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論跡不論心，論心世上無完人。四萬年前曾有先賢說過一句話：作之不止，乃成君子。
沈清非常信奉這句話，無論自己心中的掌控慾望多麼強，只要自己表現得像是一個謙謙君子，並且能演一輩子，那自己就能夠成為一名君子。
天矇矇亮的時候，沈清便起了床，來到酒樓會見賓朋，接待來訪的賓客。
距離昇仙儀式還有三天時間，那些大人物們由宗門師叔接待，牧哲彥去了其他地方爭雄。
來參加昇仙儀式的年輕一代，就由自己接待，也算是提前熟悉下未來的班底和競爭對手，拓展人脈。
剛來到酒樓，便看到酒樓中人手一份邸報，嘀嘀咕咕小聲交談，見他進來後，不時用異樣的眼光看向他。
發生了什麼？
沈清張二摸不著頭腦，不多理會，來到樓上雅間，側耳傾聽樓下眾人的交談。
“那就是瞻洛宗年青一代的執牛耳者麼？”
“儀表堂堂、風度翩翩的，想不到居然是這種人！”
“嘖嘖，一龍雙鳳，還是母女花，還沒給錢～”
“不給錢就不算嫖咯～哈哈哈！”
“小聲點，他就在樓上……”
沈清眉頭微皺，一開始說的還不錯，年青一代執牛耳者，讓他很舒服。
之後的儀表堂堂、風度翩翩，雖然俗氣了一點，不如玉樹臨風、卓爾不群好聽一些，但也勉強湊合。
但那句一龍雙鳳、母女花是什麼鬼？
直覺告訴沈清，一定有什麼情況。
喚來樓中的小廝，沈清溫婉如玉，微笑問：“今天城中可有什麼事情發生，或者有什麼傳聞流出麼？”
笑容如旭日春風，眸子中似有星光閃爍，整個人的氣質都與常人不同，芝蘭玉樹，霽月清風！
哪怕沈清表現的再怎麼和善，小廝依舊是戰戰兢兢，如臨深淵，手足無措欲言又止。
他在鞋尖酒樓，伺候仙爺也有幾年了，那是身經百戰見多識廣了！
擁有絕對力量的修士，做事從來都是只看心情。上一瞬推杯換盞情深義重，下一息覆手無情談笑殺人，都是常有的事。
小廝知道邸報上寫了什麼，所以他更加不敢說，不時用眼角的餘光，掃向樓下人手一份的邸報。
沈清見此，哪裡還不清楚問題出在邸報上，取出一枚銀餅子放進小廝手裡，說道：“那應該是一夢樓，最新的邸報吧。
去為我尋幾份來，多出來的銀錢賞你了！”
小廝這才如釋重負，亦步亦趨退出雅間，全程沒有說一句話，脊背部的衣裳完全被汗打溼。
取了幾份邸報，把銀餅子甲進邸報中，又亦步亦趨送到沈清面前，這才逃也似的離開。
作酒樓中的小廝，每月的薪俸都未必有一枚銀餅子，但倘若能接待一位仙爺，隨便得的賞錢，就能一夜暴富。
但錢，不是那麼好拿的。仙爺們喜怒無形，你拿了人的銀子，就會落人權柄，稍有不滿意就是人頭落地。
看到邸報中夾著的銀餅子，沈清面色沉重，小廝不願要自己的賞錢，這種行為本身就說明了很多問題。
隨手抽出一份報紙，展開一面瞄兩眼，而後眼睛就再也挪不動了！
“瞻洛宗弟子沈清狎妓母女花，一龍雙鳳事後只給一人錢。”
描寫得那是繪聲繪色，彷彿筆者就是現場的一張板凳、一塊地磚般，將一切收之眼底。
不僅有語言描寫，還有心理活動，更有幾首從《今屏眉》中抄來的小詩，風月無邊教人面紅耳赤。
與其說是新聞，不如說是情澀小說更加合適。
故事的主人公沈清彷彿一位無法無天的衙內，強行讓身體不適的母女花接客。
滿口不是汙言穢語，淫詩豔詞張口就來，倒也符合他的人設。
期間與年長技師的互動，明顯多過與年少技師的互動，最後因為自己太快心情不好，只給了一人份的錢，瓢了霸王雞！
“氣煞我也！”
被人如此潑糞，沈清安能隱忍，怒髮衝冠一掌拍碎身前的桌子。
本公子不說腰纏萬貫，那也是不缺銀錢的主，這種瓢完不給錢的事情，是我能做出來的麼？
心情煩躁之極，隨手又翻閱了幾個版面，除一些瑣碎小事外，還有許多篇幅是描寫自己的。
有寫自己道貌岸然、有寫自己野心勃勃，有寫自己挑起同門內亂，野心勃勃大銀茅家！
沈清怒不可遏，真力鼓動將邸報震得粉碎，破口大罵：“一夢樓安敢欺我！”
正要出門去找麻煩，就被自己的馬仔擋住。
“恭喜沈兄，恭喜沈兄！”
幾名冀北道利益集團成員，從外面走來，欣喜之情溢於言表，拱手祝賀沈清。
“何喜之有？”沈清面容陰冷，牙縫中擠出幾個字。
祝賀我被人潑糞麼？
幾人微微一愣，怎地心情如此之差，那正好用這個訊息衝衝喜。
掏出一份邸報，遞到沈清面前，拱手祝賀道：“昇仙儀式還未正式開始，沈兄就已經登臨天驕榜。
難道這不是一件值得開懷暢飲三百杯的好事麼？”
天驕榜？
沈清接過邸報，這一份上的內容更加正經一些，與剛才看的迥乎不同，其上對沈清也是多有吹捧。
什麼四千年一遇的曠世奇才，什麼戰力絕世，什麼豪情萬丈，什麼一劍敗李秀人兩劍重傷百輪迴。
幾乎就把沈清吹捧成了年青時的魔主風棲月和劍神雪無垢，彷彿天驕榜第一名唾手可得，同境界無人是一合之敵，跨境界砍人也只是等閒。
一篇貶低一篇吹捧，然而這一份邸報，卻讓沈清看得是越發心涼，怒火也被壓制到了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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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一定要查，我倒要看看是誰在算計我！”沈清雙拳緊握，牙關緊咬，沉聲道。
自己只是一劍破了李秀人的印法，兩劍敗百輪迴更是無雞之談，根本就沒有交過手嘛。
這份邸報，大機率不是一夢樓撰寫的，將自己捧上天驕榜第八十七位，這個位置太高了一些。
神州所有人都在追逐名與利，有些人狂熱到了不顧後果的程度。
但是沈清知道，德不配位的下場是什麼，被牧哲彥指使的寒珠就是前車之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