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昉身為五皇子，本該是這三個人中最關心天下之事的人。
可是，此刻，聽到陸芸汐這句話，上官昉卻立即站起身，帶著些許怒氣，跺腳道，“什麼天下蒼生？你也是天下蒼生的一份子，怎麼就要你犧牲了自己去解救天下蒼生呢？我不同意！”
見狀，太后蹙眉上前，瞧了上官昉一眼，沉聲道，“昉兒，你是當今聖上的五皇子，你是天下的五皇子。這些話，不該從你的口中說出。”
“太后……”上官昉詫異地轉過頭，望著太后，那口氣和小時候他每每被太后教訓之後撒嬌的口氣一模一樣。
只是，這一次，太后沒有給上官昉撒嬌的機會。
她對上官昉擺擺手，再度將目光落在了陸芸汐的身上，沉聲問道，“你可想好了？”
那雙漆黑的瞳孔望向陸芸汐之時，似乎將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力量都匯聚在瞳孔之中。
那是一種極其堅定、確信，卻又有些不捨的目光。
陸芸汐知道，身為皇族之人，太后的堅定來源於她身上那份沉重的擔子——護著天下人。
可是，她也是個普普通通的女人，也是個已經垂垂老矣的老人。
面對陸芸汐，這個自己最疼愛的孩子，這個自己視如親生孫女的孩子，她的心中也有無數說不盡的痛苦。
可是，為了那份責任，她只能咬牙擔著。
陸芸汐凝視著太后，良久之後，才緩緩地點點頭，“太后，汐兒已經想明白了。”
屋中幾人之中，唯獨上官昉還蒙在鼓中。
他不解的目光在太后和陸芸汐的身上來回掃視了一圈，才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問道，“明白什麼？太后，您和汐兒在說什麼？”
“五皇子。”
陸芸汐沒有等太后回答，便轉過頭，望著上官昉，笑了笑，一言一句地說道，“還請五皇子上報陛下，臣女的身份。”
上官昉詫異地向後退了兩步，瞳孔一點點放大，驚訝不已。
“你說什麼呢？”他偏著頭，驚慌失措地盯著陸芸汐。
陸芸汐依舊是那副坦然的模樣。
“此事唯獨五皇子去說最合適。”
“父皇會殺了你的！”
上官昉劍眉豎起，呲目高聲喊道。
他全身今本，詫異不已，只覺得一股涼氣從喉嚨而入，一路跌宕進了他的氣管之中。
上官昉一邊搖頭，一邊向後退去，口中喃喃有詞，“我不會答應你的！父皇若是知道了，一定會殺了你的。”
他後半句話說的極其輕，生怕自己說出那個‘殺’字。
陸芸汐卻只是坦然地凝視著上官昉，面上沒有絲毫畏懼之色，“五皇子，那你也要告訴陛下。”
那雙眼睛堅定地望著上官昉，嘴角帶著笑意，口中卻是上官昉聽過最殘忍的話，“只有這樣，陛下才會想辦法保住臣民。我，才不算是白白地死了。”
“不……”
上官昉說著，悲切搖頭，向後倒退。
可是，他很快就已經明白，這是唯一的辦法。
唯一能夠保全天下之人的辦法。
可是，這個辦法要犧牲陸芸汐。
犧牲掉那個自從在太后宮中見了一面，就在他心中揮之不去的陸芸汐！
她經歷了那麼多坎坎坷坷，好不容易走到了如今，卻要為了什麼天下犧牲自己。
這對於陸芸汐而言，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對於上官昉而言，也難以接受。
上官昉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離開太后宮中，又是如何悵然若失，一路跌跌撞撞地走進了上書房。
皇上正坐在書案之上，處理著桌上那一沓奏摺，大多都是說鮫人如何如何為禍四方的奏摺。
這些大臣，平日裡一個個倒是看著義憤填膺，耀武揚威，可是到了這個關鍵時候，皇上的身邊卻無人可用。
除了今日一早，上官昉賭氣一般地承諾七日之內必當剷除鮫人。
皇上知道，他是為了保全陸芸汐和她誕下的那個異瞳之子。
七日，這根本就是個不可能的時限。
“陛下，五皇子來了。”
大監從外面傳來了怯生生地詢問之聲。
皇上冷笑一聲，心中暗道：想必這孩子也是知道了自己一時情急，許下了不可能的諾言，前來道歉的。
他哼了一聲，放下手中的毛筆，身子向後靠了靠，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讓五皇子進來。”
很快，上官昉便在大監地帶領之下，走進上書房之內。
他跪在地上，雙手疊放在額頭之前，對皇上重重地叩首行禮。
見到上官昉這副樣子，皇上更是肯定，他就是前來道歉的。
皇上揚著下巴，沒有看向上官昉，只是沉聲問道，“你這是做什麼？”
“父皇，兒臣有件事情不得不回稟父皇。”
皇上冷笑著望向上官昉，“什麼事？說。”
上官昉這才抬起頭，目光悲切地凝視著皇上。
皇上這才留意到，上官昉這樣的目光似乎沒有些許歉意，反而多出了一份生離死別的哀慟。
他不禁蹙眉，盯著上官昉。
“父皇……”
上官昉才說了兩個字，竟然就低下頭，肩膀聳動，似乎在抽泣。
皇上見狀，更是詫異不解。
他緩緩站起身，雙手抵在桌面上，身子往前探動，盯著上官昉，“這是怎麼了？”
這一次，他語氣之中滿是慈愛。
此刻的皇上只是個父親罷了。
上官昉在這樣的語氣之中，再也無法抑制心底的悲痛，終於哭了出來。
他跪在御前，卻痛苦劉婷，像是兒時的孩子一般。
準確說，上官昉已經不記得自己上一次這樣痛哭是什麼時候了。
或許是母妃離世吧。
良久，上官昉才穩住了情緒，重新望向皇上，這一次，他終於一口氣將陸芸汐叮囑的話一一說了出來。
“父皇，那些鮫人都是陸芸汐這樣的人轉變的。他們被一個系統操控，妄圖顛覆政權，毀滅我朝。就連前朝的齊妃娘娘也是這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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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昉說了開頭，情緒穩定下來，慢慢地將一切都說清楚，“陸芸汐和齊妃娘娘，都是因為不願意順從系統，才會五臟無端衰竭，成為如今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