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震怒之下，在旁邊侍候的人嚇得紛紛跪下去。
知南膝行上前道：“娘娘，您快跟皇上服個軟呀。”
佟裳朝底下看了一眼，她自己雖無所謂，可她也明白，她一朝獲罪，這些人也要跟著受苦，於是低了低頭道：“臣妾失言，還望皇上不要見怪。”
夜重年冷哼一聲道：“失言？朕看你是不小心說出了真心話才對。”
知南心裡怕極了，笑得十分僵硬，強撐著道：“這宮裡的主子們哪個願意去冷宮呢，娘娘要是當真不在意皇上，也不會每天熬著做針線，這不，娘娘這兩日還給皇上繡了件袍子呢，只是還沒繡好。”
夜重年往桌子上看了一眼，筐子裡確實有一件繡品，不過還看不出模樣來，夜重年不是在這上頭留心的人，自然分不出是給嬰兒做的還是給他做的，一時矇混過去，臉色也稍稍好了一些，“都起來吧。”
“裴妃娘娘到。”
隨著內侍通傳，裴妃入內，看到這樣一副場景，不問也明白了三分，只是仍裝作不知的樣子，笑著上前請了安道：“臣妾給皇上請安，見過姐姐。”
兩人面上都有些訕訕的。
裴妃只當看不見，笑著道：“皇上原來在這裡，讓臣妾撲了個空。”
夜重年因道：“這話打哪說起？”
裴妃嬌嗔道：“皇上貴人多忘事，召了臣妾去下棋，臣妾去了，皇上倒來了姐姐這裡，皇上要想見姐姐見就是了，何苦又來招惹別人，害得臣妾白遛腿。”
裴妃嘟起嘴抱怨，連夜重年也沒轍，加上她懷著孕，少不得要讓著她一些，崩著的臉上總算有了些笑意，和緩了道：“這不是見著了嗎？在這裡下棋也是一樣的，就是不知道皇貴妃肯不肯借貴寶地給咱們叨擾。”
他看了一眼佟裳，大有求和的意思，佟裳低著頭不說話，她剛才因為易恆的事心情不好，跟他頂撞了幾句，可也沒有真想得罪皇上，必竟她在宮裡事事處處都要靠著皇上。
裴妃道：“瞧皇上說的，姐姐是那種小氣人嗎？”
她推了一把佟裳，佟裳才道：“在我這兒下棋我可要觀棋的，我可不是什麼君子，若到時候忍不住多說兩句，皇上不能不依。”
夜重年臉上多雲轉晴，哈哈笑道：“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朕這個君子，今天就吃點虧，給你們贏兩盤好了。”
裴妃道：“皇上這樣說，倒像是讓著我們似的，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皇上別誇下海口，等會不好收場。”
幾個人玩笑幾然，剛才的緊張氣氛也就隨之散去了。
佟裳吩咐宮人端棋盤來。
夜重年在暖閣與裴妃下棋，她看了一會便從裡頭出來了。
知南上前聽她示下，道：“娘娘。”
佟裳道：“我沒事，你去忙吧。”
知南小聲應著，卻並沒有退下，而是猶豫著道：“有句話奴婢想多句話，娘娘剛才衝撞皇上雖是無心之失，可皇上就是皇上，娘娘跟皇上感情敦睦自是羨煞旁人，可自古以來，侍寵而嬌的又有幾個好下場？”
佟裳冷下臉道：“你在警告我？”
“奴婢不敢，奴婢是想提醒娘娘，伴君如伴虎。”知南跪地，以額觸地，一副忠心的樣子。
佟裳冷笑道：“多謝你的提醒，伴君如伴虎這個道理我還懂，不需要人教，你若怕跟著我受牽連，我可以跟內務府說一聲，你從來哪回哪去。”
知南聽她這麼說，彷彿受了屈辱一般，眼框裡蓄滿了淚水，咬著唇道：“奴婢若是那種貪生怕死好逸惡勞的人此生必不得好死，奴婢是擔心娘娘，娘娘年輕任性，皇上又是血氣方剛的男子，奴婢是怕娘娘將來後悔。”
“多謝，你的話我記下了。”佟裳冷冷地道，說完也不再理她，轉身到廚房去了。
裴妃與皇上下了幾盤棋，三局兩勝，贏了兩個錢，心情十分雀躍，數著銀子讓人放進盒子裡，“好生收著，回頭要用。”
“是。”素瀾收了銀子退下。
裴貴人抬頭看著佟裳鬱鬱寡歡坐在一旁，她有些擔心，上前道：“你今日是怎麼了？剛才我在外頭聽見你衝撞皇上，那話別說是皇上，就連我聽了都有些上臉，幸而我在，及時緩解了矛盾，若是我不在，或者說，若姐姐沒有及時收場，你是不是就打算跟皇上扛到底，真到冷宮住去了？”
佟裳望著手裡的杯子道：“我也不瞞你，若不是為著宮裡現在還混亂，我真想跟他鬧崩了住到冷宮去，這樣他就不會天天來煩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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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妃苦笑道：“別人巴不得皇上日日過去，偏偏你……”她說到這裡便打住了，佟裳是什麼情況她也知道的，她能這麼想，她並不意外，只是……“眼下是非常時期，姐姐再忍一忍就能功成而退了，這會得罪了夜重年咱們都沒好果子吃。”
“我也知道，所以我才沒再說了。”
她嘆了口氣，有些無力，“易恆為什麼出征去？還不是因為我，在宮裡夜重年處處防著他，他出去萬一打了勝仗還能撈個功績，若留在宮裡，遲早會被夜重年忌憚，之前的彈劾還會再發生，以前在府裡時，老夫人總說我八字硬，是個掃把星，我還不信，現在看來我真是個不祥的女人，蕭騫澤也被我連累得發配到邊疆去了。”
裴妃也想到了這一層，只是佟裳正是傷心的時候，她若順著她說，只怕引得她更難過，只好道：“蕭大人到邊疆去可不是因為你，他是在青州吃了敗仗，老將軍為了磨礪他，故意把他扔到龍門去的，再說易大人，易大人到青州去自是有他的考量，易大人論學識人品都為人中龍鳳，並不比蕭老將軍差，他只吃虧在身份上，加上年輕不服眾，這回若能拿下青州間下功績，日後得個封賞不在話下。”
佟裳經她勸說，心情稍稍好了點，可仍舊不自在，易恆走了，她在這宮裡也沒什麼意思了。
裴妃道：“易大人在前面拼命，咱們也不能給他拖後腿，好好保養著身子，生個大胖小子。”
佟裳撫著肚子道：“誰說一定是兒子，要我說生個女兒也不錯。”
她說到這裡，想起來道：“咱們可說好了，不管是兒子女兒，我只求你平安把他養大就好，絕不去趟夜家的渾水。”
裴妃面上稍有遲疑，很快笑著道：“那是當然，這不是咱們早就商量好的嗎？不會有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