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世江連連搖頭，道：“這怎麼能怪大哥…”
“若不是我常年在外顧不上家裡，娘也不至於驕縱得不成樣子！這簡直就是胡來！”姚世海拍著大腿，唉聲嘆氣個沒完。
一家人擠在一丈來寬的屋子裡的確是不大方便。
就好比這會子，姚世江的呼嚕震天響，再加上姚瑜的睡相不怎麼好，害得姚瑤在床上翻來覆去半天都沒睡著。好不容易有了些睏意，袁氏又把姚父叫醒，夫妻倆隔著道簾子說著私房話。
“總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眼看著孩子們都大了，還跟咱們擠一個屋…”袁氏已經儘量放輕了聲量，可還是清晰的傳到了姚瑤的耳朵裡。
“按照規矩，老孃還健在，是不可能分家的…”姚世江嘟囔了兩句，翻過身去又要睡去。
袁氏卻偏不讓他睡，在他的膀子上狠狠地掐了一把。“我也沒要分家…大伯他們屋旁邊不還空著一塊地嘛，能不能跟大伯商量商量，我們在那裡重新做間房？”
提到重新做房子這事，姚世江就有些猶豫。
今兒個大哥私底下塞了一兩銀子，他已經是羞得無地自容了。再去麻煩他，他還真有些說不出口。
袁氏見他不吭聲，就知道他在想什麼。“這不也是沒辦法麼！都說男女七歲不同席，璞兒都十歲了，還跟咱們擠一張床睡，你就不怕他被同齡人恥笑？再說了，他兩個姐姐的床就隔著一道簾子…學堂裡的先生都誇璞兒將來是個有出息的，若是因為這些不好的名聲耽誤了他的前程，到時候有你後悔的…”
姚璞是姚世江和袁氏最小的孩子，也是姚瑤和姚瑜的弟弟。因為學堂離得較遠，故而每半個月回家一次，平時都住在先生的家裡，幫忙幹些活計抵扣束脩。
提到兒子，姚世江頓時清醒了不少。二房好不容易有個兒子，又有些讀書運，姚世江自然希望他能夠出人頭地，光耀門楣，狠狠的替二房爭口氣。
“可是，那塊地大嫂準備拿來蓋房子給大侄子娶親用的。”姚世江沉默了良久，最終化為一聲長嘆。
大嫂張氏為人如何，袁氏如何不清楚。那是個錙銖必較，心眼比針眼還小的，就算是不得罪她也能給你臉色瞧的一個人。若真的去跟她爭那塊地，這家裡怕是永無寧日了。
袁氏坐在床上，頭髮都要急白了。“那怎麼辦…難道咱們就一直住在這偏屋裡…馬上就要到雨季了，到時候屋頂漏得跟個篩子似的，怎麼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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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了空事先把屋頂修補修補…”說姚世江老實，他還真老實，袁氏都說了這麼多，他腦子還是沒有轉過彎兒來。
袁氏恨鐵不成鋼的用手指戳了戳他的額頭，忿忿的說道：“修，你拿什麼修？上回從山裡扛回來的幾根樹，都讓大嫂要去了！”
經袁氏這麼一提醒，姚世江這才想起這麼回事來。
不等姚世江說出更氣人的話出來，袁氏率先拿話堵住了他的嘴。“反正是要去山裡弄木料，索性就把做房子的也一併給弄了。這事，我去跟娘說。事關她孫子，她不會不許的。”
“可是，這場子就這麼大，咱們要把房子建在哪裡？”姚世江猶豫著問道。
這個問題，袁氏早就想好了。
她指了指頭頂，說道：“這偏屋也有些年頭了，每年修修補補的也不是個事兒。大不了將它拆了再重新做一間大的，也不算違背了祖宗的規矩。”
袁氏這麼一說，姚世江隱隱有些動心“若是娘答應了，那建房子的時候，咱們這一大家子要住哪兒啊？”
袁氏見他沒有再反對，臉上的神色這才緩和了下來。“蓋一間屋子能要多久？十天個半月頂了天了！後山不是有個廢棄的窯洞麼，稍稍收拾一下就能住了。”
姚瑤聽到爹孃的談話，忍不住嘖嘖稱歎。袁氏不愧是出了名的能幹人啊，連住窯洞這種事情都能想得出來。
不過，姚瑤倒是挺贊成的。一來，不用整天在姚老太的監視下過活。二來，她也好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經過她這兩天的觀察，姚家真稱得上一窮二白了。家裡人口本就多，地卻是有限的。而且，還都是些長不出多少作物的沙地。若不是大伯和大堂哥在外頭做些木匠活兒，家裡早就入不敷出了。自己的便宜爹沒什麼一技之長，就知道被奶支使著賣力氣。家裡的五畝沙地幾乎都是他一個人承包了。種的作物剛好也就能夠一家人餬口，若是遇上災難，連口飽飯都吃不上，更別提有多的銀錢開銷了。
姚瑤雖然是外企的高階白領，但那些管理方面的技能在這個年代根本就用不上。而且，她肩不能挑背不能扛的，女紅又是一竅不通，簡直就是廢人一個。想要改善家裡的生活，著實要費些腦筋。
好在姚瑤是個樂觀主義者，並沒有被眼前的家徒四壁給嚇倒。嗯，或許她可以去山裡挖野菜或者藥材拿去鎮上賣啊。
第二天一早起來，姚瑤就把自己的想法跟妹妹姚瑜說了。
姚瑜滿臉驚訝的看著她，半個面窩窩卡在喉嚨裡，差點兒沒噎死她。“姐，你還是別異想天開了。奶交待下的事都夠咱們忙活一整天的了，哪兒有那個閒工夫去挖什麼野菜…”
姚瑤卻是鐵了心要靠自己的雙手來為家裡掙些嚼用。“這個簡單。咱們不是要去山裡撿柴禾嘛，看到野菜藥材什麼的順便挖回來，也不用刻意的找。”
姚瑜聽完她這番話，這才將信將疑的點了點頭。
“還有啊…”姚瑤朝著四周望了望，見沒有旁人在，於是小聲地在妹妹的耳邊將偷聽到袁氏二人的談話內容告訴了她。
姚瑜聽說有新房子可以住，立刻就來了精神。“真的？那我動作快點兒，現在就上山。”
等到姚老太從廚房裡出來，就見姚瑤和姚瑜揹著揹簍上了山。“今兒個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嗎？這兩個小賠錢貨竟不要我催，就自覺的出門了…”
暮春時節，正是萬物生長的時候。到處花團錦簇，綠樹成蔭，一副生機勃勃的樣子。看著山頂雲霧繚繞的樣子，姚瑤頓時覺得生活充滿了希望，渾身也有使不完的勁兒。
“姐，你等等我！”姚瑜氣喘吁吁的跟在姚瑤的身後，都要跟不上了。
姚瑤回頭朝著姚瑜招了招手，興奮的神情溢於言表。“阿瑜，快過來看，這裡有好多新鮮的竹筍。”
姚瑜朝著山溝溝裡瞥了一眼，有些為難的說道：“這坡太陡了，下去倒是容易，可是想要上來就麻煩了。”
姚瑤晃了晃手裡的草繩，笑得十分暢快。“這不是有繩子嘛。一會子我下去掰了筍子直接扔上來，你幫忙撿就行了。”
姚瑜想想這也是個法子，於是就幫著將繩子繫到一旁的樹上，將姚瑤慢慢的放了下去。
姚瑤這一下去就是小半個時辰。不過，耽擱的這些時辰也是有收穫的。這不，姚瑜的揹簍裡的筍子都快要放不下了。
“姐，夠了夠了，再多就背不下了。”姚瑜在上面喊道。
姚瑤也沒太貪心，想要把筍子都掰回去。畢竟，這筍子放的時間久了就容易老。老了之後，就不好吃了。
姚瑤順著繩子爬上山坡，和姚瑜兩個席地而坐，手腳麻利的剝著外面的殼兒。等到將白嫩嫩的筍肉收集起來，又過了一刻鍾。
兩個人將剝下的筍子外衣踢到山坡下，這才起身去撿柴禾。
“姐，你快看那裡。”姚瑤正彎腰捆柴的時候，被姚瑜的叫喊聲嚇了一跳。“怎麼了，怎麼了？”
“那裡…那裡好像有個人…”姚瑜指著山澗小溪旁邊的一塊石頭方向，嚷嚷道。
姚瑤探出半個頭看了看，還真是個人。只是，那人面朝下趴在石頭上，根本就看不到面容。
“也不知道是誰…應該是不小心從上面摔下去的…”姚瑜看了看某處溼滑的痕跡，猜測著。
姚瑤原本不想管閒事的，畢竟她如今的處境也好不到哪裡去。可是，都撞到自己面前了，若是就這麼走了，好像又有些說不過去。
“阿瑜，咱們先把柴背到下面的空地去。”姚瑤三兩下將撿到的柴搬進揹簍裡，然後幫著妹妹也裝好。
之前都是姚瑜說什麼姚瑤就做什麼，如今反了過來，姚瑜倒是適應良好，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的。
兩人小心翼翼的揹著揹簍走到山澗旁邊的平地，將揹簍放下之後，順著小溪上的石頭，朝著那人匍匐著的石頭摸了過去。
“阿瑜，幫忙把他拖到岸上來。”姚瑜一個人的力氣有限，只好讓妹妹過來搭把手。
姚瑜心裡還是有些害怕的，萬一是個死人呢！想想，她就覺得有些毛骨悚然，站在一丈開外的地方躊躇不前。
姚瑤知道她在怕什麼，於是朝她喊道：“放心吧，還活著呢，只是暫時昏過去了。”
姚瑜聽她這麼說，這才壯著膽子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