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獅子湖幽靈事件(十八)

就在言煌身處南郊跑裡跑外的同時,童玲正低著頭接受來自師傅“碧落道人”的訓斥。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沒規矩……”就如同隨處可見的四十歲大娘一樣,碧落道人對童玲在吃飯時玩手機的行為大為光火。

而童玲也只能一聲不吭的任憑碧落道人發落。雖然自從她考上大學後,到師傅家中吃飯的次數已經大不如前,但一個月下來怎麼也會過來個四五次,碧落道人的這些訓斥對童玲而言已經算是家常便飯。

聽著師傅的聲音,童玲心不在焉的洗著碗。碧落道人在將剩餘的飯菜用保鮮膜蓋好,放入冰箱後將親傳弟子趕出了洗碗臺:“笨手笨腳的,一邊呆著去,連個碗都洗不利索……鍋裡有銀耳湯,勺子在鍋裡,自己舀……”

童玲乖乖的將洗碗臺讓給碧落道人,似乎是想要轉身去放在煤氣灶上的鍋裡,舀上一碗自己最喜歡喝的銀耳湯。

如果是平時的話,她就已經這麼做了。可是今天,童玲只是往後走了兩步,隨即便將青紫劍祭出,從碧落道人的後背處,用劍尖對準了她的脖頸。

碧落道人停下了洗碗的動作,將水龍頭的開關擰上。

“被你察覺到了?”碧落道人一邊擦著手,一邊問道,“你知道了多少呢?”

她的語氣,一如往日裡教導童玲時詢問的感覺。童玲的呼吸微微一滯,而後開口道:“……幾乎所有。”

“獅子湖畔的事,明潤購物中心的事……還有,幽冥黃泉的事。這一切,‘天地陰陽風水羅盤’都告訴我了。”

“那它也應該會告訴你,黃泉門開,是百年不遇的機遇。而北港市內除我以外,沒有數得上號的修真者。”碧落道人看著支到眼前的青紫劍尖,慢慢說道,“你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童玲沉默不言。碧落道人號稱神州最強金丹,引來無數外人羨豔。可是這其中的苦處,卻幾乎沒有人想到過。

如果能夠蛻變金丹,踏入化神境界,又有誰願意在金丹巔峰死守百年而寸步不進?所謂的最強金丹,不過是碧落道人的自嘲罷了。

因此當碧落道人發現北港市內竟然有過短暫的黃泉開啟跡象,而且還沒有其他人能察覺,只有自己一人將獨享這奇緣時,會動心實在是理所當然。

這道理,童玲當然明白。

“……既然你也明白這些,那麼,你還是要阻止我嗎?”看著童玲有些許顫抖的劍身,碧落道人閉上雙眼,輕輕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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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劍由心生,對碧落道人與童玲這樣的劍修而言,劍的狀態,是比什麼言語都更為有力的心境寫照。

正因為童玲明白這些,也理解碧落道人的苦求,所以她才會猶豫,劍身也才會因此而搖擺不定。

只是再如何猶豫,事情都總得有個了結。

“沒錯。如果我不阻止師傅……那這世間,就沒有人能讓師傅懸崖勒馬了。”

聽著童玲告白的話語,碧落道人睜開眼睛。閉眼之時她想了很多,可這屋內的景象卻不會隨著她快速的思考而改變。

鍋內的銀耳湯,依然冒著一點點的熱氣。

然後,碧落道人動了。

童玲下意識的抽劍向左側一豎,堪堪擋住碧落道人信手刺來的一劍。

自己年僅二十成就築基,是年輕一代修真者中的佼佼者。可站在對面的師尊碧落道人,更是在金丹浸淫數百年之久,一手劍術出神入化的奇才。全力施展開時,縱使是當今神州修真界第一人,化神巔峰、半步渡劫的“青鋒劍仙”也要避其鋒芒。

雙方的差距已經大到了無可挽回的程度。童玲能擋住這一劍,不僅是因為多年來師徒間對彼此出招習慣的熟悉,更是因為她自己已經全力施為。

而最重要的則是,碧落道人並沒有全力強攻。看著接下這一劍後狼狽後撤的童玲,她一挑劍尖,對準童玲眉心道:“我不會收手的。”

“我知道。”童玲咬著牙說道,“但我一定會阻止師傅您。”

“那,你有三分鐘的時間思考。”

碧落道人的劍尖輕輕晃動著,這是師徒間的一貫對話。每當童玲在修煉中犯錯,碧落道人就會這麼說上一句,並在三分零一秒到來時以猛攻檢驗童玲的反思是否正確。

“三分鐘的時間……”童玲身形一頓,青紫劍蓄勢待發,“足夠了!”

以兩人之間的實力差,碧落道人倘若當真全力一戰,別說三分鐘了,童玲能否撐過三秒鐘都是個未知數。願意給童玲三分鐘的時間去“說服”她,已經是碧落道人作為師輩的最大寬容。

在這三分鐘裡,自己是要展示出令師傅驚歎的技藝?還是要在師傅手上留下一道傷口?亦或是令師傅繳械投降?或者說是更為過激的……

童玲不知道自己要做到何種地步,才能勸阻碧落道人。但劍已出手,就再無回頭之路。

碧落道人這一脈劍修,首重的便是那股一往無前的堅定劍意。

只見青紫劍左曲右回,上襲下攻,靈巧如青蛇,卻又帶著九天紫雷般兇猛的氣勢。童玲自問已經將生平所學施展至極限,可卻依舊不能沾到碧落道人半片衣角。

倒是碧落道人偶爾為之的幾次反擊,次次都將童玲弄得狼狽不已。眼見三分鐘時限將至,童玲不由得焦躁起來。

可越是焦躁,她面對碧落道人,就越是束手無策。

“師訓,第三十三條。”似乎是看不下愛徒的糟糕表現,碧落道人出言點醒。

童玲神色隨之凜然,竟放棄了持續已久的攻勢,右手持劍,似是在找尋突破的機會。

看著童玲的姿勢,碧落道人淡然一笑,做出了與童玲相同的起手式。兩人猶如映象,相對而立。

“時間已到。”

牆壁上的掛鐘響了七聲。

童玲的劍尖向左一偏,那是她這一脈劍法中,最為基礎的劍技之一,“牡丹”的架勢。

師傅已經不會再進行防守。下次劍刃相交時,雙方都將有可能貫穿對方。那麼,與其和實力強過自己太多的師傅硬拼高階劍技,倒不如以基本功來決勝負,這樣自己或許還有一絲勝機。

看穿了童玲心中所想的碧落道人,同樣劍尖偏左。

以“牡丹”對“牡丹”。這是作為師長的餘裕。

童玲雙眼一眯:“師傅,我上了!”

一步踏出。二步揮劍。三步絕殺。作為短距離用的劍技,“牡丹”的套路早已被師徒二人銘刻在了骨子裡。每一次揮劍的角度都猶如機械般精準,即使想要有所偏差也不可能。

但是——

“‘碧落流’——”童玲在第一步踏出的同時,劍身就已經舞動起來,“‘無花果’!”

這是碧落道人所不具備的,由童玲自己獨力創出的劍技。在面對“牡丹”這樣需要稍稍蓄勢的一擊時,搶先攻擊的“無花果”對其有著意外良好的相性。

正因為如此,童玲才擺出了那般架勢,只為了引誘碧落道人以“牡丹”與自己對攻,而後再趁其大意,施以“無花果”偷襲。

以有心算無心,如此一來,或許能對碧落道人造成一點小麻煩。

這是童玲能做到的極限。而她如果當真做到了這一點,也許能令碧落道人回心轉意。

青紫劍的劍身隨著童玲的架勢而變,朝著碧落道人的右身襲去。

“‘碧落流’,‘水仙’。”

但童玲甚至連這點小麻煩也不能造成。碧落道人只是將劍身一斜,便恰到好處的擋住了童玲變招而來的攻擊,甚至將青紫劍給彈飛了出去。

“構思不錯,不過在‘牡丹’這樣高速的劍術中強行變招,必定會造成劍身不穩。只要以‘水仙’或是別的架勢輕輕一擊,就會像這樣。”碧落道人頓了一頓,而後再度揮劍,“不過能做到這一步,我承認你已經出師了。”

手中連劍也沒有的童玲,此刻唯一能摸到的東西是兩根筷子。用這兩根筷子來抵擋碧落道人,顯然是天方夜譚。

碧落道人這一劍是不是想要殺死童玲,已顯得不再重要。因為童玲知道,即使師傅不殺了她,也肯定會令她失去反抗能力,直到黃泉之門開啟前,她決不會再有第二個機會來阻止對方。

碧落道人的劍尖直衝童玲的喉嚨,而後者只是死死盯住襲來的青鋒。

然後,她就看見了一雙筷子。

“呀嘞呀嘞。”用那雙木筷子夾住了碧落道人長劍的孟紫來,朝童玲揮了揮手,“看樣子我還沒來太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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