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出來,池蘇回頭看了眼人來人往的醫院大廳,又抬頭看了看暗沉得似乎將城市的光芒都要遮掩的夜空,無聲的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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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傳來沉穩的腳步聲。
“蘇蘇。”盛野低沉的聲音響起。
池蘇應聲回頭,看見盛野臉色不太好的站在幾步開外。
她想起兩人在她準備的房子裡接到電話時,自己無意間瞥見他臉上一閃而過的驚怒和慌亂。
一個猜測浮上心頭,她猶疑道:“這件事是不是你……”
她想問他這件事情是不是他做的,轉念想到兩人此時在外面,不方便說話,於是沉默下來。
盛野卻誤解了她沉默的意思,本就不好的神色開始覆上寒霜。
“你想說什麼?”
池蘇搖搖頭,靠近他:“我們先回去。”
來時是開的池蘇的車,她習慣性的朝駕駛座走去,被盛野伸手攔住:“我來開。”
池蘇沒有和他爭,腳下一轉去了副駕座。
車子平穩的行駛著,車窗外光怪陸離的燈光透進來,無聲昭示著外面世界的熱鬧。
與之相對應的,此刻的車內沉默的氣氛蔓延著。
池蘇疲憊的單手支撐著額頭,思緒散漫,好似沒有頭,不知道從何理起。
盛野側頭看了她一眼,視線落在她稍顯單薄的衣服上,抬手將空調溫度調高
從車窗倒影中看見這一幕,池蘇突然開口:“別回我家了,去我們的家吧。”
我家,我們的家。
兩個不同的稱呼,代表著不同的含義。
盛野頗有些驚訝的看了她一眼,池蘇還是保持著那個姿勢,可是話裡的意味已經讓盛野糟糕的心情好上不少。
正如林和說的,事情出現變故,將影響接下來他的全盤計劃,也許他前期脫離盛家,甚至正在進行中的蠶食盛世集團的行動都會受到影響。
並且,盛永淵這顆定時炸彈一直在,只要他在盛家一天,和他形成競爭關係一天,盛永淵就可能對他下手。
以他對盛永淵的瞭解,對方是十足的小人,最喜歡用的是陰險骯髒的手段,很有可能挾制池蘇來威脅他。
那是他不想看到的。
盛永淵現在的狀況不太好,醫生直言需要臥床修養很長一段時間,老爺子不會願意花時間等他恢復,而且,在老爺子眼裡,他也沒有那個讓人等的價值。
到時,盛永淵有九成九可能地位不保。
在這種情況下,再讓盛永淵知道了這起事情背後有他的推動……
以上種種,讓盛野的心情極其糟糕。
可現在,僅僅是池蘇簡單的一句話,就將他的心情扭轉了。
他說:“好。”
十幾分鍾後,車子緩緩駛入車庫,車燈熄滅。
盛野俯身過來替池蘇解安全帶。
兩人的距離很近,彼此能夠嗅到對方身上的氣息。
池蘇看著這個微彎著腰,神色認真的男人,突然問:“這件事你插手了嗎?”
盛野動作一頓。
不必言明,兩人都知道“這件事”指的是什麼。
“咔噠”一聲,安全帶鬆開。
“是。”他緩緩回答,直白而坦誠。
“會對你有影響嗎?”
“不會,只是盛家那邊可能產生一些麻煩,我能處理。”
“好,我知道了。”池蘇聲音平靜。
盛野是訝異的,抬眸凝視她:“你不問原因?”
池蘇搖搖頭:“我只需要知道你不會因此負刑事責任,不會離開我就足夠了。”
這是她能夠給予的最大的信任。
盛野明白了她沒說出口的話,忽然產生了一種類似自我厭棄的情緒。
他如果足夠信任池蘇,就不會因為妒忌而做出讓盛二夫人對付易均和簡文惜的決定。
那麼,也就不會發生後面這些事情。
一隻手覆上他的臉,溫柔的撫去他眉間的褶皺:“眉頭再皺下去,就要變成糟老頭子了。”
盛野抬手握住那隻手,放在唇邊輕吻了下,聲音低啞的說:“我們回家。”
雖說兩人同住的目的是同居,但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誰也沒有心思做其他的。
時間已經不早,池蘇進了屋子之後就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關上門前,她抬頭望著凝視她的盛野,輕聲說:“晚安。”
然而今夜註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池蘇輾轉反側半宿,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的睡著了,夢裡卻反覆重現前一世的事情。
簡文惜在病房裡高高在上挖苦她的模樣,白麗不顧她苦苦哀求幫助池家,甩開她的手揚長而去的背影。
還有,成長為青年的池一安坐在輪椅上,固執的停留在陰影裡不肯出來的陰鬱模樣。
還要,溫蘭看著她漸漸變得仇恨的目光,一聲聲泣血般的控訴。
甚至,她虛弱的躺在病床上,被簡文惜氣得心臟病發作,窒息的痛苦和絕望一點點籠罩她。
池蘇滿頭大汗的從床上彈起,逐漸清明的視線落在透過窗簾縫隙跑進來的陽光上,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一切都是夢。
天已經亮了。
她光著腳下床,踩在柔軟的地毯上,走到窗邊拉開窗簾。
冬日裡溫煦的陽光灑滿整個房間,窗外的天空如同洗過一般湛藍,明媚極了。
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池蘇攏了攏散落的頭髮,唇角不由自主的牽起一個微笑。
這樣的好天氣,讓受夠了連日來陰沉天氣的人的心情都變得好起來。
然而這些人裡,不包括易均。
火車站擁擠的人潮裡,他被追上來的人扭住胳膊,猛地掀翻在地,壓制得他無法動彈。
“小樣,還想跑!”
來往的行人看見這一幕,卻沒有一個上來幫他的,相反,全都對著他指指點點,神色間是厭惡和懼怕。
易均原本掙扎得劇烈,看清人們的目光之後,反而放棄了反抗。
“人抓到了,收隊!”壓住他的那人騰出一隻手打電話,而後扭著他的胳膊將他拉了起來。
不久之後,易均坐在審訊室裡,將一切都交代了。
審訊的年輕民警聽完他的供述,默不作聲的起身走了出去。
外面站著個年長的民警,兩人正是昨晚和池蘇打過照面的警察。
“原本不至於到一死一傷的地步……”
年長的民警過來拍了拍他的肩:“這個人有案底,好好查一查,說不定會得到意外的收穫。”
年輕的民警眼睛一亮。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一個人做了什麼,只有有人細細的查,總能查出蛛絲馬跡來。
警方順著那蛛絲馬跡查下去,果然查到了些東西。
因為和家裡斷了聯絡,又沒有可以聯絡的親友,無法獲得保釋的易均只能焦急的等待著時間到了之後被放出去。
然而就在他暗暗開心終於能夠出去的時候,審訊他的年輕民警走了進來。
“你出不去了。”
易均瞪大眼,情緒驟然激動起來:“我沒有殺人!只是說幾句話而已,連教唆罪都算不上!我沒犯罪!憑什麼不放我出去!”
“沒犯罪?”民警將證據展示出來,“那這是什麼?”
易均的目光移過去,看清那些東西之後,臉色一點點灰敗下去,頹然的倒在椅子上。
“非法拘禁他人,期間還對受害人進行毆打。”民警驟然提高了聲音,“這就是你的沒犯罪?!我看你是知法犯法!”
易均哆嗦了一下,喃喃自語:“完了,一切都完了。”
“受害人的證詞,還有受害人的驗傷報告,以及小區監控等證據都在這裡了,三年起判,等著坐牢吧你!”
易均即將二度進監獄。
池蘇得知這個訊息的時候正在簡文惜的病房外。
她扯了扯嘴角,抬手推開了病房的門。
簡文惜的情況是有好轉的,所以才能轉到普通病房來。
只不過……
池蘇看著她臉色青白,眼眶凹陷,口鼻上罩著呼吸機的模樣,一時間有些恍惚。
這個場景,彷彿讓她回到了前世自己躺在病床上的日子。
只是那時是她躺在病床上苟延殘喘,簡文惜風情萬種的坐在床邊嘲諷她。
如今,變成了她站在這裡,看著昏睡的簡文惜在死亡的邊緣掙扎。
其實她都沒必要來的,與其惦記著已經過去的仇恨,不如握緊身邊人的手,好好的走下去。
她自嘲一笑,不再靠近簡文惜一步,轉身走了出去。
池蘇沒有注意到,在她轉身的剎那,病床上的女人遲緩的睜開了眼,將她離開的背影看進了眼裡,也刻入了心裡。
在池蘇離開了一小時後,簡文惜的病房傳來尖銳刺耳的警鈴響。
只離開一小會兒的護工驚恐的撲了出來:“醫生!她沒呼吸了!”
醫護人員匆忙趕來,紛紛湧入病房。
緊張的搶救之後,看著監護儀上依然平直的一條線,醫生放下手:“搶救無效,病人……已死亡。”
誰也沒想到簡文惜會做出自殺的選擇。
聽到這個訊息,池蘇怔住了,放下筷子,低低地說了聲“我吃飽了”,就上了樓。
飯桌上的池家其他人面面相覷,最後都把目光投向了池蘇左側的位置。
“盛野,你去看看她吧?”
溫蘭有些擔心的說:“那畢竟是她曾經的好朋友,如今……她這孩子重感情,心裡肯定難受,你開解開解她。”
盛野已經站了起來,聞言頷首道:“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