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街區來了很多憲警，清點著死亡人數。
陳梟發現，這個時代的憲警很兇，或許因為直屬憲兵團的領導，權力很大，他們以憲法的名義，有資格審查任何違背聯邦憲法的疑似人員。
哪怕是立了功的雅格和格裡芬，都像嫌疑犯一樣在排隊做筆錄。
不過陳梟卻發現自己似乎被優待了。
“姓名。”
“陳千聖。”
“戶籍。”
“荷氏星，北1區，荷氏城，鐵廠街。”
憲警的星際通連線著總部智腦，不斷錄入陳梟的資料，智腦反饋的資訊卻是無許可權核實身份。
無許可權？
憲警以為自己看錯了。
四大聯邦行星中，憲兵團總部無許可權核實的身份少之又少，因為即便是上層，總有一些秘密要隱瞞，這是潛規則，如果聯邦想要繼續合理的執行下去，這個遮羞布一樣的潛規則必須得認，新人類聯盟成立後，一些正確的抉擇總是會違背‘民意’。
有些時候，‘正確’就足夠了，‘民意’不重要。聯邦憲法甚至更高的新人類聯盟公約，就是正確的。
但是幾百年來，憲兵團因為維護‘正確’付出了很多代價，為了聯邦穩定，為了整個新人類聯盟的團結，不得不捏鼻子認可了一些所謂‘潛規則’。
畢竟憲兵團是為了維護聯盟更加繁榮而設立的，如果起反作用，要它作甚？
憲警年紀約莫20多歲，有些手足無措，他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名合格的憲兵，不懼強權，肩負正義，但今天他似乎是第一次遇到傳說中的‘特權級’人物，他目光很複雜，看了看平平無奇的陳梟，只好將隊長叫了過來。
“怎麼了？”隊長走來，發現光屏的提示，眯起眼睛望向陳梟。
“陳千聖？你真的叫這個名字嗎？我們需要連線一下你的星際通，核實一下。”
陳梟擼起袖子，將手腕上的星際通伸了過去。
對方的星際通射出掃描虹，光屏上繼續彈出提示：‘無權核實身份’。
艹。
隊長暗罵了一句。
四大聯邦裡，因為一些身份終究是要保密的，比如月宮的頂級科學家，比如紅崖山的財閥，比如藍暗山的前進戰士。
保密他們的身份，就是對他們的保護，也是對他們的寬容，他們的存在對聯邦大有益處，可是這些特殊機構明明和憲兵團平起平坐，為何憲兵團的身份要公開。
隊長很不喜歡這種藏著掖著的角色。
聯邦許多醜惡的罪行就是這些角色引起的，不過他不能發火，只能很冰冷的說道：“你可以走了。”
從下午留在這的時候，陳梟就擔心兜裡的鐮刀吊墜和金屬膠囊被發現，一直到晚上心中都是忐忑不安，誰知道憲警看似嚴苛的審問剛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陳梟有些木然。
這是藍暗山的特權嗎？
雅格、格裡芬在等陳梟，看見陳梟這麼快走出來，格裡芬訝異：“沒審問你嗎？”
雅格微微一笑：“格裡芬，還沒介紹，這是特戰團的陳千聖。他的身份，憲警還沒權利核實，除非憲兵總部親自派人來，那也得先去藍暗山提交審查申請。”
格裡芬一愣。
特戰團！
這地方誰不知道。
沒想到看似平平常常的傢伙，居然來頭這麼大，藍暗山特戰團可是出英雄的地方啊，同時……也出一些頂級的混蛋。
“難怪你們認識。”
格裡芬道：“走吧，我們回。”
計劃中的切磋泡湯了，回到學校時已經午夜，陳梟洗漱了一番躺在床上，眼前是一個鐮刀吊墜。
他在考慮要不要把今天的事彙報上去，但是一想到那個被殺的男人，陳梟有些猶豫。
“肯定要彙報的。”
靜悄悄的午夜，涼風從窗外吹來，陳梟聽見自己心底響起的聲音。
“為什麼？你殺了人，會有麻煩的！”
心底的聲音輕笑：“你以為能瞞得住？內部處理，總比被別人抓住把柄強，憲警不是吃素的，他們能捏鼻子認了你的特殊身份，可是一旦你敢違背憲法，他們有的是辦法介入其中。”
似乎發現陳梟在猶豫，心底的聲音道：“哦對忘了，你是良民。沒經歷過這些……放心吧，我12歲開始和憲警打交道，直到14歲鐵廠街的憲警分局撤立，老熟人了。我知道他們會管什麼，也知道他們不會管什麼。既然有了特戰團當靠山，為何要隱瞞這些小事？”
小事？
陳梟不理解人命都能稱為小事，還有什麼能稱為大事。不過前身的話似乎真有安慰的作用，他不再慌張，而是給總部發了報告。
詳細地講述了經過，同時把自己被審問以及隱瞞金屬膠囊和鐮刀吊墜的事一起說了。
而且重點諮詢了一下金屬膠囊的作用，陳梟總害怕這玩意是炸彈。
沉沉睡去，翌日一早，總部發來回執。
陳梟看到虞星童口吻嚴厲，撤銷了陳千聖的軍銜，津貼降到了1000，除此之外……好像再沒了。
“40000C-4，陳千聖，你目無紀律，擅自殺死疑似共生會的罪犯，必須提交1000字檢討，三日內交付。”
回執結尾，陳梟發現自己只需補上1000字檢討，這事居然就過去了。
他有些發懵。
好吧，自己讀了那麼多書，果然還是不懂這個時代。
清晨，積壓在心頭的陰霾散去，陳梟重新恢復精神。特戰團對自己的處理非常仁慈，陳梟有些感動，撤了少尉銜、津貼降到1000、寫1000字檢討，加起來乘以三都算寬大處理啊。
陳梟腦子還停留在殺人償命的觀念中，畢竟這行為不算正當防衛，怎麼著也得判幾年吧。
這事特戰團算是扛起來了，同時虞星童還發來私人星訊，恭喜陳梟。
陳梟苦著臉：“虞前輩，哪來的恭喜一說。”
“小鳥長成了大鳥，都會捉蟲了，當然要恭喜。”光屏上，虞星童慵懶地看向陳梟，陳梟聽到她的比喻，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虞星童頓了頓：“還有，你那顆金屬丸可是量子膠囊。目前只有共生會、月宮才能研製。那東西是龐特貝克的成名作，有價無市。能攜帶這種東西的，在共生會的地位不會太低。”
虞星童教了陳梟的用法，陳梟捏開膠囊，瞬間，一個血紋面具、一身靛藍色長袍出現，彷彿憑空變出一樣。
陳梟難以置信地張著嘴。
“前輩……這東西價值不菲吧？”
第一次用它，感覺和神仙的寶貝一樣，體驗非常新奇，傳說中的須彌芥子，不就是這玩意嗎？
“不貴，生產成本30W，但是沒人賣。用處太單一，而且破損後裡面的東西拿不出來。400年前，龐特貝克也是月宮頂級的科學家，他研製出來後為了方便攜帶一些東西，僅此而已。這些年聽說月宮研製出了第二代量子膠囊，目前還不清楚有什麼用。一直都是保密的。”
30W，還不到一輛飛梭的價錢……
陳梟明白了，看似高科技的東西，實用性還是欠缺的。
告別了虞星童，陳梟也沒在乎這些事了。
訓練室。
早晨，陳梟在日常訓練，雅格沒見蹤影。
文院長來了一趟，詢問了昨日發生的事，陳梟如實回答，文院長覺得太危險了：“陳千聖，以後吃飯在學校裡就行，不用出去。”
“可是食堂沒開門啊。”
文院長慚愧一笑：“是我的疏忽，假期期間，只有私廚對外開放。地點在總樓西側。一些留校學員在假期也會在總樓訓練。”
陳梟這才明白。
自己為毛之前沒見過格裡芬和雅格。
弄了半天他們一直在總樓附近。
……
中午，總樓私廚餐廳。
五六人聚集在那。
“詹衝！你真確定，那個傢伙叫陳千聖？”
說話的是一個大三學員，背心下肌肉鼓脹，脖子上搭著毛巾。他咀嚼著一塊豬排，一隻腳踩在凳子上。
人群中，詹衝點點頭：“學長，是他，我見過，特戰團的。”
“嗯……”背心男看向旁邊的僵人，“盧西科，你要找的人找到了。”
僵人也是學生打扮，與其他僵人不同的是，他膚質青紫如鐵，帶著金屬的光澤，如果不是戴著眼鏡，一副文縐縐的模樣，肯定會格外有威懾力。
僵人淡淡一笑：“齊猛，我欠你個人情。”
“不必，老朋友不談這個。不過你打算怎麼做？”背心男問道。
“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咯。”僵人盧西科聳了聳肩，看向旁邊的跟班，“馬爾湛，你聽到了吧，對方是特戰團的預備役，具體是報仇還是言和，你來做決定。”
跟班也是一個僵人，他和盧西科一樣，不是這個學校的學員，但同屬海龍星八大軍校之一。靠著盧西科的關係，打聽到了那個仇人的身份。
特戰團……預備役……
馬爾湛扁了扁嘴，這地方，他知道。
原生人類的‘四聯軍考’，因為有機甲專案，所以只招收能操作機甲的人類、以太人參加，其中5位佼佼者，才能被招入特戰團，成為預備役。
那些都是人類的天才少年，戰力很強，加入特戰團後也有了靠山。
馬爾湛起初想的是玩陰的，現在看來不可能了。
“盧西科大哥，我能找他單挑嗎？”馬爾湛小心翼翼問道。
盧西科還沒說話，旁邊吃飯的詹衝噗嗤一笑：“就你？單挑？陳千聖把你打的老媽都不認識。”
馬爾湛感覺被冒犯，忽然伸手抓向詹衝的脖子，背心男齊猛眼尖，鐵鉗似的手伸出阻攔，僵人盧西科也出手，開啟齊猛的手。
於是馬爾湛成功伸手過去，還沒抓住詹衝的脖子，卻被一隻手捏住。
那是詹衝的手。
詹衝站起身，牢牢捏住馬爾湛，手指點了點馬爾湛的額頭：“黑城軍校的小家夥，就這點本事，還敢找陳千聖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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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別狂！”馬爾湛狠聲道，“僵人的手段還有很多，我只是不屑於用而已。”
馬爾湛肚子忽然咕嚕嚕叫起來，僵人盧西科看到馬爾湛張開嘴，忽然皺眉，大手捂住馬爾湛的嘴巴，厲聲道：“你敢在這裡用屍氣，我先廢了你！”
聽到屍氣，其他人臉色一變。
僵人的屍氣確實是一種難纏的手段，當年海龍星的劫難後，僵人、骨人祖先出現變異，身體可以隨時分泌生物毒氣，那種毒致幻性很高，會大幅削弱其他種族的狀態，這也是僵人自保的手段之一。
更有變異種，還能釋放生物電流等手段。
四周瀰漫的火藥味，在僵人盧西科的警告下平息，沒人看到，私廚餐廳此刻走進來一個陌生面孔。
他點了菜，然後坐在附近，因為餐廳地方很小，陳梟就坐在他們不遠處，不知道這些傢伙在探討什麼，那麼激烈。
接著，馬爾湛肚子停止了鳴叫，撥開盧西科的手：“盧西科大哥，抱歉。那就請你幫我教訓一下那個傢伙吧，我不用屍氣的話，身體素質確實比不上他。”
盧西科一笑：“這才對，我們可以對陳千聖動手，但得按照規矩來。齊猛，你不是也想找特戰團的預備役切磋嗎，要不要一起？搞個正式約戰？”
背心男一笑：“求之不得，特戰團的小崽子向來看不上我們軍校的王牌，這次借個由頭，讓他知道一下我東海皇家軍校的厲害。”
背心男叫齊猛，開學就大四了，因為家裡跟憲兵團走的近，齊猛一直對特戰團不感冒。
他畢業後，肯定要去憲兵團或者其直屬單位效力的。
聽說藍暗山特戰團那地方的前進戰士格外不守規矩，還自稱什麼‘牛鬼蛇神’，聯邦治下，居然會有這麼烏煙瘴氣的地方，越來越沒規矩了。
他不喜歡沒規矩的人。
這次有個由頭教訓一下對方的預備役，也有個吹牛的資本。
他看向旁邊：“詹衝，你要不要一起？”
此刻，詹衝沒心情聽他們說話，因為私廚餐廳進來一個人。
背影很熟，像是在哪見過，側臉也很熟，就是看不太清。
直到那個人坐在自己不遠處後，詹衝心裡咯噔一跳。
什麼鬼？
他怎麼會來這裡？？？
不遠處，陳梟也發現了詹衝，他走來想打個招呼，發現周圍這群人激烈地討論，目標是揍一頓陳千聖。
他有些愣神。
然後，他看見了前不久在哨所旁小鎮上被揍的那個僵人少年。
陳梟聯想起祝凝兒給他發的資訊，這才恍然大悟。
冤家碰頭了……
“詹衝，你怎麼不說話？”背心男發現詹衝目光看向別的地方，他也轉過頭，發現一個少年走了過來，“咦？你是誰？”
陳梟撓了撓臉頰，看著馬爾湛那雙驚愕的眼睛，對著背心男訕笑道：“如果不出意外的，我可能就是你們想教訓的那個陳千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