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帆默然，就算不用李白清這麼問，他也知道，自己對於中醫瞭解，確實是沒有什麼用，因為，中醫不像是修煉，不用管其他人，自己一個人走到巔峰就是了，中醫就算是真的走到了大乘境界，又有什麼用？
想要懸壺濟世，也得是有病人找上門吧？
就算是做一名行走天下的遊醫，一個人，一輩子又能走過多少地方，又能救得了多少人？
這是一個行業，這是一門事業，這是，一種學問！
即便是楚雲帆，也感覺到了些許無力。
李白清繼續說道：“沒錯，中醫確實太老了，歷史太久了，但是，誰說歷史久了就要被淘汰啊！我們還可以治好病人的，中醫，救了華夏五千年啊！咳咳。”
看著李白清又是咳嗽起來，楚雲帆忙站起身，正待去安撫一下李白清，卻被李白清伸手攔住了。
“我沒事，讓我把話說完。”
猶豫了一下，楚雲帆還是決定聽到李白清把話說完。
從來，楚雲帆從來沒有看過，像李白清這樣的溫和，與世無爭的老人，竟然會激動成了這個樣子。
李白清又是狠狠的緩了幾口氣，稍微換了一下又繼續說道：“所有人都覺得，中醫應該退休了，靠著我們這群老頭撐著又能撐多久？中醫，應該退出歷史舞臺了。”
說到這裡，李白清又是激動起來。
“但是，無數先輩嘔心瀝血，代代傳承到了今天的中醫，怎麼能忘在我們這代人手裡啊！”
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李白清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竟然是忍不住老淚縱橫。
楚雲帆默然看著李白清。
他沒想到，李白清內心竟然是隱藏著這麼濃重的情緒，這麼沉重的壓力。
李白清眼淚一旦湧出來，就是止不住了，竟然就在楚雲帆面前縱意的哭了起來。
感覺過了好久，李老總算是緩了過來，頗為不好意思，就算楚雲帆的本事再高，也是自己的小輩，在小輩面前竟然哭了起來，也是丟盡了自己這張老臉了。
當下也是有些尷尬的和了一口茶，不好意思的說道：“讓你見笑了。”
楚雲帆搖搖頭，仍舊是一臉嚴肅，開口說道：“不可笑，可敬。”
李白清一愣，搖搖頭，開口說道：“還不是我們無能？有什麼可敬的。”
楚雲帆開口說道：“中醫沒落的原因很多，李老不必過於自責，這不是您一個人的責任，也不是你們這一代人的責任，時事所趨而已。”
李老擦了擦眼淚，感嘆到：“是啊，時事所趨，但是，怎麼偏偏就是中醫要被淘汰呢？”
抬頭認真的看向楚雲帆，這位老人問出了一直藏在心裡不敢問出來的問題：“中醫，真的不適合這個時代了麼？”
這個問題，是多少年一直藏在心裡的，他不敢問別人，也不敢問自己，只害怕得到了那可怕的答案。
在這條路本來已經很艱難了，若是連自己都開始懷疑自己，李白清真的不知道還怎麼走下去了。
眼睛緊緊的看著楚雲帆。
連楚雲帆都因為這樣感受到了沉重的壓力。
心中慎重的思索了一下，楚雲帆開口說道：“傳統中醫，可能真的不適合吧。”
果然麼？
似是被抽去了全身力氣，，李白清癱坐在椅子上，慘笑到：“是嗎？天命不可違？當真是過時了？”
楚雲帆急忙說道：“李老不要著急，我說的是傳統醫學。”
李白清頓時覺得昏暗的天空又閃出一絲光明。
忙問道：“什麼意思？”
楚雲帆沉吟了一下，開口說道：“我覺得，眼光應該再放高一些，中醫盛行的是什麼時代，想必也不用我多說了，在那個時代，並沒有別的醫學流派，只有中醫和中醫的分支。”
李白清點點頭，那段中醫最輝煌的時代，不用楚雲帆多說，一直都是存在於他的心裡。
而神態如同學生一般，聽著老師的教導。
又好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絲稻草，不論是否結實，都不會放手。
楚雲帆繼續說道：“但是，現在時代已經不一樣了，甚至說，大不一樣，最適合曾經中醫的土壤，已經不存在了。”
無比贊同的點頭，李白清開口說道：“是啊，確實今時不同往日了，那你的意思是？”
楚雲帆開口說道：“時代改變了，中醫也必須要改變，不能順應時代的，只能被時代拋棄。”
李白清沉吟片刻，開口說道：“你說得對，但是，誰都知道需要改變，但是，中醫的改變，談何容易啊。”
兩人陷入沉默。
沒錯，中醫漫長的培養期，還有艱難晦澀的基礎理論，可以說是完全和現在這個生活節奏飛快的時代脫軌了。
在現在的楚雲帆看來，中醫還能存在，已經算是奇蹟了。
想到這裡，楚雲帆開口說道：“中醫能夠撐到今天，已經是殊為不易了，李老不必妄自菲薄，這都是多虧了你們這一代人的努力啊。”
李白清默然，他發現，楚雲帆的這一句安慰，竟然是讓他十分欣慰，多少年了，自己日夜操勞，有人理解，有人不理解。
但是楚雲帆這一句認同的話竟然讓他感覺，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張開嘴緩緩的說道：“但是，我們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想要再往前一步恢復往日的榮光，實在是力不能及啊。”
說到這裡，又是嘆了一口氣。
“改變，我們也知道要改變，但是，中醫傳承了幾千年，怎麼改變啊，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楚雲帆沉默一下，開口說道：“船大掉頭難，就算是列為先輩，想必也是能夠理解的。”
搖搖頭，李白清開口說道：“我不在乎別人能否理解，我只希望中醫可以，再次被人所信任，而不是全部都是誤解，不說那些外國人，就連咱們華夏人都不信任咱們本土成長幾千年的醫學，實在是，太讓人寒心了”
楚雲帆還能說什麼？
李白清說的都是實的不能再實的實話了，他在前線這麼多年，比自己的理解深的太多了。
如果說，西醫像是初升的太陽，散發著青春和活力，任是誰都能看出來，他光明的未來。
而中醫就像是西落的殘陽，只有餘暉散發著可憐的光和熱。
想要再次回到天空正中，已經是難如登天了。
內有各種江湖騙子毀壞中醫名聲，外有西醫明裡暗裡的排擠打壓。
楚雲帆竟然也是感覺有些無從下手的感覺。
李白清看到楚雲帆也有些沉重，當下反應過來，開口說道：“不好意思啊，明明你是中醫未來的希望，我卻還和你說這麼多有的沒的，影響你的情緒，實在是不合格的長輩啊。”
楚雲帆搖頭道：“無妨，早晚都是要面對的，早一些明白中醫的惡劣情況，我也好早一點正視自己所面臨的苦難。”
李白清點頭說道：“你能這麼想，我很高興，希望你不要怪我，硬是給你套上了這麼打的一個責任。”
楚雲帆開口說道：“我不答應的話，誰也不能逼我，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李老不要多想。”
李白清含笑點點頭，開口說道：“我果然是沒看錯你，不枉我為了你破例一場啊。”
楚雲帆明白，李白清說的就是他力排眾議，建立“全科”的事情。
當下也是笑笑，說道：“原來，您老早就開始準備了啊，我還傻傻的感動的不行呢，沒想到啊，是在這裡等著我呢。”
知道楚雲帆是開玩笑緩和氣氛，李白清也是哈哈笑了一聲，說道：“年輕人，你還太嫩了。”
楚雲帆撇撇嘴，誰年輕啊。
又是喝了一口茶水，李白清恢復了往日的溫和笑容，問道：“行了，我做事情是有目的的，我是一個壞老頭，那你每次來我辦公室，好像也都是帶著目的來的吧？”
楚雲帆矢口否認道：“哪裡有，我那是看您老一個人，在辦公室，無聊的很，都是為了多來陪陪您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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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清眼睛微眯，開口說道：“你要這麼說，我可要關門送客了啊。”
楚雲帆連忙說道：“別啊，不忙，我這次來，還真有點事情要麻煩您老。”
李白清“哎”了一聲，看著楚雲帆，一副“我還不明白你小子”的表情，看的楚雲帆都有點不好意思了，才開口道：“說吧，這回是什麼事情。”
楚雲帆乾咳兩聲，說道：“是這樣，我和漢東集團聯手開發了一種藥麼，現在也已經上市了，希望您老當一個代言人，給我的藥，宣傳宣傳。”
李白清心中恍然，開口說道：“那是你的藥？”
楚雲帆點點頭說道：“您老放心，沈明都看過藥方的，肯定是沒問題的。”
李白清狠拍了一下桌子，嚇了楚雲帆一跳。
難道，一院不允許醫生在外面做這種生意麼？
那也沒必要這麼生氣吧。
卻聽李白清怒道：“他看過了藥方我竟然不知道？這小子還和我藏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