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妃攔住她道:“姐姐別忙,周太醫早上才來過,開了這些藥給我,你放心,我沒事的,只是最近有些累。”她歉意地笑著,低頭朝自己身上看了一眼道:“讓姐姐瞧著我這副樣子,真是不好意思,素瀾,快扶我起來,替我更衣。”
佟裳道:“你都這樣了,還在乎這些虛禮做什麼,好生躺著吧。”
佟裳搭了她的脈,聽著她的脈象,臉色漸漸沉了下來。
裴妃緩和著氣氛道:“周太醫說我胎相雖然不穩,可是撐過一個月去沒什麼問題,姐姐大可放心。”
佟裳看著她歡喜的樣子,實在不忍心拆穿她,裴妃的脈象太虛,有滑胎的症狀,而且她很早之前就已經開始燻艾,這會想來已經是無轉圜的餘地了。
佟裳輕輕替她合上袖子,握了她的手,發現她的手涼得嚇人,如今已經快五月了,她卻蓋了兩床被子,佟裳心疼道:“我沒事,你的身子要緊,我已經做好了打算,隨時都可以走,只是沅嬪那些還需要拖些時間,你且再忍一忍。”
“我沒事的,姐姐放心。”她用力揚起一抹微笑。
佟裳看著心疼,想了想道:“你的事不能對外頭宣揚,省得若皇上疑心,只說是上次受了驚嚇所致,等回頭我瞅著機會再告訴皇上,讓他來瞧瞧你。”
裴妃搖頭道:“皇上公事繁忙,來不來都一樣,何況驚動了皇上,想必端淑太后也要過來,我這副樣子,瞞過皇上還可以,端淑太后可不好騙,別再節外生枝了。”
佟裳也怕再出點什麼事,點點頭道:“只是委屈了你,這個時候,皇上也不能來安慰一下你。”
佟裳雖不知裴妃對皇上有幾分情意,只是她懷的必竟是皇上的孩子,臨到這個時候,自然是皇上能慰籍人心。
裴妃笑著道:“我一點都不委屈,我只等著咱們的孩子平安降臨,那時,我一切的付出就都值得了。”
她在佟裳的肚子上摸了摸,“姐姐真是好福氣。”
她眼神裡流露出羨慕的目光,佟裳看她這樣,也有些心酸,懷胎十月,都是為人母親的,她當然理解她的心情,孩子在腹中雖然還未出世,可這麼多時間的相處下來,早已有了母子情份,這麼大月份的滑胎相當於引產,身體上的痛苦且不說,心靈上的痛苦無異於喪子之痛。
佟裳道:“也是你的孩子,是咱們的孩子。”
裴妃知道她在安慰自己,只笑笑不語。
兩人說著話,有宮女進來送茶,佟裳轉頭看了一眼,見是知南。
知南換上昭德宮的衣服,看起來越發喜慶,她見了佟裳也很和氣,笑著福了福身道:“奴婢見過皇貴妃娘娘,奴婢昨兒才探親回來,因為裴妃主子病著,還沒來得及去謝過娘娘呢,奴婢的父母都好,兄弟也好,見了奴婢穿新衣裳回去,都高興得什麼似的,一直讓奴婢好生報答娘娘來著。”
佟裳見她知禮懂事,不由笑著道:“這不是見過了嗎,你就不必謝恩了,侍候你主子要緊,以後你侍候得好了,裴妃自會另有賞賜的。”
“多謝娘娘。”
略囑咐了幾句,佟裳便道:“行了,下去吧。”
她轉過頭,微笑著對裴妃道:“知南這孩子不錯,我特地讓她來照顧你,妹妹覺得如何?”
裴妃笑著點頭道:“姐姐挑的人,自是沒錯的。”
佟裳道:“你這裡只有素瀾一個是家裡帶來的,宮裡的人用著總隔著一層肚皮,不大放心,加上前陣子我那裡出了事,我便有些犯嘀咕,怕你這裡也有內鬼。”
裴妃笑著道:“姐姐替我擋了災,姐姐如今正得寵,他們只盯著姐姐,倒便宜了我跟孩子,只可惜我沒福。”
裴妃嗟嘆一回,便不再說了,佟裳怕勾起她的傷心事,也怕她累著,略坐了坐就回去了。
從昭德宮出來,佟裳沒有直接回翊坤宮,而是拐了個彎,來到太醫院找周誠。
周誠提著藥箱出來見她,兩人來到避靜處,方道:“娘娘什麼事這麼急,找到太醫院來?”
佟裳皺眉道:“裴妃的身子那麼不好,你怎麼沒告訴我?”
周誠苦笑了兩聲道:“娘娘恕罪,只是……裴妃不讓臣告訴,臣也怕娘娘擔心,影響了娘娘自己的身子。”
佟裳道:“你們好糊塗,瞞著不說,我就不知道了嗎?你別忘了,我也是大夫。”她頓了頓道:“你老實告訴我,她到底還能撐多久?剛才我替她把了脈,看著不太好。”
無論裴妃的狀況如何,她都得提前有個心理準備,以防到時候的手忙腳亂出了差子,人生只有一次的機會,無論如何都不能失敗。
周誠怯懦地不敢看她,低著頭道:“五六天已經是盡了全力,若有天佑,也只得半個月而已。”
佟裳啊了一聲道:“這麼快?”
她想到裴妃看著她肚子時羨慕的表情,就有些不忍心,難以想象裴妃流產後會怎麼樣。
周誠道:“實在是已經盡了全力了,裴妃身子底薄,能撐這麼久已經是奇蹟了,若沒有上次的驚嚇,她撐到五月底是沒有問題的,可現在不同以往了。”
佟裳憂心道:“我手頭的事半個月處理不完。”
單隻讓佟佳沅服帖就不只半個月的時間,加上夜重年那裡,少說也得一個月,她想了想道:“實在不行,也只能先瞞著了,只是裴妃那裡人多眼雜,怕走露了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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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太醫道:“裴妃平日裡常帶在身邊的人不多,她如今病著不常出門,到時臣跟娘娘裡應外合,悄悄拿了死胎出來,也不是難事,難就難在,皇上萬一來了興致要召見,只怕裴妃會露餡。”
佟裳道:“皇上那裡我還能攔著,這個周太醫不用擔心。”
“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娘娘只管讓裴妃娘娘先打點一下宮裡人就好了。”
佟裳點點頭,又與他商量了一些細節後,兩人各自分別回去。
一路上佟裳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平兒道:“娘娘擔心裴妃娘娘的身子?”
佟裳點點頭,又搖搖頭,“裴妃的胎是保不住的,這在之前就達成了共識,倒沒有多少意外,只是剛才我瞧著裴妃那個傷心的樣子,想到將來自己也要跟孩子分別,難免有些同命相憐的感覺。”
平兒勸慰道:“娘娘往好處想,孩子總算平安不是嗎?”
佟裳笑笑,是啊,她的孩子至少還平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