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佳沅想想也在理，只是究竟是誰呢？
“會不會是佟裳？聽說她昨天出過宮。”
雪茜遲疑道：“倒是有可能是她，只是她跟府裡不怎麼來往，最近還因為佟元的事大家起了衝突，她又怎麼會因為這些小事去跟二夫人磨纏呢？”
“不是東院的人，也不是佟裳，難不成這件事還有鬼了？”她握了拳，輕輕砸在扶手上，一時脾氣上來，臉色也氣得紫脹，雪茜忙勸道：“您消消氣，眼下最要緊的是保住六小姐要緊。”
佟佳沅為難道：“這是我的親妹子，難道我願意她跳進火坑？這不是沒法子嗎？”
佳芷聽了這話，知道無轉圜，又無聲地哭了起來。
佟佳沅道：“你放心，我一定會另想法子的，保證不讓她把你隨便嫁出去。”
佳芷跪下朝她磕頭道：“四姐的大恩，妹子只有來世再報了，只希望四姐日後記著妹子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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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哭得悲慟，佟佳沅也跟著傷感起來，“又說這些做什麼，雪茜，快扶五小姐起來。”
“是。”
佟佳沅離座上前，親自執起她的手道：“要走也不必急於這一時，等明天再出宮吧，今晚好好睡一覺。”
她寬慰著，可是佳芷哪裡合得上眼，不過喏喏應了一聲，就退下了。
入夜後各處安靜下來，壽康宮位於西三所，太妃們害睡，一入夜就早早睡了，這裡更是靜得嚇人。
佳芷就要走了，心情難免失落一些，晚上吃了飯就回到自己的房間，安靜做針線。
佟佳沅的屋子不寬敞，佳芷跟佳湘過來後，讓她這裡顯得更加擁擠了一些，佳芷臨時借住西邊的暖閣裡，佳湘就歇在裡面的梢間，這會她吃完了藥，抬頭看見外間屋子燈光影影綽綽，便朝外叫了一聲道：“五姐，你做什麼呢？怎麼這麼晚還不睡？”
過了一會不見動靜，暖閣裡的燈突然滅了，佳湘以為她睡了，誰知佳芷突然撩起簾子，露出臉來與她說話，“打擾你休息了？我這就熄燈，本想趁著今天晚上趕完呢，就差一點針腳了。”
她看著手裡繡了一半的手帕，略有些遺憾。
佳湘笑著道：“哪裡就擾著我了，我成日家歇在床上，白天黑夜都在睡，有什麼擾不擾的，只是看見燈亮著，想著五姐要是沒睡，就進來咱們姐妹說說話。”
佳湘笑笑，進來搬了個凳子，在她床邊坐下，見她枕頭邊放著一本詩經，不無羨慕地道：“咱們幾個姐妹，數你學問深，你也最有福。”
佳湘已經聽說了今天的事，知道她心裡難過，將手放到她手背上，道：“家裡這幾個姐妹中，四姐早早離家，我對她只有敬重的，底下妹妹們又還小，就只有五姐跟我聊得多些，五姐也一向是我最敬重的那一個，如今出了這檔子事，妹子幫不上什麼忙，心裡委實難過，可是五姐，誰讓咱們沒託生在夫人肚子裡呢，有時候只能認命，你瞧四姐，饒是這樣的天家富貴了，可進宮來一瞧，不還是住在這樣的地方。”
“噓!”
佳芷緊張地看看左右。
佳湘笑道：“沒事，沒人，我早觀察了，這裡的奴才偷懶耍滑得緊，這個時候早盹著了，剛才我那麼大聲跟五姐說話都沒人醒，何況這些呢。”
“那也要注意點，省得讓四姐傷心,你知道的，她最爭強好勝。”
佳湘苦笑一聲，便言歸正轉道：“所以五姐，人有時候不得不認命。”
“認命？”佳芷疑惑地看著她。
佳湘點頭道：“是啊，認命，我如今雖進了宮，可以後怎麼樣還不知道呢，或許……並不比你好，所以五姐，別給自己找罪受，你知道母親那個人的，若你這次拂了她的面子，她只會對你下更狠的手，下一個說不定還不如這個，與其跟母親鬥法，不如順從了她，這一位好歹是北鎮撫司的小官，你一進門就是正經太太，那些姨娘就是生了長子又如何，將來等你生下嫡子就好了。”
佳芷低下頭不說話。
佳湘嘆了口氣道：“我知道我說得不中聽，可正因為你是我的五姐，我才對你說這番話，咱們託生在姨娘肚子裡，如今府裡又是這種情況，想攀高枝是不必想了，大小姐在慕容家過成那樣，母親不是照樣裝瞎子嗎，她又怎麼會管我們姐妹的死活呢。”
“我知道了，容我想想吧。”
佳芷松了口，似乎終於想通了，佳湘也舒了口氣，挪了挪枕頭讓自己躺得舒服一些。
她低頭看見她手上的針線道：“這是什麼花，像是從前沒見過似的。”
她展開繡樣看了一眼，並不認得。
佳芷道：“是曼陀羅。”
“曼陀羅？”
佳湘有些好奇，佳芷道：“就是鄉野間的小花，不值什麼。”
佳湘哦了一聲道：“樣子倒還好。”
“恩，你睡吧，我不吵你了。”
佳芷起身出去，輕輕替她拉上簾子。
暖閣裡撤了燈，屋子裡一片昏暗，只有廊子下的宮燈能透些光進來，不至於讓人兩眼一摸黑，佳芷坐到榻上，只是睡不著，怔怔發了會呆，就隨便睡下了。
頤芳殿
佟裳躺了一天筋骨疼，晚上吃完藥，就讓平兒起來活動活動。
平兒道：“您就是不注意自個兒的身子，這時候還要下地。”
“你不懂，就是病著才要活動活動，不然等病好了，別的病也找上門了。”佟裳胡亂解釋著。
正說著話，突然聽見外頭通傳，“皇上到。”
佟裳眼前一亮，忙到門口迎著。
平兒見她一遛煙到了門口，撇嘴道：“沒見過發著燒還這麼利落的。”
佟裳已經換上了無比和謁可親的笑臉，恭敬站在那裡道：“皇上怎麼來了？這會不是該睡覺了嗎？”
皇上道：“朕來瞧瞧嬤嬤，昨天朕來的時候嬤嬤還睡著，今天嬤嬤可好些了？”
“勞皇上關心，奴婢好多了。”
佟裳兩天沒見著皇上，這會見皇上身上穿著明黃綃紗罩衣，頭上綁著珠冠，小臉圓嘟嘟十分可愛，忍不住在他臉上捏了捏。
皇上怔了怔，連跟著的人也都嚇了一跳。
“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