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丫鬟說笑著，攜手從她身邊跑了過去。
佟裳納悶，皇太后要來的傳聞早就不攻自破，這會來的只是皇太后的車駕，顧練剛才也已經解釋清楚了，想來廟裡的貴婦們也都知道了真相，怎麼還這樣趨之若鶩，難不成是沒傳達清楚？
佟裳問道：“皇太后沒來的訊息傳達下去了嗎？”
“回夫人的話，奴才剛才就已經吩咐人在門口說清楚了，來的是空車子。”
佟裳疑道：“那她們在看什麼？”
難不成連宮裡的嬤嬤也要趕過去巴結？
“奴才也不知道，想來……她們沒見過皇太后的車駕，有些好奇宮裡的嬤嬤長得什麼樣吧？”
佟裳只顧著想心事，沒注意到顧練臉上繃著的笑意。
佟裳出來時，皇太后沒跟她說過要來接的事，這會突然派了車來接，她也不好說什麼，只是一想到那些人都是要過去趕著看自己的，便有些難為情了，她素來不是愛出風頭的人，這可真為難死她了。
兀自做著心理建樹，待出了大門，佟裳便把頭壓得低低的，儘量讓自己看起來隨和一些。
剛才她在寺裡管了半天閒事，這會她們見她是皇太后的人，想必也會心裡打鼓，興許還會說她裝蒜。
佟裳早已見識過京中婦人說人是非的本事，心知自己比那傅夫人好不了多少。
“就是他啊，果然生得冰肌玉容，天底下竟有這般好看的人……”
“是啊，真叫人開了眼，你看那皮膚，雞蛋一般滑嫩，不知道平日裡都擦些什麼？”
“宮裡頭的東西，自然是外頭的水貨不能比的。”
佟裳聽著這些讚賞，臉上紅了紅，她雖有京城第一美人的稱號，可那都是小時候的雅稱了，這幾年在羊城風吹日曬，皮膚早不如當年好了，不過心裡還是受用的。
“我看他長得面善得很，不像傳聞中的那樣，別是他們誤會了，東廠都督另有其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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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錯，天底下誰敢打著他的名號出來閒逛？”
佟裳臉上一僵，抬起頭來，正好對上一雙戲謔的眸子，易恆從馬上下來，親自撩袍子上了臺階，朝她一步步走來。
眾人這才發現身後的佟裳，有人認出她是剛才在廟裡出了風頭的那個女人，臉色一下子變得計較起來，“怎麼是她？”
“她是皇太后跟前的人？難怪懂得那麼多。”
眾人話鋒一轉，竟是誇她了，只是從那眼神裡崩射出的寒光來看，事情似乎並沒有那麼簡單。
易恆走到近前，對她略一頷首，佟裳亦低了低身子，對他納了個萬福，“大人怎麼來了？”
易恆從容道：“聽說廟裡走了水，太后娘娘不放心，特地派了人來接，正好我要出宮辦點事，就跟他們一起來了，嬤嬤這會事辦完了？”
今天是闔宮舉宴的日子，他有什麼事非要這會出宮辦？還好巧不巧趕在接她之前就辦完了？佟裳自然不信他這套說辭，他到底是來看她的好戲，還是真的擔心她，都不必再去追究了。
“辦完了，大人讓拿的東西也已經拿到了？”
他恩了一聲道：“可瞧過了？”
佟裳見他嘴角繃著笑意，就知道他是故意耍她，只是她再生氣，也不能當著這麼多人發作，少不得忍耐著道：“看過了……”
“那你就留著吧。”易恆輕飄飄說了一句，便沒再往下說，彷彿那只是個玩意兒的，隨便給她把玩用的。
佟裳心裡重似泰山，那麼寶貝的東西，藏了這麼些年，萬一在她手裡弄丟了，她就是拼上這條命也不夠賠的，只是吱唔了半天，終究沒說出口。
“還有事？”易恆挑眉問她，佟裳見他一副看好戲的表情，就是有話也只能先嚥下，總不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六寶的事，狠狠瞪了他一眼，有種被他耍了的感覺。
易恆瞧著她滿臉菜色，抿了抿唇道：“那就走吧，咱們這個時候回去，還能趕上宮宴。”
這會才早上九點多鍾，進宮後行禮請安，再各處張羅一下，確實能趕上開席。
他率先轉身往臺階下走去，佟裳跟在他身後下來，周圍鴉雀一般，沒有一絲聲響，靜得讓渾身發毛，她能感覺得到四下裡投射過來的目光，寒冰一般，似乎能將她的身子生戳個窟隆出來。
佟裳踩著腳蹬上了馬車，平兒跟張婆婆跟她同坐一車。
放下簾子，聽見外頭叫起，馬車方緩緩而動，朝山下的方向去了。
馬車過了欽安門，佟裳從車上下來換乘轎子，易恆也坐轎子進去，兩人在前頭打了個照面，易恆道：“我還要回中書房辦點事，你先去皇太后那裡覆命吧。”
“是。”低著頭應了一聲，看著他的轎子走遠，方才坐上轎子，往昭德宮的方向去。
來的路上，佟裳得知外命婦們已經陸續進宮了，都被臨時安排在瑤華殿裡小歇。
佟裳也沒敢耽擱，吩咐轎子快走，匆匆往昭德宮去了。
皇太后裝扮一新，穿著明黃的鳳袍坐在鸞榻上，隨著的通傳，佟裳進去請安道：“奴婢見過太后娘娘。”
皇太后見她安然回來，少不得唸佛道：“聽說城皇廟裡走水了，我急得什麼似的，還好沒什麼事。”
佟裳低著頭道：“讓您跟著擔心了。”
“我倒沒什麼，只是苦了易大人，易大人聽說城皇廟裡走水，嚇得臉色都白了，急著叫人備馬，騎著馬就在後宮裡衝撞，六宮裡哪跑過馬啊，真真是天下奇聞，那鸞儀本該在前頭的，也被他遠遠甩開了。”
去接她的素瀾在旁接話道：“還好到山門時等了一陣子，倒沒叫人看出什麼來。”
皇太后跟著笑開，佟裳臉上滾燙，少不得道：“娘娘就別笑話我了。”
皇太后道：“這有什麼好笑話的，我是羨慕也羨慕不來呢。”看著佟裳滿臉紅暈，她正了正色道：“你們也分開這麼多年了，如今天下太平，你們的事也該辦一辦了，省得後宮裡大家說嘴。”
皇太后雖沒明說，佟裳也猜得到是為什麼，易恆這陣子天天跟她在一處，他們雖然是揹著人的，可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她是皇帝的乳母，日子長了，對皇上的風評也有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