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慕允站在外面，有種被掃地出門的錯覺。
白奉天陪著笑道：“大人公事忙，夫人要多體諒。”
他是易恆身邊的紅人，江慕允哪裡敢得罪，少不得陪著笑臉道：“公公說得是，是我沒眼力，大人這麼忙還來打擾。”
“夫人也別這麼說。”白奉天有些訕訕的。
“公公別送了，您進去侍候大人吧，我熟門熟路的，自己回去就成。”
“那…”
白奉天沒再送。
江慕允出了中書房，順著長街往順貞門方向走。
她走得快，身邊的丫鬟小心看著她的臉色道：“夫人走這麼快做什麼？又不趕著下鑰，老夫人不是還說要咱們順道去看看皇貴妃娘娘嗎？今天是皇貴妃娘娘大喜的日子，老夫人身子不好不能親自進宮，讓咱們給帶個話。”
跟著她的丫鬟是府裡給她配的，一個叫香蓮，十五六歲大的年紀，出落得還算體面，昨天她入府後就一直跟著她，據說是老夫人那裡的人，她進府後老夫人特地撥過來給她用的。
這香蓮手腳倒也勤快，江慕允挑不出錯來，可她總覺得她不拿她當主子看，總在她跟前有意無意提起佟裳。
外頭那些下人們表面上叫她夫人，可她看得出來，沒一個是真心瞧得上她的，也不怪她們瞧不上，她本來出身就不好，跟了易恆那是攀高枝，要不是她使手段，她這輩子都不可能進掌印府。
宮女出身，就算是皇上指婚，也不過是泥菩薩帖金，就單拿這丫鬟來說，內務府雖說給了她妝奩，可不會給陪嫁丫鬟，現挑了放在身邊的，肯定不如自己帶過去的要親些。
更讓她不舒服的是，她雖進了府，可住的院子並不是原先佟裳那間，而是另一間更遠的院子，她聽說那院子是從前側夫人住過的，死過人的地方來給她住，江慕允心裡真是一萬個不願意，可掌印府裡上上下下全都一個鼻孔出氣，讓她有苦難言。
這會聽見香蓮要去看佟裳，還是老夫人主意，更讓她氣不打一處來，沒好氣地道:“去什麼去，沒看見被人趕出來了嗎，何必再去自討沒趣。”
香蓮也是個厲害的，從前又是老夫人跟前的人，自然不會把江慕允放在眼裡，當即道：“夫人不受待見，可不代表我們也不受待見，皇貴妃在家時對我們這些下人十分親厚，現在她有了好歸宿，自然要來賀一賀，再說，老夫人還等著聽信兒呢，夫人要是不去，奴婢就自己去了，反正宮裡的路我也認識。”
她說著真要轉身自己去找。
江慕允怕她亂闖，到時候丟人的還是自己的，便將她拽回來道：“你瞎跑什麼，你當這是在家裡？碰見貴人你這樣沒規矩，早被打死了。”
香蓮撇撇嘴不語。
江慕允拿她沒辦法，只好道：“算了，我帶你去吧。”
若她不去這趟，回去也沒法向老夫人交代，籠絡不住易恆，若連老夫人都不待見她，那她在那家裡可就真待不住了。
江慕允心裡無限惆悵，領著香蓮往翊坤宮去。
“這不是江姑姑嗎？”
聽著身後的聲音，江慕允連忙回身，一頂轎子緩緩走來，上頭坐著的不是別人，正是貴妃娘娘，她一襲明黃色的宮裝，看上去雍容華貴。
說話的是跟著貴妃的小太監蔣貴。
江慕允在宮裡這麼久，差不多的人都打過照面，因此一眼就認出了他，忙笑著上前請了蹲安，“奴婢見過貴妃娘娘，娘娘萬安。”
貴妃笑容親和，自轎子上打量著她道：“江姑姑開了臉，出落得越發好了，剛才打遠過來，本宮差點沒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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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慕允紅著臉低下頭道：“娘娘過獎了。”
貴妃朝她道：“江姑姑太謙虛些，姑姑生得花容月貌，滿宮裡也找不出第二個，當初皇后娘娘還同本宮商量著，要給姑姑找個好人家，結果是自己瞎折騰，姑姑早已有了意中人。”她呵呵笑了一聲，緩解了些許尷尬，“也難怪易掌印放不下，姑姑這樣的容貌，本宮見了也喜歡。”
她言罷，頓了頓道：“姑姑剛成親不在家裡好好享清福，進宮做什麼？”
江慕允紅著臉道：“大人這兩天身子不適，我才剛去瞧過大人，這會奉了老夫人的命，去翊坤宮給皇貴妃納福。”
貴妃哦了一聲道：“那咱們順路，本宮也正要去翊坤宮，本宮同你一道走。”
江慕允有些惶恐，卻也不敢推辭，小心侍轎走著。
貴妃有一句沒一句跟她搭話，問了些不痛不癢的問題，她都一一答了，貴妃見她還算老實，又道：“聽說江姑姑的母親跟易大人的母親是表姨姐妹？”
江慕允點頭，“是的。”
貴妃笑著道：“那也算親上加親了。”
江慕允跟著笑了笑，不知道貴妃心裡打的什麼主意，不敢冒然接話，她問什麼，她答什麼，只救不出錯就好。
好不容到了翊坤宮，這裡張燈結綵，十分喜慶。
來賀喜的人已經來過一撥了，地上留下一些碎花瓣，下人們正在收拾殘局，可以隱約看出剛才的熱鬧。
“貴妃娘娘到，易夫人到。”
佟裳聽到通傳，從裡頭出來。
貴妃由人摻扶著進來，身後跟著心事重重的江慕允。
這兩個人一起來了，不免叫佟裳有些疑惑。
“臣妾恭賀榮皇貴妃娘娘新喜，祝姐姐洪福齊天，多子多福。”
江慕允跟著道：“妾身易江氏恭賀皇貴妃新喜。”
佟裳笑著叫免禮，又道：“賜座。”
貴妃坐下，臉上仍有些歉意，“臣妾剛才在理佛，略來晚了些，還望娘娘見諒。”
佟裳亦溫和道：“姐姐不必客氣，姐姐比我服侍皇上時候久，又比我年長，我雖佔了這個位份，可我心裡是很敬重姐姐的。”
貴妃笑著道：“娘娘叫臣妾一聲姐姐，臣妾便也拿娘娘當妹妹看，只是規矩是萬萬錯不得的，還是姐姐為尊。”
貴妃是個知進退的，這一點比佟佳沅強多了，佟裳打心眼裡欣賞，她轉頭看著江慕允道：“貴妃娘娘怎麼同易夫人一道來了？”
貴妃笑著道：“哦，剛才路過，我見她也是要來翊坤宮，就一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