的意思就是沒有是吧？這沒關係，孩兒的好友林旺虎他爹倒可以站出來做一做這個典型。”何璟晅眼珠子鬼鬼崇崇一轉，靈機一動道。
“林家？唔……林家在我若蘭縣，也算是有數的富庶商賈，若他能出面，自然是好的。”何載旭砸了砸嘴，有些欣慰地道。“但是，他家能同意嗎？”
看到老爹一副很遲疑的模樣，何璟晅在心裡邊對這位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管案几上公文的老爹深深的佩服到五體投地。
居然連自己的兒子跟林旺虎搞了念香閣這麼大的事情老爹居然一副聞所未聞的模樣，如何叫自己能不佩服這位呆萌老爹。
“父親儘管放心，以孩兒和林旺虎的交情，林叔父一定會同意的。”何璟晅砸了砸嘴，擺出了一副信心十足的架勢。
“那就太好了，有了一個人站出來成為表率，老夫不信其他人還敢不動彈。若是他們敢置若蘭縣黎庶於不顧，老夫定要上奏朝庭，彈劾這些為富不仁的無恥之徒。”
看到老爹打了雞血似的上竄下跳，何璟晅一臉黑線的暗暗搖頭，這樣的破事，朝庭會管才怪，真不知道這算是老爹拿根雞毛當令箭，還是應該他題大作。
不過，何璟晅倒是覺得自己應該去唸香閣好好的跟林旺虎這位好兄弟合計合計才是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