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沒多久，於海龍就回來了。牧飛星有些意外，問：“這麼快就檢查完了嗎？”醫院什麼時候效率這麼高了？現在三甲醫院都人滿為患，隨便看個什麼病都要排好久的隊，要是得了感冒，還不如自己買藥吃，要不然等排隊排到，病都差不多好了。
那些社群醫院倒是沒什麼人，隨便什麼時候去都能看病，可是張美麗會去社群醫院？打死於海龍他都不信。那麼是走後門了？這後門也太好用了吧，牧飛星也想走後門，雖然他現在大概是不用去醫院了，但是親戚朋友還要去的。
“哪有這麼快的，我讓她自己檢查。”於海龍說，“那些庸醫，什麼都查不出來，真是讓人失望。”
“還沒做完檢查，做完了再說。”牧飛星勸他。
“南城畢竟是小地方，最好的醫院都不如大城市的二三流醫院。”於海龍說，“我去過京城，人家那裡的醫院隨便一個專家，醫術就比我們這兒全市加起來還好。”
“也沒有這麼誇張吧。”牧飛星說。
“你沒去過不知道。”於海龍說，“我們這裡是小地方，不行的。我是走不了了，你要是有機會，還是去大城市闖闖。不要以為搭上了祝婉婉就可以一飛沖天。他們祝家自己也就這樣，連永隆振業都沒法子完全掌控，能給你多少機會？就算運氣好，祝婉婉做到了永隆振業董事長，她就一定會留著你這個外人在永隆振業裡面掌握大權？不會給你幾塊錢把你打發到個小公司去？就算留著你又怎麼樣。看看我的下場，等到他們祝家新一代成長，同樣的戲碼又會上演，到時候你就是我。”
“應該不會吧。”牧飛星說。
“你是不是覺得我貪得無厭，到處收錢，所以才被祝婉婉選作目標。你怎麼也不會像我這樣貪心，所以無所謂？”於海龍說，“你這麼想，就大錯特錯了。”
雖然並不完全是這樣，可牧飛星的確有這個念頭。
“比如說你採購電腦吧，直接在網上採購，看起來是很簡單，很便宜，比我們透過代理商招標的價格還要低。”於海龍說，“可是這麼一來，就沒有任何的餘量了。”
“餘量？”牧飛星問。
“你知道我一個月要主持多少專案？”於海龍說，“上個月我已工作了十幾個專案，每一個都比採購電腦複雜幾十倍到上百倍。你到了我這個位置，事情只會多不會少。你想想這麼多專案，每一個都能成功嗎？專案失敗了要擦屁股，錢從哪裡來？或者專案雖然成功了，但是超支，公司不肯認賬，要你自己承擔責任，這有要怎麼辦？”
“在其他專案上搞錢，用來應付這些意外開支。”牧飛星說，這就是所謂的餘量了，簡單地說，就是貓膩。
“沒錯。”於海龍點點頭，“不但我們這些管理專案的人需要餘量，下面的人也需要餘量。真正的專案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上上下下都要開動腦筋找門路。除了錢，還有人情，還有各種各樣無法預料的情況。你在簡單專案上不留餘量，複雜專案根本沒法子搞。好像這一次”
“可是你也從中撈了不少錢吧。”牧飛星說。
“那是當然，誰會出那麼大力冒那麼多風險只賺個工資？”於海龍說，“不但我是這樣，所有人都這樣。就算是老闆，以前他沒當老闆的時候也是這樣。我幹的事情你以為他不知道？他當然知道，只是他不能管。管了可不止我一個人不滿，其他人都會站在老闆的對立面。”
“所以老闆明知道你貪汙腐敗，侵佔公司利潤，也不能對你下手，因為那是他默許的，大家都這麼做。要是對付你，就是破壞了默契，人心就散了，誰也不知道老闆下一個會對付誰。”牧飛星說。
“原來永隆振業並不是老闆的產業，這件事你知道吧？”於海龍說。
“我知道。”牧飛星說。
“原來他只是一個股東而已，為了控制公司，他四處拉攏人，做了不少許諾，這些許諾大多沒有兌現。”於海龍說，“我也是其中一個，可是人家都掌握大權了，又有什麼辦法。你也一樣，為了讓你支援上位，祝婉婉肯定會對你做出很多承諾。不要相信，最後能兌現一半就不錯了。”
“老闆不能直接對付你，但祝小姐對付你就沒問題。”牧飛星說。
“誰教我擋路了呢。”於海龍說，“被祝婉婉收拾了，大家只會幸災樂禍，誰也不會幫我。”
“那你為什麼還要攔著祝小姐上位？”牧飛星問，“要是你不攔著，祝小姐也不會針對你。”
“哪有這麼簡單的事情，祝小姐要上位，就要有自己的勢力範圍。她不懂技術，也不是學財務的，要下手不就只能朝著我這個管行政的副手嗎。在別人看來，我們這些管行政的最沒技術含量，隨便來個人都能做。”於海龍說，“我要是不強硬一點，祝小姐就要把我的權力全部奪走。讓她知道厲害，她反而還會穩打穩扎，不會這麼急。”
說著於海龍露出笑容，“祝小姐發現我這邊沒這麼容易的時候，不是已經決定要去永隆食品了嗎。”
還有這種算計，牧飛星也不知道於海龍是對還是錯，祝婉婉要去永隆食品似乎是早就決定了的，不是於海龍的策略導致。但要是於海龍太過軟弱無力，也許祝婉婉會留在總公司也說不定。
“我們也算是有緣，就跟你說實話。”於海龍說，“你這麼年輕，能力這麼強，不要把自己綁死在祝婉婉這麼一棵小樹上，去大城市才能更加容易發揮你的聰明才智。”
“我要考慮考慮。”牧飛星說。
“當然要考慮清楚。”於海龍說，“我就說到這裡，先走了，你們隨便吃啊，都記在我的賬上。”
出到外面上了車，於海龍打電話的時候又是另外一個說法：“李總？我剛見到牧飛星了，忽悠了他一通，那小子快要上勾了。”
接電話的是管人事部的李總，“牧飛星那小子肯離開公司？”
“當然了，他才幾歲，出來工作幾年，隨便忽悠幾下就動心了。”於海龍說，“到時候你安排一下，去省城找一家大公司，給牧飛星發個好offer，讓他以為自己很吃香。”
“真上當了？”李總還是有些不信。
“我連推心置腹都用出來了，那小子怎麼會不信。”於海龍哈哈大笑，“你準備好就行，到時候把牧飛星騙走，祝婉婉就是沒牙老虎，不足為懼。祝婉婉在外國讀書，根本不瞭解公司運作，要不是有牧飛星這傢伙提前兩年跑到公司臥底，祝婉婉根本什麼都做不了。”
“祝好運還在呢。”李總說。
“祝好運也得看看自己女兒能不能扶上牆，要是一切都他來做，那多個女兒進公司有什麼用，不過是多個累贅。”於海龍說，“牧飛星是祝婉婉安排進公司的，算是祝婉婉的人馬，牧飛星有什麼成績，就是祝婉婉有識人之明。祝婉婉靠著牧飛星在公司裡站穩腳跟，也算是她自己的能力。可沒有了牧飛星，祝好運親自出手幫忙，那祝婉婉就是個累贅，祝好運這人小氣的要死，怎麼會支援她。”
“也就是說，我們只要把牧飛星幹了就行？”李總說。
“沒錯。”於海龍說，“只要把牧飛星趕走，祝婉婉就沒殺傷力了。”
“乾脆找人把他打一頓。”李總說。
“你傻了嗎，打他一頓有個屁用，到時候牧飛星更加堅定給祝婉婉幹活。”於海龍說，“用錢把他騙走，才能給祝婉婉最大的打擊。讓祝婉婉看看她最親信的手下也會被錢給收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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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這就讓人去辦。”李總說，“這花錢可不能少。”
“當然不能少，少了牧飛星怎麼會上當。”於海龍說，“給他多點錢，讓他以為自己在省城前途更好。這是我們生死存亡之戰，絕對不能小氣。要是牧飛星不走，祝婉婉在公司裡面侵奪我們的權力，遲早會把我們趕出公司，那損失可就大了。”
“你那個客戶大會怎麼辦？”李總問。
“按原計劃辦啊。”於海龍說，“祝婉婉最厲害的手下沒了，客戶大會也沒辦好，丟個大臉，還能厚著臉皮賴在公司裡面嗎？別人也會看穿祝婉婉其實沒什麼本事，不會去跟隨她。”
“把祝婉婉趕走，以後大家也能吃口安樂飯。”李總說。
“想得美，以後事情多著呢。”於海龍說，“公司沒有我們根本運轉不了，公司賺的錢都是我們辛辛苦苦做回來的，可是上頭那些老闆總覺得我們撈錢撈太多，簡直就是屁，沒有我們哪來的公司，哪來的利潤。這幾年公司利潤不好，祝好運早看我們不順眼了，祝婉婉只是個開始，以後事情還多著呢。”
“那可怎麼辦？”李總說。
“怎麼辦？不把公司變成自己的，就總會有這種事！”於海龍說。
“這……還是仔細考慮。”李總說。
“你慢慢考慮吧，我就是這個話。”於海龍關上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