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兒擔憂道：“馮夫人如今什麼身份都沒有，冒然進去坤寧宮教訓人，您就不怕她被打出來？”
佟裳輕笑著道：“這宮裡的人都是慣會看眼色的，她大大方方進去，又姓了太后娘娘的姓，就是皇后娘娘也會給她三分薄面，何況，剛才在慈寧宮門口不是打過照面嗎？不會有事的。”
平兒聽如此說，方才放下心來，扶著她往頤芳殿去了。
因著皇太后身子不好，素瀾的婚事辦得有些倉促，不過該有的禮數沒有少，皇太后念著她跟了一場，嫁妝上頭多給了一成不說，又封了她一個縣主的封號，算是大大的給了面子。
早上唐家的轎子進宮接人，在門外給皇太后磕了三個頭，便算是行過禮了。
佟裳帶著宮人多外頭進來，到床前小聲道：“該用膳了，娘娘。”
皇太后在床上睜開眼，道：“什麼時辰了？”
“剛過午時。”
她上前扶皇太后坐起身，接過知南遞來的毛巾把子，替皇太后淨臉，皇太后睡得有些浮腫，臉色蠟黃，看上去委實沒什麼精神。
小宮女們擺好飯桌搬到床上，佟裳將一條帕子掖到皇太后衣襟上，親自拿了銀筷子喂她吃飯。
皇太后進得不多，只喝了幾口粥，便抿了唇道：“撤下吧。”
佟裳道：“您昨天就沒怎麼吃東西，只吃這麼點怎麼行呢？身子也受不住的。”
皇太后笑道：“也不知怎麼回事，近來總是犯困。”
她轉頭朝外頭看了一眼道：“素瀾走了？”
佟裳算著時間道：“這會估計已經入府了。”
皇太后點頭道：“唐公子人不錯，她跟了我一場，能有個好歸宿是她的造化，只可惜了知南，我活著時不能替你綢繆了。”
知南正在收拾飯桌，聞言道：“奴婢比不得素瀾姐姐好福氣，奴婢本來就是宮裡的人，一輩子做奴才侍候主子，是奴婢的福氣。”
皇太后嘆氣道：“話雖如此，只是一個女人一輩子不成親，總覺得少點什麼。”
她抬頭看著佟裳道：“我走後，你還把她接過去吧，將來若有機會，就替我給她找個好人家，若是實在沒那個福份，讓她跟著你，我也能放心些。”
佟裳道：“您只管養好病，這些我自會安排。”
她端過一旁的藥碗道：“把今天的藥喝了吧。”
聞見那藥味，皇太后本能地皺了皺眉頭，道：“若不是為了你，我也就不受這個罪了。”
佟裳聽著這話，心裡有些發酸，動作也跟著遲緩了下來，太后娘娘的身子近來一天比一天差，近來她睡著時居多，佟裳有時候守在一旁，真怕她就此過去，再也醒不過來了。
皇太后沒讓她喂，自己接過藥碗一口氣喝了藥，將空碗放回托盤上。
佟裳忙將裝著果脯的盤子遞過去給她，皇太后拈了一塊梨酥放進嘴裡含著，道：“裴姐姐也該進宮了吧?”
佟裳道：“剛才已經進宮了，我見娘娘在睡著，就讓她先去皇后娘娘那裡了。”
皇太后點頭道：“裴姐姐是個老練的，坤寧宮經她一整治，勢必就安穩了，皇后跟著她歷練幾年，往後指掌六宮也可放心了。”
說話間，聽見外頭宮人通稟“攝政王到。”
皇太后凝眉道：“易大人這會過來，不知是為了什麼事？”
佟裳也是一臉疑惑，她近來一直守在慈寧宮，跟易恆每次都是匆匆別過，也沒說上什麼話，所以也不清楚他的來意。
起身叫上人撤了飯桌，又替皇太后整理了一番，才叫人進來。
易恆從外頭進來，先看了一眼佟裳，方才掖了手道：“太后娘娘金安。”
皇太后言語溫和，道：“易大人免禮，大人打哪過來？”
易恆道：“才剛在中書房議事，因接了一封古蜀國的急報，特來回稟。”
皇太后道：“還是因為和親的事？”
易恆頓了頓，略遲疑了一下道：“太和長公主來信說，古蜀國庶太子帶著長公主的親筆信來我朝拜訪，人已經在路上了，三日後進京。”
皇太后皺眉道：“長公主的親筆信？他親自登門，怕不是古蜀那邊出了什麼事吧？”
易恆道：“我已經派人去打聽了，只是路途遙遠，只怕訊息一時半會回不來，且先看看這庶太子的來意吧。”
皇太后點頭道：“哀家身子不適，接待的事就有勞易大人多費心了。”
易恆朝她低了低頭，又看了一眼旁邊的佟裳，方才轉身出去了。
佟裳上前扶她躺下，皇太后笑著道：“別忙了，這裡有知南照顧著，你快出去吧，省得易大人嫌我總霸著你，讓你們小夫妻見不著面。
“娘娘……”佟裳嗔怪一聲，一直侍候著皇太后睡下，聽見她呼吸聲漸勻，方才從裡頭出來。
外殿裡一個人都沒有，皇太后的寢宮鋪著絲絨地毯，人走在上面，一點聲音都沒有，她穿過兩個落地罩，隱約看見門口那個高大的人影，神色頓了頓。
她在裡頭耽擱了那些時候，原以為他早走了呢，沒想到他竟然還候著，一時間心窩裡微微發熱，忙轉身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儀容，妝容略有些花了，唇上的口脂也掉了一半，她抿了抿唇，試圖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狼狽，只是不管怎麼弄，都還是有些憔悴。
“在做什麼？”
易恆的聲音驟然在門口響起，佟裳嚇了一跳，小心思被他看見，臉上不免紅了紅道：“沒什麼，你怎麼還沒走？”
易恆道：“我昨天晚上到頤芳殿找你，他們說你晚上歇在這裡。”
佟裳哦了一聲道：“太后娘娘這幾天狀況不大好，我怕她晚上有事，就在這裡臨時住下了，等娘娘的身子好些，我再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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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上前，易恆握住她的手，往她臉上看了看道：“你照顧娘娘，也要當心自己的身子才是。”
佟裳笑著道：“我沒事，倒是你，我聽說你最近立了不少新規矩，大臣們都被整治得夠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