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蹙眉道：“這孩子，怎麼這樣急匆匆的。”
當著皇后她也不好多說，轉頭對知南道：“你出去問問，看皇上往哪去了？”
“是。”知南掖了手退下。
皇太后體諒皇后被冷落，出言安慰道：“皇上年紀還小，很多時候不太周到，皇后，你要體諒皇上啊。”
皇后扯扯嘴角道：“皇上事忙，臣妾能體諒。”
皇太后點點頭，皇后雖然有些地方稍顯不足，可性情溫柔也算是她的優點了。
皇上從慈寧宮出來，又往御花園找到了一圈，最後才到頤芳殿去，轎子在門口停下來，卻沒看見院子裡有人，往日裡那些值夜的太監宮女，這會一個都不見，但屋子裡亮著燈，有些不同尋常。
皇上下了轎往裡走，正要上臺階的時候，被一雙手攔了下來，抬頭看，居然是顧練。
他笑眯眯掖了手對他道：“皇上怎麼這會過來？課業都忙完了？”
皇上見了他，臉上露出幾分驚喜道：“顧公公，你在這裡，廠臣呢，他答應晚上陪朕一起用晚膳，可是這會都沒過來，朕聽說他已經進宮了，不知道去了哪裡，朕出來找找。”
顧練道：“不巧了，易大人才剛往中書房去了。”
皇上疑道：“朕剛聽如方說廠臣從中書房過來，怎麼會又回去了？”
顧練笑著道：“閣老們議事不分時候，大人常來常往的，也不算稀奇。”他板起臉，對如方道：“讓你好好侍候著皇上，你帶著皇上大晚上瞎跑什麼，磕著碰著怎麼辦？”
“顧公公，不怪他，是朕自己要出來找的。”
皇上替如方辯白。
顧練重又恢復了笑臉道：“皇上，天色晚了，您先回去，奴才這就叫人到中書房去，找著大人，讓他即刻去養心殿見您，成不成？”
皇上朝亮著燈的窗戶看了一眼，道：“那……嬤嬤在嗎？”
顧練道：“嬤嬤倒是在，只是剛才有些不舒服，先睡下了，皇上要見嬤嬤，奴才這就叫人去請。”
皇上猶豫了一下道：“算了，朕先回去了，麻煩顧公公快些去找廠臣，有了信兒派人到養心殿跟朕說一聲。”
“皇上放心吧。”
皇上沒找到易恆，心裡雖然有些失落，可是知道他的去處了，心裡也稍稍平靜了一些，至少知道他在宮裡，這便不難找了。
出了宮門，如方扶著他上轎子。
皇上抬頭看見不遠處的另一頂轎子，眸色突然黯了下來，“那不是廠臣的轎子？”
如方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果然見一頂黑色小轎停在陰影處，易恆的轎子上沒有任何標緻，但是見過的人都知道那是他的轎子，這一瞬間，如方也不知道如何扯這個謊了，“這……”
他吱唔半天，不知如何解釋。
皇上轉頭朝那亮著燈的所在又看了一眼，小小的心靈，突然明白了什麼了，怔怔坐了一會，他道：“回去吧。”
“是。”
如方出了滿頭的汗，遠遠看見易恆從連廊上過來，他忙迎上去，打了個千道：“大人。”
“皇上呢？”
“在裡頭呢！一回來就開始發脾氣摔東西，晴霜進去也被轟了出來，連皇太後那裡都驚動了，派人來問是怎麼回事，奴才沒敢說實話，只說皇上在跟廠臣置氣。”
易恆不吱聲，快步來到大殿，隔著門仍能聽見裡頭摔東西的聲音，推開門，地上滿是狼藉。
易恆的臉色沉了兩三分，皇上以前雖然偶有任性，可是像今天這樣砸東西的時候從沒有過。
他踩著滿地的碎瓷來到西偏殿，皇上不在那裡，只有幾個宮女太監跪在那裡。
東邊的簾子動了動，易恆正要追過去，晴霜突然從簾後現身，對他福了福身道：“大人。”
“皇上呢？”
他的目光越過她的肩頭往內室看了一眼，晴霜小聲道：“皇上正在氣頭上，說不想見大人。”
“胡鬧。”易恆大喝一聲，撩起簾子就往裡走，晴霜攔都攔不住，只能無助地跟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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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室裡，皇上堵氣站在窗邊的位置，正一動不動地看著進來的易恆。
易恆無視身邊的狼藉，走到他面前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皇上見他什麼都沒問，第一時間指責自己，心裡更加憋氣，故意頂撞道：“朕是皇上，朕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你管不著。”
“放肆，這是皇上該說的話？”
易恆發起脾氣來，外頭的宮人們都嚇得戰戰兢兢，只是面面相覷，都不敢進來勸說，皇上也跟著瑟縮了一下，他從小跟著易恆長大，雖說君臣有別，可他還是很怕易恆的。
皇上到底還年幼，本來就滿腹委屈，又被他這麼一吼，眼淚瞬間湧了上來，“你答應過陪朕一起吃飯的，可是你食言了，你躲著朕去找嬤嬤，你們兩個聯合起來躲著朕。
易恆臉上有些尷尬，剛才那種情況他也沒料到，昨天他喝得醉醺醺，被皇上拉著問話，他就隨口說了一句，今天睡醒了早就忘得一乾二淨，再說，今天早上跟中午他都過去請安，兩個人還一處議事，皇上如果要他陪著吃飯，提一句也就是了，可他偏偏沒提，他又一心只惦記著佟裳，就出了這檔差錯。
他承認，這件事是他不對在先，可他不喜歡皇上這樣任性妄為，一點不如意就胡亂發脾氣。
“臣沒有躲著你。”
“那你為什麼不出來？”
易恆撫撫額，不知道怎麼回答，“有的事你小孩子不懂。”
“誰說朕不懂，你喜歡裴嬤嬤對不對？你書房裡那張畫像就是裴嬤嬤，朕見過的。”
“沒錯。”
皇上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似乎意外他就這樣承認了，“那你喜歡朕多一些，還是裴嬤嬤多一些？”
“臣喜歡皇上，可這是不一樣的喜歡，皇上已經大婚了，這些事你以後會懂得的，就像皇上總有一天會有自己喜歡的女人。”
皇上死命搖頭道：“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你喜歡嬤嬤，自從嬤嬤來了，廠臣已經很久都沒陪朕一起玩了，晚上也不會哄我睡覺，我不要她在宮裡，我以後都不要看見她了。”
“皇上……”易恆一開始還帶著三分輕哄的意思，到這會他是真的動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