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諾閣,
杜言奚帶著一身秋夜裡的寒意歸回,肩膀處微酸。保持一個姿勢斜坐了這麼久,肩周都有些受不了了。
玉兒貼心,步伐加快亦趨步緊跟在杜言奚的身後,微涼的小手便探到了杜言奚的脖頸處。
“嘶……”
深更露重也比不上玉兒小手的冰涼。
杜言奚瑟縮了下脖子,將玉兒的小手握緊自己的手心,關切道,“手怎的這般涼?是不是凍著了?”
“小姐,奴婢還好。倒是您一直僵著脖子。應該很難受吧?”
玉兒愈發順心,她端詳著杜言奚疲憊的模樣,心中暗暗搖頭。今晚的事,她不知老爺是怎麼想的,可她看著明白呢,絕對是瑾娘在這暗中搗的鬼!
紅菱雖然將一切事情都推給了朱姨娘,可這府裡睡人不知,她真正的主子,是瑾娘!
玉兒一偏頭,看到杜言奚的身後出現一人後,玉兒瞬間變了臉色,推搡的對著來人大吼道,“你來做什麼?!你走!你走!”
“我沒事的……玉兒?!”
杜言奚一掃疲憊,色厲內荏的將衝到她跟前的玉兒抓了回來,“你這是做什麼?見到夫人不行禮,冒冒失失的成何體統!”
二人跟前,瑾娘披著一身淡藍色的月光,正神情漠然的看著她們。
杜言奚攏了攏衣衫,屈膝道,“言奚見過夫人,夫人萬福。”
杜言奚的面上淡淡的,而更多的是生疏,就似面前的人與之是毫無關聯之人一般,她眼神凝在自己腳尖,身子端的筆直。
黑夜中,瑾娘親自扶起杜言奚,而後向後一步,笑的苦澀,“杜言奚,你是不是很得意。紅菱曾經也伺候過你,對她你居然也毫不留情,是不是根本就沒有什麼入的了你七小姐的眼,能夠讓你七小姐上的了心?”
瑾娘胸口起伏,黑夜中淚光閃閃,情緒激動。她的手不由下移,摸在了自己扁平的小腹上,那處,曾經孕育過一個鮮活的生命啊……卻因為對面的女子,她的孩子離開了她。
每一夜,每一次她閉上眼的時候,殘留在她的腦海裡的都是那日肚子撞在桌角時的血腥場面。
她不恨杜言奚,可是她必須替自己的孩子報仇!
以杜言奚的能力,如果沒有她的默許,朱氏怎麼可能會輕易的進出她的瑾諾閣。
瑾娘的整個身子都在抖,杜言奚伸出手,淡淡的看了瑾娘一眼,不容置喙的抓住瑾娘尚欲躲避的手。纖手下移,手指翻轉搭在了瑾娘的胳膊上,脈虛而遲緩,是為氣血兩虛,肝火鬱結之症
。
除了身體原因之外,更多的是心病。
杜言奚收回手,有一下沒一下的順著自己的袖口。
手臂上的溫暖轉瞬即逝,有一瞬間瑾娘想伸手去抓杜言奚,“言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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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多孤單,她多懷念初進府時二人的相伴。
瑾娘的手在即將摸上杜言奚袖子時忽然頓住,二人之間的距離也不過指尖長短,可卻沒有人去跨過這段不長的鴻溝。
杜言奚垂眸,睫毛忽扇蓋住了眼中的落寞,喃喃輕語,“瑾娘,你真的瞭解我嗎。”
“我……”
玉兒眨巴著圓眼,伸手輕輕握住杜言奚的手。杜言奚微笑,暗自做了一個綿長的深呼吸,“夜深露重,夫人請回吧。”
說罷,杜言奚率先離開,獨留瑾娘一人留在原地。
瑾娘的手停在半空中,對著空氣流下了眼淚。
剛剛,靈芝在紅菱的屋子裡發現了不少刻著“朱”字的金銀首飾。當初,紅菱跪在她的床榻前,聲淚俱下哭訴杜言奚的宗宗罪情,當時她剛剛失去孩子信以為真,將紅菱收在身邊做了貼身丫鬟。
朱氏有一句話,說的沒錯,“是虎是貓,看的從來不是額上張揚的王字,而是險惡的用心。”
可她,被豬油矇蔽了心!
“杜言奚,你總是這麼自以為是!”
瑾娘歇斯底里對著杜言奚的背影吶喊,兩手攥拳,“你為什麼不和我解釋!你為什麼不和我解釋,你為什麼不說那件事和你完全沒有關係?”
“我說過了,可是你不信。”
杜言奚心中苦澀,被不信任的滋味,真是不好受。
二人的距離僅一步之遙,瑾娘抹去眼淚鼓足勇氣伸手抓住了杜言奚微涼的小手,將她拉回,“奴家瑾娘,賣身葬父。”
奴家瑾娘,賣身葬父。
那個穿著麻衣拉著暴虐自己的情夫走遍京城的瑾娘,最後跪在了她的面前,手中緊緊抓著她全部家當,懵懂而又憧憬的看著她。
半年前的一幕仍舊歷歷在目,杜言奚嘆氣,反手握住了瑾娘的手,“如果你願意,你將是我杜國公府的四姨娘。而我,是這杜國公府的七小姐。”
從一開始,她迎進瑾娘便是為了鞏固自己在杜國公府的地位。既然從一開始起,二人的關係裡便帶上了利用,那這段感情又怎麼會長遠。
“如果你願意,你將是我杜國公府的四姨娘。而我,是這杜國公府的七小姐。”
杜言奚手下用力,“瑾娘,這是你進府時我對你說的話。現在我想改一改,如果你願意,我會護你一生。”
感情亂了,理清便好。
當初的好,一絲一縷都是真的,不攙任何的利用。
……
瑾諾閣,偏房
玉兒服侍杜言奚洗漱罷便退下了,杜言奚在燭光下翻著醫書,認真的看著。
忽的,燭光一閃,床榻上多了一人。
杜言奚皺眉,翻去一頁,頭也不抬的說道,“東宮太子怎麼就這般喜歡夜訪女子閨房,做個無恥小人。”
曲解衡踢了鞋子,單手撐頭抓過自己的頭髮繞在指尖,乾脆利落的答道,“還能為什麼,閒的唄。”
杜言奚翻了個白眼,合上從百里誠之那兒借來的醫書起身往床榻邊走去,似是要趕人了,曲解衡見狀立馬換成仰躺四肢大展的姿勢,“哎呀這床好舒服。”
“如果言奚沒有記錯,皇家的床榻是為小葉紫檀為基,上鋪天鵝軟墊。”
杜言奚雙手抱肘,冷冷的看著床榻上的男子,“這樣的床,應該比言奚這張單人小床來的舒服吧。”
曲解衡瞪著眼眨了幾下,迅速拉起被子往裡一鑽,“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