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懷新得了肺癌晚期並且只剩下三個月的訊息,讓傅司辰難以接受,同樣讓夏雨潤也很震驚。
在外面的時候,傅司辰還能面不改色,僵著臉回到家,一回到家,一回到三樓,他的悲痛情緒就一股腦全都湧了出來。
他6歲那年媽媽就走了,他一直都在等媽媽回來,小的時候,做夢都會夢到媽媽回家了,後來漸漸長大,他慢慢懂得媽媽的離開是為了什麼。
後來他在一些公開的場合見過媽媽,媽媽對他,形同陌路。
沒有人知道他有多麼的想念媽媽,更沒有人知道,當媽媽對他不聞不問甚至連看都不看他一眼的時候,他的內心有多麼的難過。
現在,媽媽終於回來了,還主動要跟他合作,他不知道有多麼的高興,無法形容的高興。
他把自己關在了臥室,圓圓知道爸爸回來了,高高興興地在外面敲門,“爸爸,你今天回來好早呀,跟圓圓一起玩呀。”
“爸爸,我想挖沙子,爸爸幫我建一個沙堡吧。”
“爸爸?爸爸?”
保姆在旁邊開解道:“小小姐,爸爸可能累了,我陪你建沙堡好不好?”
圓圓饒有其事地說道:“我的爸爸是超人,也會累嗎?”
保姆笑笑,“爸爸可能有事,我們不打擾他,好嗎?”
圓圓很是失落,“爸爸今天回來這麼早,我還以為爸爸能陪我玩呢。”
傅司辰在裡面全都能聽到,他深吸一口氣,儘量穩住氣息,說道:“圓圓,爸爸現在有事,等忙完了再陪你玩,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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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圓童稚的聲音發出了一個疑問,“爸爸,你怎麼了?”
就連圓圓,都感覺到了他的異樣。
“沒事,你們先去玩,乖了。”
保姆聽了,把圓圓抱了起來,“小小姐,我們還是別打擾爸爸了,爸爸快快忙完工作,才能快快下樓陪你玩。”
傅司辰在門口等了一會兒,直到外面沒了聲音,他才鬆懈下來,他不想讓圓圓看到自己此刻的樣子,他希望爸爸永遠都是圓圓心目中的超人,無所不能。
不一會兒,夏雨潤回來了,一回來就看到了停在庭院裡的車,“大少爺回來了?”
“是啊,”楊叔馬上迎上來說,“大少爺臉色很不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回來就回房了,沒出來過。”
夏雨潤越發覺得奇怪,他明明那麼興高采烈地跟郭懷新吃飯敘舊,怎麼會臉色很不好呢?還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這不是“任性的大小姐”才幹的事麼?
“他回來多久了?”
“有半個小時了。”
夏雨潤更加奇怪了,這麼一算,他們這頓飯到底吃沒吃啊?沒吃幾口吧!
她上了三樓,門一開,屋子裡空無一人。
“大少爺?”她輕聲喚了一句,“你在嗎?”
書房沒人,健身房沒人,更衣室沒人,衛生間沒人,外面露臺也沒人,大白天的,這人能藏到哪裡去?
她慢慢往裡面走,視線不太確定地往臥室的大床上瞄,不可能吧,躲被窩裡了?
“大少爺?大少爺?”她慢慢走近,床上弓起了一個包,床沿也有他的鞋,他肯定在裡面,“傅司辰,什麼事能讓你躲到被窩裡去?這不是你的風格啊,怎麼了?”
夏雨潤坐了過去,伸手想把被子掀開。
誰知,她才掀開了一角,傅司辰直接把被子壓住了。
她愣了一下,他是在……哭嗎?
說真的,她當時心裡真的很想笑,甚至嘴角已經勾起了笑意,傅司辰啊,那麼一個殺伐果斷的人,竟然躲在被窩裡……哭?
“你怎麼了?”不能掀被子,她只能半躺著,隔著被子問他,“你媽跟你說了什麼啊?怎麼一回來就這樣?”
“你去哪了怎麼比我還晚回來?”傅司辰悶聲問道。
夏雨潤又忍不住笑了一下,怎麼跟圓圓一樣?“我在附近的公園坐了一會兒,思考了一下人生,我還以為你和你媽會聊好久。”
傅司辰久久沒有回話,但隔著被子,她能感覺到他躲在被窩裡顫抖,不停地顫抖。
這是……哭了?
夏雨潤笑不出來了,終於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到底是什麼塌天大禍,能讓他像個小孩一樣躲起來哭?
她突然發力,掀開了被子,沒等傅司辰反應過來,她就壓住了他。
傅司辰沒來得及擋臉,就這麼滿臉淚痕地暴露在她的面前。
兩人相視無語,一個意外,一個羞愧。
“你……怎麼了?”笑也笑不出來,轉而是滿臉的擔憂。
傅司辰順勢抱住了她,把她翻過去,他從後面緊緊地抱住了她。
他需要她的擁抱,然,他不想她看到自己的軟弱。
“快說啊。”
“我媽肺癌晚期,只剩下三個月了。”
“……”錯愕,震驚,啞口無言。
“她放棄治療,想體面地過完餘生,她連遺囑遺產都處理好了,剩下的三個月,只想讓我陪她回老家安安靜靜地度過。”
“……”還是沒有回過神來。
“她說不想驚擾任何人,不想被圍觀,不想看到親人們傷心落淚的樣子,更不想有葬禮,她只想,和我一起,安安靜靜地回老家,看看過去的街,走走過去的路,然後和姥姥永遠地葬在一起。我很快就要失去她了,我以為我媽媽終於回來了,可是,我馬上就要永遠失去她了。”
雖然傅司辰沒有再哭,說話的聲音也沒有哽咽,但是,夏雨潤能感受到自己背後那股強大的悲痛。
他在說話的時候緊緊抱著她,他在瑟瑟發抖,那一刻,她忽然明白,原來,他由始至終都是一個缺愛的人。
“她在,哪怕她不見我,我都沒關係,但是,她只剩下三個月了,我怎麼辦?她真的要沒了,我怎麼辦?”
夏雨潤一瞬間母愛爆棚,轉過身來,緊緊抱住他的腦袋,像哄圓圓一樣哄道:“沒關係沒關係,那剩下的三個月,你好好陪陪她,這裡一切都沒關係,你儘管去陪她,她想幹嘛就幹嘛,你好好陪著她。”
“可以嗎?我離開三個月,你和圓圓,可以?”
“當然可以,我們完全沒有問題的,你不要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