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覺得,我有些不近人情?”
五長老帶著師月心,一路在熱鬧的集市間穿行,
最後,來到了一家客店門前。
進了店,尋了張乾淨的桌子,兩人坐在板凳上。
頭扎藍花布的老闆娘頓時熱情上前,為兩人倒了滿滿兩大碗熱氣騰騰的茶湯。
五長老端起茶碗,悠然吹了口冷氣,這才品了一口,對師月心笑道。
“林伯你這麼做,當然有你的道理。”
師月心搖搖頭,不願再去想那兩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富家兄妹。
他學著五長老的樣子,也端起茶碗,嘗試著喝了口。
味道有些古怪,辛辣中夾雜著肉香。
不過在這天寒地凍的時節,能有一口熱湯下肚也不錯。
師月心看了眼茶碗中浮浮沉沉的褐黃姜塊,平靜說道。
“要是放在平常,我未嘗不能行個方便,親自帶他們入谷。”
五長老苦笑一聲,指尖敲打木質桌面,發出有節奏的咄咄聲。
“如今谷內危機四伏,放他們進谷,根本是在害他們。”
“那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師月心又喝了口茶湯,肚內升起的暖意讓他覺得很舒服。
“先不急,我要和三長老取得聯系。”
五長老擺擺手,讓老闆娘準備飯食。
看樣子,是要住在這家略微簡陋的客店裡了。
幾樣農家小菜,都是西南境地這邊的口味,偏向酸辣。
吃得師月心開始頗為不習慣。
好在熟悉那股味道之後,便覺另有一番味道,不由得胃口大開。
“咦,是你們!”
正是心滿意足的放下筷子,打了個飽嗝。
豈料客店門口,響起了聲驚喜不已的叫喊。
師月心嘴角一抽,暗歎這世界真小。
轉頭望去,正瞧見李雲音與李東來兩人,一臉驚喜的奔了過來。
或許是人生地不熟,兩人此時被凍得鼻頭通紅,不停搓手呵氣。
可再度遇到師月心兩人,看得出來很是開心。
“老先生,這算不算是機緣?”
李東來有些激動的問道。
見對方的眼神微帶審視,頓時叫道:“我們可沒跟著你們,真的是緣分讓我們再度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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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最後,居然還不要臉的開始煽情起來,聽得師月心哭笑不得。
“你纏著我也沒用,我說過,進谷需要機緣。”
五長老對李東來的熱情視而不見,自顧低頭小口喝茶。
“只要能與老先生一起,我相信我會遇上真正的機緣。”
李東來高興說著,一點也看不出被隱隱拒絕的的沮喪。
師月心不得不佩服他這一點,不愧是大家族出來的子弟,不要臉起來,絕非普通人可比。
“喂,你老實說,你們到底是不是藥王谷的人?”
乘著李東來對五長老大獻殷勤的功夫,李雲音湊師月心,壓低聲音說道。
她身上有股很好聞的幽香。
此刻兩人離得有些近,她熱乎乎的鼻息噴到師月心臉上,頓時讓師月心有些發癢。
“喂,你這是什麼眼神?都說了,我們沒有偷偷跟著你們!”
對上師月心那頗為古怪的眼神,李雲音或許是會錯了意,頓時氣呼呼的翻了翻白眼。
“我真是來旅遊的,我不知道藥王谷該怎麼進去。”
師月心老老實實的回答。
他這也不算是說謊。
本來就沒想摻和藥王谷的權利爭奪,就當此番是來旅遊散心。
李雲音哪裡肯信,用烏黑的大眼睛,狐疑的對師月心的臉打量個不停。
似乎想要看出一絲說謊的蛛絲馬跡。
“誒,長得帥也不用一直看吧?你是女孩子,矜持點行不行?”
師月心很是欠抽的打趣道。
李雲音哪裡會想到,長相清秀的師月心,居然有如此無賴的一面?
頓時就羞紅了小臉,又急又氣。
她大囧道:“誰願意盯著你看啦?自作多情,呸,不要臉!”
“……”
師月心一口茶湯險些沒噴出來。
喂喂,到底是誰一直盯著自己看的?
怎麼到最後,反倒成他不要臉了?
事實證明,女孩子蠻橫起來,到底有多麼可怕。
接下來的兩天裡,師月心四人,齊齊住在了這家小小的客店之內。
也不知李東來打了什麼主意,似乎準備纏著五長老不鬆手。
就連他那個毫無心機的妹妹,也被派來“監視”師月心。
生怕兩人一不留神,師月心就會偷偷自個兒跑路,溜向藥王谷似的。
吃飯時,總有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時不時盯來。
雖然被小美女注視的感覺,讓師月心有些飄飄然。
可這種被當成賊一樣看住的眼神,被盯得久了,還是讓人有些渾身不自在。
夜晚休息,門口總會來來回回,響起好幾次故意放輕的腳步聲。
開門一瞧,總能看到個低頭裝模作樣繫鞋帶的小腦袋。
師月心看得滿臉黑線,都忍不住想要開口提醒。
拜託,你穿著雙小皮靴,哪來的鞋帶?
看在這個小姑娘蠢萌蠢萌的份上,師月心倒也沒生氣。
結果,根本不知早已經被發現的少女暗暗得意,對自己的“間諜”行徑樂此不疲。
“大姐,我去拉屎,你能不能別跟著我了?”
客店的住房裡沒有獨立衛生間,茅廁建在小院後面。
師月心下樓穿過走廊,餘光掃到拐角處,有一抹藍色羽絨服一閃而逝。
他停下腳步,很是無奈的對著空蕩蕩的走廊說道,像是在自言自語。
沒人回應,師月心早已預料到了。
搖搖頭,他自顧悶頭前行。
“真粗鄙!”
走廊拐角處,一身天藍色羽絨長服的李雲音,皺起好看的小鼻子。
她對師月心的背影惡狠狠的扮鬼臉。
本想著下意識跟上,可回過神想起那個可惡的傢伙說是去拉……
她小臉一苦,終究決定在原地等著。
結果,少女沒有看到的是,師月心出了走廊,便直奔茅廁後方。
那裡,是小院的後門。
“你這小子倒也有心,家裡還有三個女孩呢,就不怕惹太多的桃花債?”
一身長風衣的五長老負手站在院門外。
瞧著師月心鬼鬼祟祟的出來,頓時失笑說道。
在他身後,則是那名消失了兩天的司機。
此刻正提著站橘黃的礦燈,一言不發的站在原地。
見到師月心出來,也只是冷漠的點點頭,十足的冷酷範。
像極了電影裡,那些光殺人不說話的冷血殺手。
“辛辛苦苦跟了我兩天,總不好直接走人吧。”
師月心尷尬的摸摸鼻子。
回首飛快望了眼小院之中,那燈影飄搖下的走廊。
隱隱約約,似乎真看到了個嬌小的身影,正翹首以盼的站在那裡。
“走吧。”
他搖搖頭,無聲拉上小院後門。
過客就是過客,縱然不想讓她傷心又如何?
該離開的,還是得邁下腳步。
三人乘著夜色,一路穿過寂靜一片的集市街道。
青河鎮的夜晚格外安靜,除了視窗的熹微燈火,外面幾乎看不到人影。
走到小鎮之外,一處低矮的簡易木頭碼頭,出現在師月心眼前。
寒冬的月色分外明亮,師月心藉著這漫天清輝,朝著黝黑一片的河面打量。
只見一點如豆燈火,如同夏夜裡的流螢,緩緩從遠處河面往碼頭這方飄來。
不多時,冷酷司機搖晃了手中的礦燈,河面上那點燈火也閃爍了幾下。
那點燈火驟然加速,不消幾下,便聽得那譁啦譁啦的槳聲燈影靠近。
師月心藉著礦燈那刺破夜幕的橘黃亮光,這才看清。
河面上,竟是駛來艘小小的烏篷船。
船頭抵上碼頭,一塊跳板搭載其間。
師月心三人依次跳上船,只見船上除了划槳的船老大,只有一名渾身黑衣的人影站在船篷之中。
“弟子恭迎五長老平安歸來。”
那名黑衣人對著五長老納頭拜下,聽嗓音居然還是個女孩。
可惜船上燈光太過昏暗,一時間師月心也沒能看清那人的臉。
“起來吧,如今谷內的形式如何?”
五長老走進船篷之內,四人齊齊圍坐在中央的一座小矮桌前。
船老大立刻收回跳板,將船又譁啦啦的搖漿劃離碼頭。
司機將礦燈關掉,整座船篷內,只剩矮桌上的那盞小燈,格外昏暗壓抑。
“如今谷內二長老一派的勢力,正在大肆打壓同門,特別是三長老與您這一脈的人,格外受到針對。”
“不少同門已經被迫離開藥王谷,另謀生路。”
那名黑衣女子如實回答道。
“哼,孫伯符這是一刻都等不及了。”
五長老憤怒的拍了下桌子,在黑暗中發出一道悶響。
“三長老派我來告訴您,說二長老很有可能請了外援,將在藥王祭辰上發難,宣佈廢除長老制度,自立為谷主。”
“那好,你回去告訴三長老,我們就在外谷先住下,等到藥王祭辰,再入內谷揭穿孫伯符的偽裝!”
藥王谷三人繼續小聲商議。
師月心插不進嘴,靠在船篷上昏昏沉沉睡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睜開眼,船外已是天光大盛,
河面有層薄霧,烏篷船在嘩啦的漿聲中緩緩破開霧氣前行,猶如穿梭在雲海一般。
讓人只覺如夢似幻。
初冬清冷的晨風拂過臉頰,涼意透骨,師月心不由得緊了緊衣領。
船篷內另外三人都在靠著篷壁睡著,師月心沒有驚醒他們。
也準備起身到船頭,活動活動身子骨。
不知不覺,竟是做了一夜的船,這對於師月心是極為新奇的體驗。
船頭划槳之人已經換成了那名冷酷司機,見到師月心低頭出篷,他只是側頭微微一點,就算做打了招呼。
師月心回以一笑,抬眼掃視兩岸、
透過霧氣縫隙,只見青河兩側皆是高山峭壁,滿山青翠靜謐無聲。
彷彿一個個綠巨人,正靜靜注視著腳下,這落葉般的一葉扁舟。
這藥王谷,可真夠遠的。
師月心靠近司機,正想問問還有多遠才到。
結果還沒等他邁開腿,那名冷酷司機突然臉色一變,扭頭衝他喊了聲。
“小心背後!”
與此同時,耳畔只聽得譁啦一聲破水之聲。
師月心臉上笑意一僵。
因為有道冰涼的殺機帶著鋒利的氣息,直撲他的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