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在一個三層高的小樓前停了下來。
這幢小樓在大院兒的深處。位置極其幽靜, 周圍景色很美。即便是在春季之初，也依然綠植環繞，各色花朵競相綻放。
透過敞開的小院的院門, 依稀可以看到院子裡有個小花圃。裡面的花朵才剛打了花苞, 倒還沒開起來。
車子停下後, 寧馨下車經過敞開的院門, 往院子裡走去。
她剛走到小樓的入口處，就聽到屋子裡面傳來了屈老爺子中氣十足的聲音。
“小馨來啦？”屈老爺子邊說著, 邊親自把屋門給開啟了：“來來來。你跑那麼遠可是累了吧？趕緊吃點早餐。別餓壞了。”
之前司機來接她的時候, 她還迷迷糊糊沒起床。
屈老爺子一聽這情況，就趕緊讓家裡的保姆梁媽做了各色早餐。
粥已經煮好，小蔥雞蛋餅已經攤出來了。車子停在院門外的時候，肉包子剛剛出鍋。倒也趕上了。
屈老爺子讓梁媽把各色早點都端了上來。另外還有兩個炒青菜, 還有碟醬菜，一併端了過來。
寧馨覺得這早餐太豐盛也太多了, 忙說：“我吃不了那麼多。一個包子就行了。”
“那可不成。”對於這個問題, 屈老爺子尤其堅持：“小孩子就得多吃。你看看你這瘦的，趕緊多吃點。東西就放在這兒，多了不怕。樣數足了, 你才好選擇自己喜歡的。不喜歡的就擱一邊, 不用勉強吃。”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寧馨就也真沒必要非得堅持著拒絕。
她謝過了屈老爺子的好意, 洗乾淨手開始用早餐。
不得不說，老爺子的口味應該和她也很像。譬如老爺子家裡這個保姆梁媽做的東西, 就非常合她的胃口。
寧馨連吃了一個包子兩塊小餅，外加一碗粥。
見她吃得開心，屈老爺子高興地合不攏嘴。
“這才是小孩子應該有的飯量！”屈老爺子道：“我在你這個年紀啊, 能吃十個包子，十塊餅。你這點飯量，和我比起來，就跟貓食似的。”
寧馨很好奇老爺子當年的事情。
她不知道那個還存在打仗的時代是怎麼樣的。就忍不住多問了幾句。
老爺子這時候也沒什麼事，只想全心地陪著她一起。面對著她的問題，老爺子便耐心地和她講起了當年的事情。
兩人一個說，一個聽。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
等到屈萌萌一家人來到的時候，寧馨才驚覺，竟然已經過去了很長時間，現在已經到了中午。
“小馨馨！”屈萌萌一見到寧馨，就高興極了，直接跑步撲了過來：“你怎麼來啦？”
她爸屈廣鋒笑道：“忘了和你說了。你爺爺聽說小馨在這裡無依無靠的，就讓人把二樓的房間騰出來了一個，讓小馨住。免得她平時在學校擠在那麼小的宿舍裡吃飯睡覺的，太委屈了。”
屈萌萌笑嘻嘻對寧馨說：“爺爺可真疼你。”
然後她大聲嚷嚷：“爺爺真是不公平。對寧馨那麼好，對我卻愛答不理的。哎呀我那個慘啊~~~”
她哥屈壯壯在旁邊直接開懟：“你少裝腔作勢的了。家裡就數你最能折騰。你慘？整天被你欺負的我才更慘！”
兄妹倆就拌起嘴來。
寧馨微笑著看著這一幕。
不多久，屈萌萌的媽媽金寶燕走了過來，問寧馨：“東西收拾好了嗎？要不要我幫你整理一下？”
不等寧馨開口回答。
旁邊屈老爺子已然和金寶燕道：“我還沒帶她過去看房間。孩子累了，剛吃了點東西說說話。等會兒再去看房間也不遲。”
寧馨便問屈老爺子：“爺爺，我和萌萌的房間挨著嗎？”
她很喜歡屈萌萌。便想著，兩人如果房間捱得近的話，平時沒事了湊在一起說悄悄話也容易。
誰知聽了她的問題後，金寶燕在旁邊撲哧笑了。
“我們不住在這兒。”金寶燕說。
寧馨這才知道。平時屈萌萌一家並不住在大院兒裡，而是住在自己家。
原本屈老爺子的二兒子屈廣飛沒去世的時候，二兒子和二兒媳是跟著老人一起住的。當時的屈老太太也還在世。
後來屈廣飛和其妻意外故去，老太太受不了這個打擊跟著病倒，沒多久就也去了。
現在大院兒裡就留下了屈博興老爺子孤零零一個人。
其實，大兒子屈廣鋒很多次說過，要帶著孩子們住回大院兒陪著他。
但是都被屈老爺子給否決了。
“你們上班忙，天天跑來跑去的，麻煩不麻煩？老老實實留在你們家就是。別來這兒給我添亂！”老爺子如是說。
老爺子還道：“你又不像你弟弟那麼喜歡聊天。你和我杵在一塊兒半天說不來幾句話，何必麻煩？別來了，淨給我添亂。”
這樣說的次數多了。
屈廣鋒也只能放棄了這個打算。
畢竟老爺子說的都是真的，他和老爸沒那麼親，也沒那麼多話可以聊。
不像廣飛……
更何況，屈廣鋒夫妻倆都是在德海大學任教，他們住在大學家屬院裡，和孩子們上班上學的都挺方便。
於是這件事便那麼定了下來。一直到現在，都還如此。
寧馨沒料到屈爺爺說的讓她來陪陪他，竟然是老爺子真的需要陪伴。
她一直以為屈爺爺身邊有晚輩照顧著，一定不缺少她這個陌生人，所以過來的時候還在猶豫著到底該怎麼辦。
現在知道老爺子就獨自在院兒裡住後，她的心裡堵堵的。
想必屈爺爺這樣就更加懷念當初和二兒子一家相聚的快樂日子了。
萌萌的爸爸媽媽應該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想要住過來陪著屈爺爺。可惜的是老人家脾氣很倔，他不答應的事情，別人根本很難讓他改變想法。
寧馨心裡思緒紛湧著。
屈老爺子朝寧馨招了招手：“小馨，過來。”
然後把一個紅包塞進了寧馨的懷裡：“這個是你的遲到的壓歲錢。本來想除夕夜給你的，可惜你不在a市過年。”
屈老爺子說著，遺憾地嘆了口氣：“好歹你現在來了，倒也不算太晚。”
寧馨沒料到大年初一過去了，還能補收到紅包。
她忙謝過了屈老爺子：“謝謝爺爺！”
這時候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忙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紅色裝首飾用的小絲絨袋子：“爺爺，這是我給您準備的新年禮物。您看看喜歡不。”
又歉然地微微低下了頭：“我本來應該早點給您新年禮物的。可是我之前還沒把它做出來，實在是沒辦法送。這才剛做好幾天，我就趕緊拿過來了。”
屈老爺子當場就把東西拿了出來細看。
是個金鑲玉的玉牌。做工非常考究，設計得很漂亮，適合他這個年紀的老年人。
“這個是……”屈老爺子想想，問：“是你自己設計的？”
“對啊。”寧馨說起這個來，還是很有點自豪的：“我親自設計的，也是親自雕刻的。只不過這個料子的選擇，拜託了朋友幫忙找。”
這個幫她找玉料的朋友，她也不認識。
還是唐景川說，他有認識的珠寶界的好友，可以幫忙挑選。這才拜託了唐景川給找的。
東西尋來之後，寧馨第一眼就看上了。趕緊做了成品出來。
只是，如果要買的話，絕對價值不菲。
見到寧馨的禮物後，別說是屈老爺子高興得不行了，就連旁邊的屈廣鋒和金寶燕，也是連連讚歎。
“東西真是好東西。”屈廣鋒道：“成色這樣好的玉料，找起來應該很難吧？應該值很多錢。”
寧馨是真不知道。
具體這個料子多少錢，又是從哪裡買的，唐景川不告訴她，寧馨就也不知道。
金寶燕用胳膊肘捅了捅老公：“你說什麼呢。一片心意，哪是能夠談錢的。”
屈廣鋒不好意思地笑笑。
一家人都高高興興的。
屈老爺子突然和寧馨說：“小馨啊。走，爺爺帶你去看看你的房間。”
寧馨應了一聲站了起來。
屈萌萌道：“我也去看看！”
一旁的屈壯壯伸手把她攔了下來：“別了。你摻和什麼？老老實實待著，讓爺爺和小馨去就可以了。剛好讓爺爺活動活動。”
屈老爺子年紀大了，這些年又身體不太好。經常來些適當的活動也是必要的。
屈萌萌想了想，她跟著過去和爺爺活動活動並不衝突啊。為什麼家裡人都不想她過去？
可能是大家都打算著讓小馨和爺爺多好好相處吧。
這麼琢磨著，她邁出去的腳步終究是收了回來，她最終點點頭：“好。那我看電視嗑瓜子等你們。”
屈老爺子開心地帶著寧馨往樓上去。
兩人有說有笑地拾階而上，到了二樓後，老爺子指著右手邊，示意寧馨往那邊走。
“屋子也不知道你喜歡不。”屈老爺子嘆道：“我只能估摸著按照你們小姑娘的喜好來。還特意問了家居設計的人，你們這個年齡段喜歡什麼樣的佈置。”
寧馨沒料到老爺子會為了她過來暫住而那麼費心，忙說：“不用那麼麻煩的。您肯讓我住過來，我已經很感激。沒必要因為我而特意再去改變屋子的佈置。”
屈老爺子只笑了笑，並沒有接她這句話。
兩人說著話的功夫，已經來到了右側最裡面的房間。屈老爺子指了指門把手，示意寧馨把它開啟。
寧馨轉動門把手，輕輕推開門。剛一開啟一條縫，便覺燦爛的陽光照了過來。
定睛一看，原來是屋裡幾個大窗戶的窗簾都已經拉開。這間朝南的屋子，倒是滿是溫暖光亮。
細細環顧四周。這裡空間頗大，足有四十多平方。做歐式裝修，舒適而又大房。床是公主床，周圍滿是蕾絲花邊，看上去少女心十足。
寧馨萬萬沒想到的是，屈爺爺和唐景川一樣，居然把她住的地方裝扮成了公主房。
而且這裡和唐景川那時候匆忙做的佈置不同，這裡應該是裝扮挺久了。細節處非常多。
比如書櫃裡滿是書籍，都是現在流行的各類書。桌上有做設計需要用的畫板和紙筆。床頭上還給她放了些隨手可用的小東西。像是紙巾頭繩之類。
寧馨深深地被觸動了。
……她長這麼大，第二次被人要寵成公主樂。
沒感受過親情的她，這是在前世的時候想都不敢想的。
寧馨忽然感動得想哭，鼻子酸了眼睛溼了，卻也不能在這個時候失態，只好硬生生忍住。
屈老爺子看她鼻子一吸一吸的，慈愛地笑看著她，大手拍了拍她肩膀：“以後就住在這裡吧。這裡本來就是你的房間。”
這句話聽著有點蹊蹺。
寧馨忙問：“本來就是我的？”
“哎呀年紀大了，老咯。一不小心就說錯了話。”屈老爺子哈哈大笑，中氣十足聲如洪鐘：“其實這裡是給我小孫女留下的房間。她……”
屈老爺子頓了頓，沒有提起屈淩馨一歲去世的事情，而是笑著轉移了話題：“反正你就和我親孫女似的。住在這裡正好。”
寧馨也不願在老人面前提起他的傷心往事。
所以她半個字兒也不去追問老爺子剛才的未盡之言，只高高興興地說：“謝謝爺爺！我很喜歡這裡！”
她說得是真心實意的大實話。
屈老爺子見她是真的開心，就也高興起來。連聲問寧馨，有沒有缺什麼。少的東西和他說，他讓人去添置。
“沒有了。”寧馨道：“東西都很齊全。”
屈老爺子卻堅持著讓她仔細看看。
倆人一起進到了屋子裡。寧馨指了書架裡的書冊，挑了些自己看過的，和爺爺交流心得。
說是交流心得，其實就是她說一說看了這本書後有了什麼樣的啟發和感觸。
因為她想把剛才老人家想到去世晚輩的悲傷驅散一些。之前她就發現老爺子喜歡聽她說話，這時候便多唸叨點，讓老爺子從悲傷情緒裡脫離出來。
兩人有說有笑地聊了一會兒才又下樓去。
吃過午飯後。就在家中一片和樂氣氛的時候。寧馨的手機忽然響了。
她拿出來一看，竟然是爸媽打來的電話。忙走到了屋子一角去接。
“爸？”寧馨按了接通後輕輕喊了一聲。
洛剛那邊略有點吵。
米國這個時間是深夜。他們那邊好似是在開慶祝酒會之類的，透過電話傳來的聲音可以聽出來那邊依然正熱鬧著。
洛剛拿著電話走到了僻靜點的角落，笑問：“怎麼樣啊？昨天開學。”
“挺好的。”寧馨答了一句後，想了想，把昨天的事情撿了好的部分講給爸爸聽。
洛剛聽後有些意外：“景川沒有跟著你嗎？”
“沒啊。”寧馨說：“我沒讓他過來。”
洛剛顯然有點不太高興：“他答應了說會照顧好你，我和你媽就先顧著這邊的新品發佈會了。結果他倒好，沒跟去a市幫你？”
不怪洛剛和周愛麗這麼“不管”自己的女兒。
實在是有了唐景川這個女婿後，太省心了，有什麼事兒都拜託給女婿就行。所以他們這次沒有特意跑回華國一趟。
結果倒好。
唐景川這臭小子居然出爾反爾，沒有護送他們寶貝女兒去a市的德海大學。
這可真不怎麼樣。
雖然唐景川在之前的表現很好，但是對於洛剛來說，女兒是最重要的存在。唐景川之前做的再好，這次沒能陪著寧馨來a市，他還是忍不住氣得狠了。
“不行。”洛剛怒氣上湧：“我得好好和他說說。做男人怎麼可以這麼不負責呢。”
說著就要結束通話電話，再打給唐景川訓一訓他。
寧馨趕緊制止：“爸！”她喊了一句後，輕聲說：“景川這樣也沒錯。他和我本來也不是……”
不是真的夫妻。
只是幫忙而已。
當初為了幫助寧馨順利拿到遺產，所以他允諾幫忙辦結婚證。
所以寧馨從來都是不想麻煩他太多的。
她不僅不想麻煩唐景川，相反的，她還覺得挺對不住他，害得他一個大好青年莫名其妙就成了已婚身份。
洛剛聽後嘆了口氣。
“小馨啊。”洛剛忍不住唸叨起來：“別怪爸爸做事太過於現實。你是我女兒，他再好，爸爸也是只偏心你的。你和他之間，本來就是你情我願的。你需要幫忙，他也想幫你，所以領了證。對此我們都很感激他。但是這件事本身，你沒什麼錯，不需要在他面前太過於遷就他。你懂嗎？”
遷就？……唐景川？
寧馨聽後愣了愣，忙替唐景川作辯解：“爸。我沒有遷就過他，都是他在照顧我。你不要對他有誤解。”
雖然她說得很好，但洛剛不信。
因為唐景川信誓旦旦地在他面前做了保證，說一定會照顧好他的寶貝女兒。
結果女兒那麼重要的大學第一天，唐景川就沒能陪著去。
洛剛對此非常介意。不管寧馨怎麼說，岳父和女婿的這個樑子算是結下了。
而且洛剛說，他和周愛麗最近會找個空閒一點的時間回國一趟。不為別的，就為了看看女兒學校環境和居住環境。
——就算德海大學名聲在外，但是女婿沒來的情況下，他們就得親自見一見才能放心。
這次寧馨怎麼勸都沒有用了，夫妻倆已經下定了決心，不肯更改。
寧馨也只能隨他們了。
就在洛剛和寧馨說他們夫妻倆即將抽空回國這件事沒過多久。寧馨意外地接到了一個不算陌生的陌生人的電話。
陳新貴。
陳新貴是寧馨同學陳科的爸爸。
當初陳科過生日的時候，寧馨去了一趟陳家。但是當時陳新貴夫妻倆出門在外，並不在家中。所以寧馨和陳新貴沒有碰過面。
但是她知道，陳新貴，以及鄭文柏的爸爸鄭堅，都是她爸媽洛剛和周愛麗當初在孤兒院時候一起長大的。
而且之前唐景川查出來了，陳新貴曾經在洛剛跟前安置過‘探子’。
所以現在由於各個原因，寧馨接到了陳新貴電話後，就也耐著性子和他多聊了幾句。
陳新貴先是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先問了寧馨幾句有關大學生活的事情，又問：“小洛啊。聽說你爸媽他們很快就會回國來？”
“……對。”
“具體是什麼時間？哪個航班？你知道嗎。”
他問的時候，語氣略微急促了些。
所以寧馨突然就心提到了嗓子眼兒上。
寧馨當初看這一本虐文小說的時候，便隱約覺得女主爸媽死得太過突然。而且，他們兩個人明明給女主留下了大筆鉅額遺產，當事律師湯姆森樊卻一直沒有現身。
後來得知其中種種關係後。
寧馨便提防著洛剛和周愛麗身邊的“奇怪”的人和事。為的就是弄清楚，當初湯姆森樊到底在介意什麼。為什麼沒有立刻找到原身，告訴原身有關遺產的事情。
現在聽到陳新貴特意打電話過來，打聽洛剛和周愛麗的行程。
寧馨心中警鈴大作，語氣卻是依然很平常：“我不知道啊。爸媽就是說了這麼一句而已。別的沒有多講。”
陳新貴幾不可聞地嘆息了聲：“是嗎。我本來想著去藉機的，畢竟老朋友很久沒見了。既然他們沒有說，那我等一等再問他們吧。”
寧馨立刻追問了一句：“陳伯伯，你沒有問過我爸媽，就先問我了嗎？”
言下之意，陳新貴明明和洛剛周愛麗更熟悉。為什麼他不先問洛剛周愛麗一聲，反而先問她這個和他並不熟悉的晚輩呢？
更何況他們兩個人之前並沒有私人聯絡。
陳新貴沒料到寧馨會突然問了這麼一句。
他頓了一下才說：“我和你爸媽之前有點誤會，又很久不見了。所以覺得問問你比較好。”
寧馨就笑著和他說了幾句，把剛才忽然緊張起來的氣氛緩和了下來。
結束通話電話後，寧馨趕緊打電話給唐景川。
唐景川很快接了。
“景川。”寧馨問道：“你現在有空嗎？我剛知道陳新貴想找我爸媽。這件事我想和你聊聊。”
“我現在沒有空。”唐景川說，“不過我半個小時後就有空了。一會兒我去接你，帶你去一個地方。”
“好。”寧馨把大院兒的具體位置報給了他：“一會兒你到了後和我說一聲。我到院門口找你。”
普通車子是進不來大院兒的。所以寧馨打算去大院兒門口等唐景川。
這個時候已經是臨近傍晚了。
寧馨不想屈家人擔心，和屈老爺子說自己要回宿舍一趟。
“宿舍還有些東西需要收拾。另外，我爸媽說要在學校附近給我買一套房子。”她道：“晚一些我要過去看看。”
當然了，洛剛和周愛麗沒有提過這件事。
她是不想麻煩屈老爺子太多，所以準備自己用爸媽給的卡里的錢先買個房子住著。只不過用爸媽做藉口比較好一些而已。
屈老爺子有些不高興：“天天住家裡不好嗎？非得去學校去？”
“爸。您自己都說，我們上班離學校近一點的好。”屈廣鋒在旁邊幫寧馨說話：“那寧馨需要天天去上學，每天都要早去。離得遠了豈不是更不方便。”
屈老爺子：“那可以讓司機天天送她啊！”
“那多不好意思。”寧馨微笑道：“我總不好總讓您家的司機來送我啊。您已經很照顧我了，再這麼麻煩您，那可真不行。”
屈老爺子想說，當自己家就好，哪裡有什麼麻煩的。
但是這個姑娘太懂事兒了，那些話在他嘴邊溜了一圈最終沒有說出來。只化成了沉沉一聲嘆息。
不過——
寧馨下一句話又讓他瞬間開心起來。
“我平時在學校，學習佔絕大多數時間，其他的事情都要往後靠。可我週末應該還是挺閒的。”寧馨道：“不如這樣，我週末來這裡陪您。平時住學校旁邊。”
屈老爺子琢磨了下，這樣也挺好，不耽誤小姑娘學習，還能經常看見她。
“好。”老爺子一錘定音：“就這麼說定了啊。可不準改。”
又說了會兒話，寧馨便步行著往大院兒門口去。
屈老爺子要派人送她過去。
寧馨婉拒：“有朋友來接我，爺爺不用擔心。是岍市就認識的，熟人。”
一聽是她家鄉的朋友，屈老爺子這便答應下來。不過，他還是親自依依不捨地送了小姑娘到自家門外，目送著她腳步輕盈地離去。
寧馨走到院門口的時候，唐景川已經到了。他在這裡租了一輛車，直接開過來接她。
寧馨坐上車後問他去哪裡。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唐景川啟動車子，“你急著找我有什麼事？”
寧馨便把剛才陳新貴給她打電話的那件事告訴了唐景川。
如果不是因為陳新貴的那一通電話。
寧馨都要以為，小說裡的那些事情已經都過去了，沒什麼可擔心的了。甚至於還考慮過，要不要公開和唐景川的關係。
但是陳新貴突然關心起她爸媽的行程來，讓她十分在意。
所以，她和唐景川的關係，短時間內依然需要保密。藉此來查清楚，爸媽身邊到底有沒有隱藏著的危險。
對此，唐景川十分理解。
“好。”他微笑著同意了這個建議，“只要你不點頭。我們就先這樣繼續下去。”
寧馨對此十分歉然，總覺得不太好意思。
更何況，她也知道，現在唐景川身為女婿，已經承受到了更多來自於洛剛和周愛麗的壓力。
現在她爸媽已經對這個女婿開始作“正牌女婿”的要求了。
故而寧馨和唐景川開始打商量：“景川，要不這麼著。當初領證，你也是幫忙而已。犯不著一直和我這樣繼續下去。現在我已經接收了遺產，沒什麼事情了。要不然我們倆把離婚證領了，還你自由身？”
她是不想唐景川被洛剛他們為難，所以提了這麼個建議。
誰知‘離婚證’三個字兒一出來，車子忽然轉了方向跑向路邊，然後一個急剎突然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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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景川回頭看她，臉色已經沉了下來，變得異常難看。
寧馨趕緊解釋：“你放心。我不會要你的全部財產的。如果離婚後你的財產全部轉給我了，我會立刻再給你轉回去……”
“這個事兒別再提了。”唐景川難得地對她冷了臉，語氣生硬起來：“離婚是不可能的。我們的婚事先不和別人說，完全沒有問題。我可以等。只是離婚兩個字，我不希望再從你口中聽到。”
寧馨被他突然冷漠的樣子給嚇到了，忙“哦”了一聲。
然後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樣有點嚇人的他，就咬了咬唇沒有再吭聲。
她這樣可憐巴巴的樣子讓唐景川瞬間心軟了。
他原本也不想和她生氣的。
只不過這丫頭居然敢說‘離婚’兩個字，讓猝不及防的他真的是心裡難受到了提不起笑臉來。
現在看到寧馨這樣連說話都不敢的模樣，唐景川終是沒辦法再堵著怒氣了。
他伸手到後面，輕輕拉了下寧馨的指尖，溫和地低聲說：“不想這個了。走。我帶你去看看我們的新房子。”
這個句子每個字兒，寧馨都認得。但是連在一起，卻讓她有點摸不著頭腦。
“……新房子？”寧馨奇道：“什麼新房子。”
“就是我在a市買了套新房子。離德海大學很近，上學放學來回都很方便。”唐景川開著車說：“之前不方便陪你去學校，是因為那時候我剛好需要去辦理房產證。脫不開身。現在手續已經齊全，那裡是我們的了。過去瞧瞧，看看喜歡不。”
寧馨大致算了一下a市的房價。
按照德海大學那地段，它附近的房子，小兩居室可能都要比岍市的別墅貴。
她忍不住問了聲：“你買的多大的屋子？”
“四居室。兩百平左右，有三個衛生間。住起來應該還算比較方便。”唐景川說。
因為他和自家小妻子要在那裡住上至少三四年時間，所以他選了個好地段的好房子。
再怎麼裝窮也不能委屈了小丫頭。
寧馨聽後十分震驚：“……你借高利貸了？”
不然哪兒來的錢買那麼貴的房子？
要知道，她給唐景川的那張副卡，唐景川可是一分錢都沒用過。
唐景川忍俊不禁，笑得肩膀微微抖動：“沒有借高利貸。我借了大哥和爸媽的錢付款的。”
為免露餡，多的話他就不提了。
寧馨聽後，倒是勉強接受了這個說法。
她知道唐景川的大哥，是五星級連鎖祥騰大酒店的所有者。應該有不少錢。
不過，寧馨還是忍不住提起了那張副卡：“我明明給了你副卡，為什麼還要借大哥的錢？趕緊還給他吧。”
而且寧馨已經想好了。
她原本就和屈爺爺說了她爸媽要給她買房子，在學校附近。
現在唐景川在那邊買了房子後，就用爸媽給的錢來付款。這樣算來，也正好是爸媽給買的，倒是和之前她的說辭對上了。
洛剛和周愛麗每隔一段時間都給她匯一大筆款。這些錢，別說買一套這種房子了。買上好幾套都能不眨眼的全款付掉。
主意已定。
寧馨說著話的功夫就從包裡拿出手機，打算和唐景城道一聲感謝，然後過幾天轉賬給唐景城。
唐景川忙制止了寧馨。
“不用。”他簡短說道：“雖然說是借，其實就是他們給我們的。”
看看周圍路況，他驅動車子朝著某個方向駛去：“我大哥他們結婚的時候，家裡給準備了新房。我們結婚太倉促，家裡沒給準備房子。媽已經說了，a市這套房產算是家裡給的我倆的新房。”
寧馨就在盤算著這個房子會不會掏空了唐家的家底。
據她所知，祥騰酒店存在不少時候了。至少二十年總有了。想必是公公婆婆他們那個年代就建起來的，然後大哥繼承了家業？
這也符合之前唐景川和她說起來的情況。
那麼公公婆婆應該是有不少存款。或許足夠給他們夫妻倆買這套房子？
雖然沈初雪不在身邊，但是寧馨依然能感覺到，如果婆婆現在在場，會怎麼樣地勸她。
左思右想後，寧馨嘆了口氣，把手機塞回包裡。
罷了。
以後她多給公公婆婆還有大哥他們買些貴重禮物吧。只希望能還得清這個人情，不能白白地讓他們對她那麼好。
寧馨正這樣考慮著。
唐景川忽然說道：“如果你不和我離婚。這個房子就是我們倆的。如果你和我離婚，按照法律，它就是你一個人的了。”
“可是到時候我會想辦法把它還給……”
“不用還給我。”唐景川微笑：：“給了你之後，我是不會要回來的。”
這就又回到了之前說的。
依照兩人領證之前簽訂的離婚協議。如果寧馨和他離婚的話，他會淨身出戶，所有東西都留給寧馨。
寧馨聽得怔了怔。
認識唐景川那麼久了，她自然分辨得出，他什麼時候在開玩笑，什麼時候是認真的。
她可以非常肯定，剛剛唐景川說那些話時，異常認真。
那麼目前來說，如果她真的要和他離婚的話，他還真的會把房子給她。
就算這個房子，是唐家人花了那麼多那麼多錢買來的。他也會毫不留戀地給了她，他自己連個地磚都不會留下。
簡直是在變相地逼著她不準離婚。
問題是她還真就吃這一套。
寧馨：“……行吧。那就先不離了吧。我不離了還不成嗎。”
唐景川微微笑著說：“嗯。這就對了。”
“問題是就算我們不離婚。”寧馨忍不住提醒道：“現在也沒辦法公開我們倆是夫妻。你真的不介意？”
唐景川莞爾：“你說呢？”
他這句模稜兩可的話一出來，寧馨就猛地往前湊了湊，靠近他的側面。
“雖說你剛剛說的那三個字可以解讀為你不在乎。”寧馨緊緊盯著他的眼睛，若有所思地說：“但是，也可以理解為，其實你很在乎，卻不肯承認。”
“……有點那個意思。如果說我介意，你會怎麼樣。”
唐景川說話的時候，眼睛緊盯著前面。
他有些慶幸這個時候是在開車，不用直視著她，不用面對她的清澈目光。
不然有些話真不敢說出來。
寧馨卻有些摸不著頭腦：“你為什麼介意。”
她頓了頓：“一般說介意的，多少都有感情在。你總不會是喜歡我吧？”
她說的話直戳要害，唐景川臉上掛著的笑容差點垮掉。
他沒想到這丫頭這麼敏銳，直接說中要點。
唐景川面色緊繃，呼吸急促。暗中思量著該怎麼回答她。
就在他鼓足了勇氣想著要不然乾脆表白的時候，寧馨卻是突然身體往後撤了回去。然後嘆了口氣。
“算了算了。”她悠悠然地說：“我可沒那麼自戀，以為你那麼短的時間就會喜歡上我。放心，我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說罷，寧馨朝著唐景川甜甜一笑：“那我們先繼續這樣下去。不公開，不離婚。繼續好朋友般地相處著。”
唐景川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就這麼沒了用武之地。
他有點崩潰，問：“為什麼你覺得我不會喜歡你？”
寧馨奇道：“那你為什麼會喜歡我。”
這倒是問住了唐景川。
他沉吟道：“你人很好，性格也好，看到你我就很開心。見不到你的時候我就心心念念地想要找你……”
“就這？”寧馨突然打斷了他問道。
唐景川不由得愣了下，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這樣還不夠？”
寧馨笑出了聲，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小老弟。”寧馨故意擺出來老氣橫秋的語氣，語重心長地對唐景川說：“你這個樣子描述的，和我那些粉絲對我的感覺，有什麼不同嗎？”
唐景川的唇角瞬間繃緊。
寧馨做了最後的結論：“所以咱們倆相處那麼久之後，我已經成功把你俘獲成了我的粉絲了嗎？跟你說，我毛病可多了，你還沒看到而已。所以你別以為這種是‘喜歡’。還有很大可能是自帶濾鏡的粉絲對明星的喜愛。”
唐景川：“……”
行吧。
這樣的解讀方式真是另闢蹊徑讓他防不勝防。
好像。無論她說什麼，都能直接戳在了讓他毫無防備的點上，讓他都不知道該怎麼反駁才好。
這丫頭也真是他的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