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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江白草廬二

江白草廬離柳家莊大概有小半天的路程,阡百陌只在阡旺家呆了一天後,次日就被阡旺帶到了江白草廬,而江白雖然早先得到晉重奎的書信通知,不過卻也並不知道阡百陌的真實身份。

而就在阡旺和江白寒暄時,一個近約十來歲的少年走到阡百陌身邊說道:“你好阡師弟,我先帶你進去吧。”

看著少年質樸的微笑,阡百陌心中只感一種莫名的安全和信任,於是點心“嗯”了一聲後,就跟著少年往內堂走去。

“我叫伊長林,以後你叫我伊師兄就行了。”走在前面的伊長林,邊說邊帶著阡百陌來到四合小院中,然後指著左邊門口有個大水缸的屋子說道:“那個屋子是廚房、旁邊的就是柴房。”然後指著正前方的:“正中間就是師父的書房,左邊是是師父的臥室、右邊那個小屋是藏書房。”最後指向右邊的屋子;“最大的那個屋子是藥庫,旁邊小的就是我們的房間。”說完伊長林就帶著阡百陌往房間走去。

等兩人進入房間後,阡百陌就看到房間只有一張比自己略矮點、大概能容兩三個大人睡的通鋪,通鋪前面是兩張古舊的木書桌和兩把木椅,最裡面則一個大衣櫃。這時伊長林走到通鋪前蹲下,從下方拉出一個抽屜說道:“以後你的衣物鞋襪等可以放在這裡。”伊長林說完又起身走到大衣櫃旁開啟櫃門,然後搬過一張木椅墊腳,從衣櫃最上面略顯吃力的抱下三件疊得整齊的被子;“這是我以前用過的被子,五日前得知阡師弟會來,外面的被套我重新洗了一遍,又曬了三次。”將三件被子放到通鋪後,伊長林爬上通鋪邊鋪被子邊說道:“裡面的澤駒絨我也找這裡最好彈絨匠重新彈過,保證乾淨、鬆軟;阡師弟你上來試試。”鋪好墊被的伊長林,走到通鋪旁伸手抱住阡百陌的上肢,然後小心、熟練地幫阡百陌爬上通鋪。

阡百陌上了通鋪後,又在伊長林的幫助下將遠行用的綁腳鞋解下,這才爬到墊被上用手一摸,依然還能感覺殘留的一絲絲太陽照射後的特有暖意,而同樣是澤駒絨,這墊被卻比阡旺家的鬆軟很多,完全沒有那種翻身磕硬,這時伊長林又遞來一個小竹枕說道:“阡師弟,你試試這個竹枕合不合適。”

“哦。”接過竹枕的阡百陌呆呆地應了一聲後,然後就躺下試了試,感覺軟硬正好,心中不由地一陣暖意,轉頭對伊長林呆呆地笑道:“謝謝伊師兄。”

“沒事,照顧師弟本來就是師兄該做的事。”伊長林在阡百陌旁邊放好被子後,繼續微笑地說道:“這個藍色的被子蓋裡面,如果晚上還覺得冷的話,再把這個青花色的被子蓋外面。”伊長林說完擦了擦頭上的汗後,又起身跳下通鋪,從下面的抽屜中取出一雙老舊卻十分乾淨的青灰布鞋,然後拿著布鞋對阡百陌說道:“我們這裡和農地裡幹活的鞋子有點不一樣,我想阡師弟可能不知道,所以就找白婆婆幫我以前的鞋子改了下,還特別在裡面加了水狸皮,來,阡師弟你試。”

“哦。”聽完伊長林的話,阡百陌起身坐到鋪延,就見伊長林上前小心翼翼地解開緊纏在阡百陌腳上骯髒的行腳布襪,然後拿起準備好棕藍雜色的狸毛巾,將阡百陌每個指縫間的汗漬都擦乾淨,又拿出一雙青色絨布襪幫阡百陌穿上,最後才將那雙布鞋幫阡百陌穿上。

“嗯,你的腳果然和呂師弟差不多。”伊長林捏了捏布鞋的腳尖和後跟後,這才滿意地起身;“來,下來走走看。”伊長林說著,就牽著阡百陌的雙手,幫阡百陌能平穩的跳下通鋪。落地後阡百陌走了幾步,又跳了幾下後,感覺確實比行腳鞋舒服很多,臉上不由地露出開心的笑容;伊長林見此也笑道:“你現在才剛開始長身體,一直穿行腳鞋對腳會不好,這雙你先穿著,等明天我去良獵戶那裡在買水狸皮,讓白婆婆再給做雙新的。”

“謝謝伊師兄。”一聽有新鞋子穿,這幾日已對行腳鞋心生怨念的阡百陌頓時高興的抱住了伊長林;“好了,好了。”伊長林笑著拍了拍阡百陌的肩膀後,“你走了這麼久的路一定也累了,先上床休息下,等呂師弟回來了我在叫你。”說著,伊長林便把阡百陌抱上通鋪,而阡百陌聽到伊長林讓自己休息後,不由地就感到一陣倦意襲來,再加上這幾日都沒有睡過這麼鬆軟、溫暖的床,於是在墊被上滾了兩下後便呼呼地睡去,伊長林見此,上前小心翼翼地幫阡百陌把布鞋脫下,然後在地上整齊擺放好,這才躡手躡腳地走出房間,然後輕聲把房門帶上。

這一覺阡百陌不知睡了多久,直到一陣強烈的飢餓感襲來,才將阡百陌從睡夢中喚醒,揉了揉睡眼的阡百陌,無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後,便迷迷糊糊地爬下通鋪往房門走去。

等阡百陌開啟房門,才發現已經是夕陽將盡,天空中只剩一縷殘光;而此時正在院中準備晚飯的伊長林,見到正在房門發呆的阡百陌,便上前笑道:“阡師弟,你醒啦。咦,你怎麼沒穿鞋?”在發現阡百陌沒有穿鞋後,伊長林便快步走進房中拎出那雙布鞋,然後彎身幫阡百陌把鞋穿好了。

“行了,跟我去洗下手,然後我們就一起吃晚飯。”伊長林說著,便牽著阡百陌的小手來到一個水漕前,取下掛在一旁的棕灰色狸毛巾,然後在水漕裡打溼幫阡百陌洗臉洗手;這邊阡百陌雙手才擦乾淨,就見旁邊走來一個年齡、身高與自己相仿的文靜兒童,伊長林一見到來人,就高興地向阡百陌介紹道:“這個就是你呂缺呂師兄,他和你一樣今年都是五歲,不過他拜師比你早,你以後要叫他呂師兄哦。”

“嗯,伊師兄。”阡百陌木訥地應了聲後,便扭頭打量起呂缺,這時伊長林也快步上前牽過呂缺介紹道:“呂師弟,他就是阡百陌阡師弟,以後大家要好好相處哦。”伊長林說著,一手牽著一個,然後將呂缺和阡百陌的手握在了一起。

就這樣,江白草廬在多了阡百陌後,也就多了一份熱鬧,同時生活也就多了份負擔。江白每日早上需要採藥、治病,晚上要註記,只有在空暇時間才親自指導伊長林、呂缺和阡百陌三人的課業;因此平常的讀書識字、洗衣作飯、照顧呂缺和阡百陌的事情就全由伊長林負責。

而以江白平常賺的診金根本不夠維持三個少年成長所需的費用,於是為了能夠賺取衣物、鞋襪、護齒、護髮及額外的肉類補充品等,伊長林便帶著呂缺和阡百陌給周圍的村戶有償幫忙,如割豬草、幫獵戶曬皮、幫忙送水、送柴、上門治療一些常見的簡單病症等,雖然以三人的能力賺得有限,但在伊長林的精打細算下,加上江白所賺的診金,三個少年還是勉強做到了最低保障的自給自足。

雖然這種自給自足的清貧生活異常枯燥、繁瑣和艱苦,但阡百陌卻從中感受到一種不一樣的快樂,伊長林的溫文、體貼,呂缺的玩鬧、爭吵,讓每天同樣的挑水都有著不一樣的童趣;阡百陌和呂缺可能會為了爭一根野草而打架、鬥氣,但伊長林的出現和調解下,兩人轉眼間又和好如初,彷彿一切爭吵都沒有發生過似的。

也就在伊長林的身上,對於從未感受過母愛和家庭關懷的阡百陌,心中只感到前所未有的溫暖、安心和依靠,使他的幼小心靈第一次感觸到,清貧原來不是這世上最大的苦難。

時間匆匆轉眼兩年就將過去,這一日趁江白和伊長林外出,七歲的阡百陌和呂缺突發奇想,兩人準備分別做道菜比試誰的廚藝最好,於是便各自殺氣騰騰的進入廚房。

雖然這二年多的時間,兩人也經常幫伊長林打下手,但此時畢竟是第一次下廚,面對鍋底冒著的熊熊烈火及那撲面而來的油溫熱浪,不由地也就心慌起來,這一心慌,平時打下手時積累的炒菜經驗自然也煙消雲散;最終結果兩人雖然沒有把廚師燒了,但其狼籍程度就如洪災過境般,沒有任何一件物品是在它原有的地方。至於兩人在看到對方拿出的菜式後,瞬間有種這輩子都不會在有食慾的感覺,自然也沒人敢動筷去品嚐對方做的菜,不過少年心性又不敢輕易認輸,於是在院中的石桌上,兩人就互瞪雙眼吹虛著自己做的菜,就是只說不動筷。

就這樣兩人爭執有半個多時辰後,不放心兩人在家的伊長林就先回來了,進院後就聽到兩人的爭吵和石桌上的菜,在看了一眼石桌上的菜後,就走到石桌前微笑道:“呀,兩位師弟會自己做菜了,來師兄嚐嚐你們的手藝。”說著拿起桌上的一雙筷子,先夾了根呂缺炒的黑黃的青菜放嘴裡,嚼了片刻後才吞下,臉上笑容不變地稱讚道:“不錯。”說著,又夾了塊阡百陌炒成黑糊狀的茄子,品了片刻後也笑道:“阡師弟這茄子炒的也很好吃呀。”說完伊長林又夾起呂缺的青菜,然後是阡百陌的茄子。

兩人睜大眼睛看著伊長林吃地津津有味的樣子,兩人心中都不由產生這兩道菜應該很好吃的錯覺,於是兩人下意識間伸手各自抓了點自己炒的菜,然後放到嘴裡一嘗,瞬間兩人臉色大變,未等嘴巴在動就各自轉身到一旁狂吐起來,一直吐到胃裡空空、臉色變青後,兩人這才重新軟趴到石桌上,阡百陌隨之滿臉怨氣地嘟嘴說道:“伊師兄你真壞,你騙我們,這一點都不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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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對面同樣趴在石桌的呂缺,附和著阡百陌朝伊長林抱怨道:“伊師兄你真壞。”

“哈哈。”伊長林笑著,放下筷子摸著兩人的頭笑道:“因為師兄吃到了你們倆個炒出來的溫暖味道呀。”

“溫暖味道?”聽完伊長林的解釋,兩人腦中頓時只剩下了無數問號;這時伊長林拍了拍兩人腦袋說道:“好了,我們趕緊一起把廚房收拾乾淨了,要不然等師父回來發現就要打手掌了。”說著,伊長林便牽著兩人的手朝廚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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