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男和宋廷川連夜趕回筠市。
宋奶奶去逝了。
第一個知道宋奶奶去世的人是蘇男的嫂子李曉娟。
雖然如今宋家老宅就蘇奶奶一個人，但她每天早上都會坐在院子門口，會和來來往往的路人說說話，也像是……坐在那裡，等待一些不歸人。
宋家和李家向來交好，李曉娟也幾乎是宋奶奶看著長大的。
所以為了緩解老人家的寂寞，李曉娟會在週末的時候讓凱哥兒過去陪老人玩，工作日的時候，也會去跟老人聊聊天，有的時候會送一些吃的。
今早，李曉娟照例去隔壁，卻沒在門口看到熟悉的身影。
李曉娟以為是老人的偶爾貪睡，便沒去吵鬧。
可是過了一個多鐘頭，老人都還沒出現，李曉娟就察覺到事情不對了。
她去敲門，也沒人應。
李曉娟當時心底就一慌，連忙找了人幫忙把門撞開，進去的時候，宋奶奶躺在床上，已經意識混沌了。
李曉娟當即撥打了120，但還是晚了。
救護車趕到的時候，老人已經沒了氣息。
李曉娟手機存了宋父的電話，所以第一時間聯絡上了宋父。
知道自己母親去世的訊息，宋父慌忙放下手裡頭的工作，匆匆趕往筠市。
等他到的時候，老人已經被換了壽衣。
宋父悲痛欲絕，跪在老人跟前，許久沒有言語。
還是經李曉娟提醒，宋父才想起來要給宋廷川打電話。
等蘇男和宋廷川趕到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宋家的老宅燈火通明，裡面還有喧譁的鑼鼓聲。
筠市的習俗，老人離世，都是要叫專門的團隊過來敲鑼打鼓做法事。
一是告知鄰里，這家有人去世了，聽到的人就會前來弔唁。
二是老人去世為喜喪，意味著在這世間受過的苦，有過的難都結束了，算是功德圓滿，修成正果。敲敲打打是為了送老人家最後一程。
正堂已經改設成了靈堂，來來往往的人在奔走忙碌，宋廷川卻覺得周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他穿過人群，一步一步，緩慢地走向了靈堂。
看到靈堂燃燒的香蠟，以及跪在靈堂前，披麻戴孝如提線木偶一般地燒著紙錢的宋父，宋廷川說不出來心頭的感覺，只木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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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來了。”
我回來了。
他每次假期回來，都會說這四個字。
從他高一願意回來開始，到現在，三年期間，他每次回來，都是這四個字，無一例外。
卻唯有這一次，再沒有那個他不怎麼怨也不那麼恨的人，眼眶含淚地看著他，佈滿皺紋的臉上卻開心地笑著，拄著一根柺杖，用那飽經風霜的聲線跟他說：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他回來了，有的人卻再也回不來了。
宋父回頭，中年的他眼角也有了細碎的皺紋，眼眶泛著紅，整個人都有些頹廢。
他看著宋廷川，父子兩人對視著，誰都沒有說話。
過了好久，宋父才艱難地扯動嘴角，將手裡的錢紙往宋廷川跟前遞了遞。
“給她燒點紙嗎？”
宋廷川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面前的錢紙，靜默幾秒後，他沒有接，反而轉身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