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裳對於小時候的記憶有點模糊，就是有也都是些被欺負的回憶，不過見她一提起宛寧便眼角含笑的樣子，想來是真心喜歡的，她也不是非要趕盡殺絕的人，頓了頓，便不再提了。
少傾有人來稟，“皇上駕到。”
佟裳忙跟著整肅一番，起身迎駕。
曦兒穿著龍袍，他個頭小小的走起路來倒是有模有樣，扶著朝珠邁開步子，身後跟著七八個捧著器具的小太監，易恆也在身邊，身上穿著玄色飛魚服，皇帝走在他跟前，那樣相似的面容，儼然是一對父子倆。
佟裳掖了手低下頭，跟著宮女們一道請安，“奴婢給皇上請安，見過易掌印。”
曦兒一進來就看見了佟裳，只是沒作聲，先上前給皇太后請了安道：“兒子給母后納福。”
皇太后見了皇帝，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連聲道：“快起來。”
易恆亦頷首道：“太后娘娘。”
“易廠臣免禮。”皇太后笑著對曦兒道：“皇上打哪來？吃過飯了嗎？”
“已經用過早飯了，母後不用掛懷，朕剛才養心殿跟易廠臣議事，想著這會裴大夫應該進宮來了，就一道來看看。”
他改了自稱，說話的語調氣度儼然是皇帝無疑，佟裳還擔心他會不適應，現在看來，他打小耳濡目染，好像天生就是皇帝似的，是她多心了，宮裡有人教條著，又有易恆在身邊，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嘴角不自覺得露出一絲笑意，易恆朝她看了一眼，見她高興，繃著的臉上也鬆散了不少。
曦兒轉身走到她跟前道：“上次跟裴大夫失去聯絡，朕心裡一直惦記著，聽易廠臣說您沒受傷，朕才放下心來。”
佟掌請了個蹲安道：“多謝皇上掛懷，奴婢很好。”
曦兒笑了笑，露出一個甜甜的酒窩，臉上多了一絲孩子氣，“聽廠臣說您以後就住在宮裡不走了，是真的嗎？”
佟裳之前心裡還有些猶豫，這會見了曦兒便哪都不想去了，親生骨肉在這裡，她還能去哪呢？想來易恆也是拿著她這一點，才敢先斬後奏的。
佟裳點頭道：“蒙皇上不棄，奴婢就留下來辦些散差也使得。”
“太好了。”曦兒雀躍了一下，很快意識到這樣不對，咳了一聲，又恢復了老先生的口吻，“朕心裡甚是歡喜，裴大夫就留下來吧。”
引得周圍的人哈哈大笑，連佟裳也繃不住笑了起來，易恆看了她一眼，扯了扯嘴角，跟著笑開。
他們只逗留了一會，因前頭還有事情，便先回去了。
佟裳跟皇太后親送到門口，看著曦兒人小鬼大的樣子，佟裳不禁道：“曦兒教得這麼好，可見這些年你沒少費功夫，佳柔，多謝你。”
她朝她行了個禮，皇太后笑著道：“我沒謝你，你倒來謝我來了，若不是你留下曦兒給我，我如今還不知道是什麼光景呢？龍生龍鳳生鳳這話是有的，你瞧著曦兒那模樣，簡直跟他……”她說到這裡，就停下來不說了，攜了佟裳的手回到暖閣裡坐下，讓人重新續上熱茶。
她道：“皇上剛才發了話，我也好給你安排了，按理說乳母應該跟著皇帝一塊住到養心殿的值房去，可那樣就太委屈了你，就是我願意，易廠臣也不願意，依我看，你就先住到頤芳殿去吧，那裡離養心殿近，你原先也是住過的，你跟前的平兒跟張媽媽，一會也到內務府上個牌子，以後都在宮裡當差，不過他們兩個仍是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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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裳應了聲好，又道：“皇上現在已經早朝了嗎？”
皇太后笑著道：“不過是做做樣子，一切的大還是由兩位輔政大臣跟易廠臣來拿主意。”
佟裳點頭，頓了頓道：“有一件事，我想請你幫忙。”
皇太后端起茶杯道：“有什麼事不能直說，咱們之前還用得著這樣見外嗎？”
佟裳就跟她說了阿綠去找過她的事，“我雖不知道眼下情形都多嚴重，不過聽著阿綠說的情形，似乎是凶多吉少，我也不求能全放過他們，只求給他們家留一線生機。”
皇太后沒想到她會說到這個，一時間沉默了下來，喝了口茶，有些食不知味，慢慢放下茶杯道：“前朝的事我也插不上嘴，不過姐姐既然開了口，我願意到易大人跟前試一試，不過……姐姐為何不自己去跟他說，比我勝算還大一些。”她想到剛才他們二人的神色，又道：“我勸姐姐三思為好，且不說別的，只是這蕭家不同與別的，你也知道易廠臣這些年的心病在哪裡，前陣子他把你擄走，如今你再替他求情，易廠臣豈會不多心呢。”
留下一線希望，就能野火燎原。”
佟裳冷聲道：“那是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替蕭家說話，不止是為了蕭騫澤……還有阿綠，阿綠因為我嫁到蕭家，隱忍了這些年，淪落到要流放，我實在心有不忍，再說，蕭騫澤已經死了，他的心結也可解了。”
“你是說……”
皇太后有些意外，沒料到他竟然死了？一時間心有慼慼，握著手帕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一點訊息都沒聽到？”
佟裳臉上露出幾絲落漠，想到他慘死的樣子，至今都閉不上眼睛，“有一陣子了。”
見她一臉不願意多說的樣子，皇太后也沒有再問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