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裳沒敢耽擱，匆匆換好衣服，坐著轎子來到壽康宮。
端淑太后在暖閣裡坐著，由宮女替她輕輕揉著太陽穴，見她進來，她拂了宮人道：“你們下去吧。”
“是。”
佟裳上前請安，“臣妾見過太后娘娘，娘娘萬安。”
端淑太后道：“免禮吧，哀家聽說前兩天你向皇上諫言，把二皇子過繼給穎嬪撫養？”
佟裳心下一緊，果然是因為這件事，當即低下頭道：“是，臣妾想著，太后娘娘年歲大了，撫養兩個孩子太過吃力，穎嬪姐姐是皇上在潛坻時就侍候著皇上的老人，撫養二皇子也夠資歷，這才多了句嘴，太后娘娘……”
端淑太后不等她說完，便冷聲打斷她道：“皇貴妃，你的手伸得未免也太長了些，皇嗣的事，還輪不到你插手。”
太后勃然大怒，佟裳也不敢說什麼，只有聽著的份。
端淑太后道：“穎嬪還沒有生養，你把二皇子給了她，她能撫養得好嗎？”
佟裳囁嚅道：“可這後宮裡，生養過的除了已經去了的貴妃，便是嘉嬪了，嘉嬪的雲馨公主才五歲，正是鬧人的時候，若再多了個二皇子，只怕也有些力不從心。”
“總之，穎嬪就是不行，哀家雖然年紀大了，可還沒老糊塗到那個份上，連自己的皇孫都照顧不好。”
端淑太后上位後，與佟裳一直不冷不淡地處著，無論心裡怎麼不痛快，表面上都還算過得去，今天她發這麼大的脾氣，實在讓佟裳有些難以理解，站著聽了半天教訓，才灰溜溜出去了。
“行了，你去吧，二皇子的事，不用你插手。”
佟裳從裡頭出來，站在丹墀上，覺得太陽有些刺眼。
這會已經到中午了，正是一天當中太陽最毒烈的時候。
“娘娘。”張婆婆上來扶她，剛才在裡頭的動靜，她在外頭都能聽得見，這會看著佟裳的臉色，有些擔心她。
不過佟裳的臉色還算好，抬頭朝那邊的小花園看了一眼，她抿了抿唇，扶著張婆婆的手腕，往那邊去了。
小花園裡，頤太妃正在澆花，手上拎了一隻小巧的銅壺，她的身後跟著萬喜。
萬喜打遠見她過來，忙低頭行禮，“皇貴妃娘娘。”
佟裳恩了一聲，轉頭看向頤太妃，頤太妃十分閒適，並沒有看她，只道：“看來太后娘娘發了不小的火啊。”
佟裳笑著，沒接她的話，只是抬頭看了看天道：“這會正是大中午，娘娘這麼澆花，花都要燙死了。”
頤太妃輕笑著道：“皇貴妃還有功夫管這些花的死活嗎？你還是好好回去商量商量對策，看怎麼安撫著端淑太后吧。”
她轉頭看了她一眼道：“皇貴妃，哀家念在咱們從前一起共過事的份上，才提醒你一句，你再怎麼耀武揚威，也不能越過皇嗣去，你才進宮多久，就敢打皇嗣的主意？你以為太后能饒了你？”
佟裳道：“臣妾不明白，二皇子跟了穎嬪，不也是太后的皇孫嗎？”
頤太妃輕笑著：“你當真以為，太后娘娘是因為你把二皇子過繼給穎嬪生氣？其實誰撫養二皇子，在太后這兒都一樣，只是由你提議就不行，你這麼幫著穎嬪，穎嬪日後跟你聯手，這後宮之中，你還有對手嗎？拉幫結派，在太后眼中是大忌。”
佟裳恍然大悟，她微微朝頤太妃福了福道：“多謝太妃娘娘指點。”
她轉頭要走，頤太妃叫住她道：“佟裳。”
她們的關係鬧僵後，頤太妃已經很少直呼她的名字，這會舊事重提，佟裳不由愣了愣，轉頭看著她。
頤太妃將水壺交給萬喜，走到她面前道：“沅嬪懷孕的事，哀家希望你不要插手。”
佟裳輕笑著道：“太妃未免太厚此薄彼了，裴妃也是您的外甥女，沅嬪幾次三番害裴妃的胎，太妃娘娘都沒說一句話，為何就這麼護著沅嬪，難道太妃娘娘以為沅嬪可以替娘娘成就大業？”她冷笑一聲道：“娘娘應該很清楚沅嬪幾斤幾兩。”
頤太妃道：“佟裳，哀家不管從前跟你有過什麼恩怨，你怎麼想哀家，但是哀家這回是站在姑母的立場上提醒你一句，收手吧，你已經鬥倒了皇后跟貴妃，宮裡頭再沒有可以讓你顧忌的人，沅婉雖然平日裡囂張些，可你心裡明白，她不是你的對手，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她過去，於你於我都有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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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裳別過目光，不為所動。
頤太妃語重心長道：“你以為你做的那些事，太后娘娘當真一點都不知道嗎？大家都在一個後宮，什麼事是不透風的牆？她只是礙著面子，不想動你罷了。”
佟裳冷笑道：“如果太后知道，她就更該知道的，皇后跟貴妃，包括沅嬪，並不無辜。”
頤太妃道：“貴妃的事，皇后的事，沅嬪的事，確實都是她們咎由自取，可是你敢說你一點都沒添油加醋？別的不說，單說江福海的事，江福海拼死回到永和宮，難道真的只是為了見貴妃最後一面？”
看到佟裳臉上微微變色，她道：“誰身上都不乾淨，現在哀家還拿你當外甥女，哀家欣賞的為人處事，可你若對沅嬪做得太過份了，就別怪哀家六親不認了。”
佟裳聽完這番話，只是不為所動，她看著頤太妃良久，什麼都沒說，對她福了福身就轉身走了。
“佟裳……”
頤太妃往前追了一步，見她絕然走掉，站在原地嘆氣道：“這個佟裳，好話說盡都不聽，她當真是要與哀家為敵了。”
萬喜上前扶著她道：“娘娘別動怒，天氣熱，娘娘當心身子，興許皇貴妃娘娘只是需要時間考慮呢。”
“你以為她是沅嬪？她心裡早有主意。”
頤太妃想著之前自己的擔憂，總有些不安，“佟裳非要置江福海與貴妃於死地，究竟是為了什麼？她有什麼秘密？”
頤太妃想了一會，只是無頭緒，見太陽漸漸熱了，便轉身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