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裳今天穿的是一件銀白色的團紋鳳袍，華麗歸華麗，只是多少有些老氣，加上她做了皇貴妃之後很少把自己打扮得花俏，若不看臉，單看打扮，倒比佟佳沅老成了幾歲。
穎嬪笑著道：“娘娘這件鳳袍真是精美，臣妾還沒見娘穿過。”
佟裳受了她的恭維，只是笑笑不語，轉頭朝那頭的佟佳沅看了一眼，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心裡卻十分不屑，嘴角揚起一抹笑來。
幾人又等了一會，終於聽見那邊大門開啟。
巨大的木門須有兩個小太監才能推得動。
皇上的鸞儀緩緩從太和門進來，前後一共有兩輛馬車，前面稍大一點的是皇上的車架，上面掛著明黃龍紋標識，後面那輛小車應該是玉貴人的車架，只蒙了素藍色的布。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隨著宮人山呼萬歲，佟裳也帶著宮妃們行禮，“臣妾恭迎皇上還朝，皇上一路辛苦了。”
夜重年由常滿貴扶著下了馬車，他身上穿著湛藍色的長袍，胸前繡了一隻栩栩如生的團龍，看著精神頭不錯，想來他在行宮過了陣輕快的日子，夜重年下了馬車，對大家道：“平身吧，愛妃們。”
跟著下車的玉貴人也朝這邊行了禮道：“臣妾見皇貴妃和各位姐姐。”
夜重年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尋一遍，最後鎖定在佟裳身上，徑直朝她走來道：“皇貴妃，這陣子朕不在，辛苦你了。”
他輕輕握了她的手，目光繾綣溫存，親自將她扶起來。
當著這麼多人，佟裳有些放不開，低了頭道：“臣妾有負皇上所託，貴妃她……”
“貴妃的事是她咎由自取，皇貴妃不要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外面雨大了，咱們回去吧。”
夜重年攜了佟裳要走，突然聽見身後道：“皇上，臣妾見過皇上。”
沅嬪本來站在穎嬪嘉嬪後面，突然衝上來行禮，“臣妾也許久不見皇上了，皇上怎麼只看見皇貴妃，皇上，臣妾懷孕的事您聽說了嗎？現在才兩個月，不過太后娘娘說孩子長得快，很快就長大了。”
她輕撫著肚子，十分像回事。
夜重年聽見孩子，面色緩了兩三分，正要說話，轉頭看見她身上的衣服，臉色突然暗了下來，道；“貴妃死了才幾天，你就急不可耐穿成這樣給誰看呢？還不脫了？”
沅嬪本想討好賣乖，哪成想犯了忌諱，當即也有些傻眼，嚇得連忙跪地道：“臣妾知罪。”
佟裳看了地上的沅嬪一眼，沒有說話。
貴妃七七還沒過，沅嬪就穿紅色，自然不合規矩，再有，正紅色是只有正宮能穿的顏色，雖然沒有名文規定，可這是大家心照不宣，多年傳下來規矩，凡有重大集會者，皇后著紅，餘下只能穿別的顏色，就連佟裳都十分避諱，要穿只穿緋紅，暗紅，水紅……為的就是不衝撞皇后娘娘，也顯示了自己對中宮的敬畏之情。
穎嬪上前兩步道：“皇上，沅嬪妹妹也是因為多日不見皇上，突然見著皇上高興，這才一時忘了規矩。”
皇上冷哼道：“朕看她眼裡根本就沒有規矩，簡直無法無天，太后就是太操之過急了些，真該讓你好好長長教訓，不該給你恢復位份。”
嘉嬪在旁道：“皇上別動怒，沅嬪妹妹也是因為懷孕了太高興了些，這才想穿些喜慶的顏色。”
“懷孕，就她這樣沒腦子的娘，朕真擔心她帶壞朕的孩子，行了，還不滾回去，別再讓朕看見你。”
佟佳沅看了一眼嘉嬪跟穎嬪，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她們到底是在替她說話，還是在害她？為何每次她們替她求完情，皇上都更加生氣了呢。
佟佳沅思來想去，又從話裡挑不出什麼錯來，只能先行嚥下。
夜重年動了氣，沅嬪也不敢耽擱，磕了個頭，便被人扶著起來，急忙離開了。
她走後，夜重年仍舊氣不能平，“這個蠢材，空有一副皮囊。”
佟裳勸和著道：“好了，太后娘娘還等著呢，咱們過去吧。”
一行人來到壽壽宮。
端淑太后跟頤太妃、長公主已經在那裡候著了，各自請了安後，端淑太后抬頭打量著皇上，見皇上瘦了些，不免擔憂道：“皇上似乎瘦了，在行宮吃得不好嗎？”
夜重年道：“朕吃得很好，睡得也好，只是在山裡打獵多，人曬黑了，就顯得瘦了，其實身上精壯著呢。”
端淑太后被他鬨笑了，“皇上身子骨康健，是東穆的福氣，更是哀家跟頤太妃的福氣。”
“朕不孝，讓太后娘娘跟著擔心了。”
端淑太后道：“哀家只是白擔心罷了，只是難為皇貴妃了，一日幾次問著行宮的訊息，又要處理六宮的雜事，皇上不在的日子裡，發生了很多事，貴妃的後事也是由皇貴妃一人操辦的，哀家到底年紀大了，很多事情力不從心，稍操勞一些，就有些不支，多虧了皇貴妃照顧著，哀家這把老骨頭還能多熬兩年。”
佟裳低著頭，擱在袖子裡手緊緊握著。
淑太后把所有的功與過都歸到了她頭上，擺明了就是不想摻和，就連貴妃的事也推得一乾二淨，分明就是怕皇上問責，若沒事最好，若有事，反正有佟裳兜著，跟她這個太后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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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重年聽不出她話裡的深意，只當她是夸人，原先他總怕端淑太后容不下佟裳，他走了這一趟，沒想到兩人的關係就近至如此，不由地有些快慰，朝佟裳看了一眼，又轉頭對端淑太后道：“朕挑的皇貴妃好不好？”
端淑太后笑著點頭，臉上笑意開懷。
頤太妃朝人群中看了一眼道：“怎麼不見沅嬪跟著回來？”
皇上臉上笑容暗了下來，大家也都低著頭沒哼聲，氣氛一度沉默下來，最後，還是夜重年道：“朕讓她回去了，貴妃七七還沒過，她就穿著紅衣在宮中招搖，朕讓她閉門思過去了。”
頤太妃駭然一驚，本能地看向佟裳。
端淑太后緩和道：“沅嬪年紀小，很多時候不懂規矩，需得身邊人好生提點著才行，哀家回頭會派一兩個放心的人去指點著，過個一兩年，就大不相同了，再說，她必竟還懷著孩子呢，皇上也不用對她太嚴厲了些，皇上不擔心沅嬪的身子，總得擔心擔心她肚子裡的孩子吧？”
頤太妃忙附和著道：“是啊，沅嬪還小，皇貴妃是姐姐，又是皇貴妃，平時也該多指教著她才是，不能一昧讓她在宮裡胡來，不然人家以為咱們佟家沒規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