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言奚瞧了朱蒙一眼,徑直出門。
軍營外早有不少將士守候,將士前方站著的,是雙手背在身後的曲解衡。見杜言奚出來,他迎上前,問道,“御太醫,朱將軍的情況如何?”
杜言奚出營帳後面色忽然變得煞白,聽曲解衡這般問,她竟是微乎其微的哆嗦一下,本就不紅潤的臉龐上更加蒼白。她嘴唇張合數次,卻沒有說出什麼來。
曲解衡見狀,臉色也不好看,“給本宮說!朱將軍是軍營裡的主心骨,他若出了什麼事,你一區區的御太醫擔當的起嗎?!”
杜言奚咬著唇,緩慢的搖頭,“朱將軍這病,怕是不行了。”
幾乎是杜言奚話落的同時,營帳內發出陣陣嘶吼聲。宇文光從營帳中衝了出來,“撲通”一聲跪在了曲解衡的面前,“殿下……殿下!將軍瘋了,將軍瘋了!”
曲解衡厲聲呵斥,“宇文副將,住嘴!休的胡言亂語!”
風吹起了營帳,內裡朱蒙僅僅穿著一身中衣,瘋了一般的用手捶著自己的胸口。他雪白的中衣上已滲出層層的血跡,胸口處是大片的紅。
偏的,朱蒙邊捶邊哈哈大笑,這模樣,不是失心瘋是什麼?
宇文光沒有再說話,面上是一副無奈的表情。眾將士們大驚,皆是議論紛紛。
耳邊嘈雜的議論聲不斷傳進曲解衡的耳裡。他的嘴邊快速劃過一抹笑,面上卻很是平靜,“御太醫,朱將軍怎麼會突然成了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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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言奚扼腕嘆息,只說了四字,“天妒英才。”
曲解衡沉默。
這種沉默配上杜言奚剛剛說的四字,卻比千言萬語都來的有用。這次,將士們反而安靜下來,皆是默契的看向了曲解衡,等他下定奪。
“御太醫你認為本宮該如何處理朱將軍?”
杜言奚微微側身,讓眾人能夠完全看清營帳裡的情況後這才說道,“回殿下,依臣之拙見,朱將軍的病情在短期內是無法控制。但臣知殿下菩薩心腸,不會放棄朱將軍,因此臣以為不如先將朱將軍暫時隔離,直到朱將軍完全恢復再讓他迴歸,否則,以朱將軍這種情況傳染倒在其次,臣擔心的是會動搖軍心。周國對大溫……可是虎視眈眈啊……”
“朱將軍駐守在西部已有五年,輕易調動朱將軍只怕才會動搖軍心吧。”
曲解衡否決了杜言奚的這個決定,“御太醫好生醫治,本宮斷然不會放棄朱將軍的。”
將士們人心惶惶,還不待杜言奚回話,眾人們便已經抗議起了曲解衡的這個打算。
大致的意思便是眾人以為應以朱將軍的身體為首。身子若不養好,敵軍來襲也是枉然。
曲解衡與杜言奚交換著眼神,面上仍舊是一副為難的模樣,“可是,本宮覺得那樣對朱將軍來說,不公平。”
“宇文副將跟在朱將軍身邊,也有五年時間了吧……”
杜言奚輕飄飄的一句話落在人群中很快就起了反應。沒有人是不怕死的,特別是見到了朱蒙那副模樣後。
眾人立馬符合杜言奚所言,“對啊太子殿下,宇文將軍的本事不比朱將軍來的低。”
宇文光受寵若驚的抬頭,連連擺手,“怎可?不可,不可。”
人群中立刻有人勸起了宇文光,“宇文副將您也莫要謙遜,論武藝或許您沒有朱將軍高超,可論起智謀在這軍營裡您稱第二哪有人敢稱第一?”
宇文光張著嘴,眼看著似乎還欲拒絕。曲解衡語氣一沉,當機立斷道,“來人,將朱將軍抬下,隔離!”
這幾日,因著朱蒙昏迷,軍營中的事務本就落在了宇文光一人身上。宇文光對曲解衡也是極其客氣的,連帶著曲解衡一聲令下便有大膽的幾人聽了他的吩咐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幾人接過杜言奚遞來的面巾系在面上,準備去抬屋內的朱蒙。
朱蒙捶著胸口,笑出淚來。他明明是想說話的,為何偏偏一張口就成了笑。杜言奚,你好狠的心,你既決計將我從這個位子上拉下,你動手便是,為何要讓我明明意識清醒卻被你們當成瘋子處置。
沒錯,朱蒙從始至終都是清醒的,可他完全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大腦。他也很疼,可他無法住手,就好像有一條繩牽引著他逼著他砸自己的胸口一般。
當他被幾人從床榻上拉起,像一草芥一般時,朱蒙想破口大罵,只是當聲音從他的嘴裡發出後莫名成了笑聲。
杜言奚微微搖頭,鞠了鞠躬,就像是在哀悼一般,“朱將軍也是個可憐人。”
朱蒙被幾人半拖拉從杜言奚身邊經過時,他忍不住的瞪向了杜言奚,兇狠眼神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且慢。”
杜言奚忽的出聲阻止,從袖下拿出了一個小瓷瓶,“你幾人觸碰了朱將軍,便會有染上瘟疫的危險。此藥粉在一個時辰內可阻斷瘟疫纏身。”
幾人皆是驚喜的向杜言奚道謝,“多謝御太醫,多謝御太醫。”
幾人將朱蒙扔在地上,接過杜言奚手中的小瓷瓶在手上搓了搓。在他們做這些事的過程中,朱蒙就以一種抽搐的狀態躺在地上,笑的癲狂。
杜言奚居高臨下的欣賞著朱蒙狼狽的模樣,清秀的面上浮現一抹快意。
朱蒙,很痛苦吧。
你懂嗎,風水輪流轉,你施加在別人身上的苦,你曾經對別人造過的孽,終有一天都會以另一種形式還到你的身上。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朱蒙躺在地上,雙眸中隱隱有些水光。
像是看不到朱蒙眼裡的祈求,杜言奚站直身子,“聽聞軍營裡只有豬圈是空著的了,看來這幾日,只能委屈下朱將軍了。”
十惡不赦,殺人如麻,在杜言奚看來,這樣的朱蒙畜生不如,人住的營帳又憑什麼讓他待著?!
“這……”
幾人面露為難,終究是在朱蒙身邊待過幾年的人,此時不免有些猶豫。
萬一,朱蒙身上的瘟疫好了,會不會怪罪他們?
曲解衡垂眸,聲音僵薄,“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