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佳沅冷笑一聲道：“皇后才多大，就算請了教習，難不成日後事事都聽教習的？宮裡頭一個姓裴的把持著養心殿還不夠，再來一個姓裴的把持著坤寧宮，我看這後宮以後姓裴得了。”
她洩憤半天，又緩和了語氣道：“姐姐在壽康宮不說資歷最高，也是最合適的人選了，若不趁這時候爭一爭，只怕日後一旦讓裴家掌了權，以後再想收回可就難了。”
穎太妃似乎被她說得心動，沉思著沒再說什麼，過了一會道：“那……我們要怎麼做呢？”
沅太妃見她鬆動，忙上前附耳道：“嘉太妃正為和親的事情發愁，若這個時候咱們再推波助瀾一番，只怕慈寧宮對嘉太妃也會心生不滿，到時候後宮裡還不就只剩下姐姐一人獨大了？”她見她猶豫著，又走近了道：“姐姐一念之差就跟慈寧宮失之交臂，連妹妹都替您可惜，誰知皇太后卻是個沒壽元的，這是老天在幫姐姐哪……”
穎太妃遲疑著道：“若果真如此，哀家也願意一試……”
沅太妃笑道：“這就對了嘛。”
月朗星稀，佟裳在順貞門口站著，遠遠看見轎子過來，忙走了過去。
黑色小轎上沒掛什麼明顯的字號，亦看不出裡頭坐了什麼人，轎子走到佟裳跟前就停了下來，下來的人是張婆婆，她走到佟裳跟前福了福身，佟裳道：“怎麼樣？”
張婆婆搖頭道：“周太醫接了旨，倒沒說什麼，只是一直問是不是太后娘娘的主意，要求見太后娘娘。”她看著佟裳的臉色道：“他似乎察覺了什麼，下午的時候周太醫來請脈被打發開了，晚上就出了這麼一檔子事，誰都會疑心的，他私底下問奴婢慈寧宮的情況，奴婢也沒敢透露什麼，只說讓他放心。”
佟裳點頭道：“你做得很好，我還有事忙，你先回宮吧，皇上那裡還需要用人，頤芳殿不能一個人也沒有，你去支應著我也能放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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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婆婆見她匆匆忙忙，道：“嬤嬤自己也要當心些。”
“我知道了。”
佟裳別了她回到慈寧宮，這裡靜悄悄的，院子裡的人都被打發開了，只有幾個小太監守在門口，攔著大門，見是她過來，連忙放行。
佟裳進去後目不斜視，低頭上了臺階，來到太后寢殿，福在對她福了福身道：“嬤嬤回來了。”
佟裳恩了一聲道：“我不在的時候，有誰來過？”
福在道：“嘉太妃跟端淑太后打發人來問了一聲，奴婢按之前嬤嬤交代的回了，穎太妃跟沅太妃那裡倒沒動靜，皇上剛才親自來問了兩回，奴婢一再說太后娘娘睡下了，皇上才回，還說明天一早還要來。”
佟裳點頭道：“我知道了。”她轉身看看左右，見只有她一人，道：“今天你上夜，夜裡警醒一點。”
福在蹲了蹲身應是。
佟裳轉身進去，一層層簾子走進去，藥味也漸漸地濃郁起來，頭頂的宮燈將她的影子拖得長長的，佟裳在剩下最後一層簾子時，停了下來，深呼了一口氣方才撩簾進去。
鳳榻上的人已經睡熟了，知南跟平兒分別坐在皇太后床前，兩人睡極了，就那坐著睡著了，剛才被咂得稀爛的寢宮這會已經大概收拾了個乾淨，只是東西都沒補上，架子上空蕩蕩的。
佟裳步子很輕，來到太后床前看了一眼，見她睡得正香，她長長舒了口氣，又看了一眼她頭頂的頭髮，凌亂的不像樣子，本來就有點稀疏的頭髮，被她那麼一扯，如今連遮掩一下，也不那麼容易了。
佟裳心疼地替她蓋了蓋被子，轉身往外走。
知南倏地醒了過來，看見她正要說話，佟裳對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下巴抬了抬示意她到外頭說。
平兒也醒了過來，“嬤嬤……”
佟裳道：“你在這裡守著。”
“是。”
佟裳從後殿穿過去，帶著知南來到一處僻靜的廊下。
知南剛才受了那一場驚嚇，到這會都回不過神來，看向佟裳的目光滿是惶恐，“嬤嬤，娘娘她成了這樣，往後可怎麼見人，後宮那起人若是知道了太后娘娘已經不成了，少不得又要興風作浪……”
佟裳已經想到了這個問題，所以皇太后生病至今，一直虛虛實實對外遮掩著，可是今天出了這麼大的事，想來各處都已經有防備了，別的她倒不操心，只是皇上那裡，需得好好安頓一下才行。
佟裳撫了撫額，有些頭疼，“一會你差人到銀作局去，讓她們趕著做幾個假髮出來，好歹替太后娘娘遮一遮，撐到庶太子回去。”
知南答應了一聲趕著下去安排。
她剛走一會，福在匆匆找來道：“嬤嬤，裴嬤嬤在外求見。”
今天晚上發生了這麼多事，裴明珠擔心她這裡有事，安頓皇后睡下後，她也無心入睡，便自作主張來了慈寧宮，佟裳正頭大，聽說她來了，忙著叫請，又道：“還是我自己去吧。”
裴明珠在門外站著，佟裳從裡頭出來對她福了福身，“姐姐。”
裴明珠瞧著她臉色蒼白，不由吃了一驚，想來這裡的情況十分兇險，她朝裡頭看了一眼道：“怎麼樣了？”
“進來再說。”
佟裳吩咐人關上大門，引著她來到另一邊的偏殿裡坐下，福在給她二人送上茶點，還有兩碗雞絲面跟兩樣小菜，“奴婢見嬤嬤晚上沒吃什麼東西，這會想來餓了，就到廚房給嬤嬤下了兩碗面，正好馮夫人來了，一塊陪著您用一些。”
佟裳倒不防她會這樣，心裡也有些感動，“多謝。”
“奴婢在外頭守著，嬤嬤有事就吩咐。”
福在拿著托盤下去。
裴明珠朝外看了一眼道：“這個丫頭不錯。”
佟裳笑著道：“難得碰見一個伶俐的。”她道：“姐姐侍候娘娘一整晚，想來也餓了，一塊吃些面吧。”
裴明珠聞著雞湯清香，也有些餓了，便陪著她一塊吃起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