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雪君回頭看了宋千書一眼，忽然露出一個柔和的笑容，帶著些許淒涼的意味，“你應該知道，我若是死在東疆，陛下就不會為難宋閥，紅袖......也就不用嫁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
宋千書心頭一痛。
宋雪君之前雖然教訓了紅袖，但本心依然是疼愛這個後輩的。
皇帝自打二十年前繼位，一直在施行新政，以圖壯大國力。其中很重要的一項國策，就是打壓門閥世家，扶持寒門力量。
宋齊梁陳四大門閥，現在已經只有宋閥和齊閥。梁、陳兩閥，這些年來，因為被皇帝揪住過錯，以強硬手段削弱力量，相繼降成了世家。
現在皇帝又要對宋閥動手了。
讓靖王贏取紅袖，就是皇帝在投石問路，試探宋閥的態度。靖王雖然頗有戰功，但的確長得很醜，且只是庶子，而紅袖卻是宋閥修行天賦最出眾的嫡女。
靖王贏取紅袖，不是讓紅袖做正妃，而是側妃。
也就是妾。
這個試探，可謂是手段極重，對宋閥侮辱也極深。
如果宋閥不同意，皇帝就有藉口，說宋閥蔑視皇權，就能對宋閥下手；如果宋閥同意，那門閥的顏面就蕩然無存，會失去威嚴和旁人的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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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這回這麼大的侮辱都忍了，日後皇帝再逐漸削弱宋閥力量——譬如說，貶黜宋閥在中樞的官員，宋閥忍還是不忍？
忍，就會身陷泥潭，被一步步打壓下去；不忍，前面的付出就付之東流。
但如果宋雪君能夠以身殉國，震懾秦軍，保衛邊疆，立下大功，就能讓皇帝暫時沒法對宋閥下手。
宋千書這個宋閥當代家主，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宋雪君雖然時日無多，但三五年還是能夠堅持的，現在就讓她去東疆送死，宋千書這個做家主和做兄長的，如何忍心？
但不忍又能如何？
宋千書現在雖然也是大滿境，但跟皇帝的小天境相比，實在是不夠看。
二十五年前，寧王姬寧戨鬥倒五皇子與太子，被立為東宮儲君；二十年前，姬寧戨成就大滿境中品，繼位為帝。五年前，姬寧戨突破小天境！
現在，他是西涼第一強者，也是西涼唯一一個小天境修行者！
在這般實力的威懾下，梁閥、陳閥被降閥時，雖然心有怨恨，卻根本不敢反抗！
“我宋閥也曾為國立功無數，我宋閥俊彥也曾沙場埋骨成堆，我宋閥也曾顯赫於國無人不敬，現在......怎麼就落得這般淒涼的境地？”
宋千書喟然一嘆，禁不住掩面而泣。作為宋閥家主，對家族處境無能為力，還要犧牲自己的妹妹，護衛家族一時平安，個中苦楚實在是不足為外人道。
他也曾是門閥俊彥，意氣風發，殺敵無算，功勳卓著，受萬人敬仰，被時人稱讚，哪曾想到了今日，也會如螻蟻一般，如此無助無力？
“你我都為這個國家浴血奮戰過......當年日月城一役，若非我們拼死堅守到最後一刻，西涼那時就會國力大衰，哪還有如今陛下對我們下手的局面？”
宋雪君說完這話，也是半響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