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佳沅悻悻說了兩句，便又換上違心的笑臉，進去向新人納福去了。
江慕允正被人圍攏著，接受大家的祝福與恭維，佟佳沅遠遠站在門邊，眼看著江慕允也要爬到她頭上了，心裡就十分不是滋味，一個奴才，她也要巴結，她這個主子做得真不如個奴才了。
“江姑姑，恭賀你新喜啊。”沅嬪說了一句，又想起來道：“瞧我，打今兒起該叫易夫人了。”
江慕允知道她是佟裳的妹妹，心裡保留著一絲戒備，笑著道：“主子折煞奴才了。”
沅嬪笑著道：“你跟易大人成了親，可不就是易夫人了嗎？想當初佟裳……算了，總之，你跟易大人能有情人終成眷屬，真是叫人羨慕。”
江慕允嬌羞地一笑，低下頭去。
沅嬪看著她豐厚的嫁妝，再想想自己進宮來時那寒酸的陪嫁，不禁有些吃味，與來賀喜的嬪妃打了聲招呼，便先行離開了。
看著別人熱熱鬧鬧嫁人，她心裡不痛快，又想到皇上多日不到她那裡去，以後有了佟裳，只怕更加不會想起她來。
頤太妃雖答應她要提撥她，可連日來也不見動靜，又想到頤太妃這些日子藉機打壓她，更加覺得艱難。
“雪茜，上次我讓你到宮正司那裡打聽訊息，可有什麼信兒？”
雪茜小聲道：“這案子是皇上親自查辦的，底下人嘴巴都嚴實地很，奴婢費了好大力氣也沒打聽出什麼來，只聽說佳惠小姐沒招認，坤寧宮主子實在的是冤枉，明明都是佟佳惠出的主意，到這會卻全賴到了皇后頭上，不過……皇室是要臉面的，佟佳惠教唆中宮，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往後的出路，無非是發配或者放到教坊司去，不過也不一定，袁江公公正得寵，他若為她說兩句好話，興許也能網開一面。”
佟佳沅冷哼道：“當初皇后舍我留她，我還以為她有多大能耐呢，也不過如此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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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略有些得意，不過臉上隨即暗淡了下來，“皇后倒了我高興，可換上來的是佟裳，真讓人始料未及，原先只當皇上只是一頭熱，沒想到他真做得出來，那麼多言官使臣，竟沒能說動他。”
雪茜對此卻已司空見慣，“想想平陽郡主的事，這又算什麼呢，宣武爺是痴情種，咱們皇帝是宣武爺的種，自然也是個要美人不要江山的。”
沅嬪正為佟裳得寵傷神，聽見她說這樣的話，火氣一下子冒了起來，“什麼要美人不要江山，你瞎說什麼呢。”
雪茜怯懦地道：“奴婢失言了。”
“算了算了，你再去宮正司打聽打聽。”沅嬪煩亂地道，雪茜不解地道：“佳惠小姐這回就是出來也不能成事了，小姐一直打聽她做什麼？難道您忘了之前的教訓？佳惠小姐就是個過河拆橋的，小姐跟她一起要吃虧的。”
“你懂什麼。”沅嬪沒好氣道：“佟元死得不明不白，要擱佟裳以前的脾氣，她早就大動干戈了，可是你瞧這回，府裡除了跟著佟子謙的那幾個小廝，別人都好好的，這不是很奇怪嗎？”
“哪裡奇怪，佟元少爺死得冤，可冤有頭債有主，佟裳就是再大的本事，沒有證據，她也不能仇殺血親吧？”
“你當她做不出來嗎？”沅嬪一臉理所當然道：“佟裳跟佟家本來就沒什麼情份，自從她娘死了以後，她眼裡就只有佟元，這次佟子謙跟佟佳惠聯手害死了佟元，佟家就再也沒有她可以留戀的東西了，她自然也就不用再顧及著那些親情，她那麼喜歡佟元，肯定會為她報仇，可是她這次什麼都沒做，只是輕飄飄奪了老夫人掌家之權，讓二夫人罰跪，佟子謙是死了，可他招得未免也太快了，都沒給留下什麼機會翻供，直接就極刑處死了，佟子謙不是傻子，他明知道佟裳在乎佟元，就算要下手也會選一個不牽連自己的法子，下毒，毒還是從自己屋裡出去的，這不是自投羅網嗎？”
她轉頭看著雪茜，“你不覺得有些奇怪嗎？”
雪茜被她一說，也覺得有些蹊蹺，“小姐覺得佟元少爺的死有蹊蹺嗎？可我聽府裡的人人說，的確看到佟元少爺斷氣了，身子都涼了，怎麼可能有假呢？”
沅嬪嘆息道：“如今死無對證，就只有佟佳惠知道實情了。”她朝宮正司的方向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地道：“還能不能活著出來，就看她的造化了，現在她在那裡關著，佟裳就是真做了什麼，這會她要滅口，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
佟裳不想見人，便故意走了條小路，她帶著平兒上了夾道，夾道不遠處有個小花園，花園裡有一條小路，穿過花園再過兩個宮院便是翊坤宮了。
小路兩旁桃樹花開，地上落櫻繽紛，人踩在花瓣上，鼻間是馥郁濃香，滿目春色，先才的不快也漸漸消失殆盡，佟裳在桃樹下駐足，仰頭看著那繁花似錦，微微出神。
“佟裳姐姐。”
突如其來的聲音打破了沉思，佟裳轉過頭，看見一個小女孩朝她跑了過來，她認出對方，不禁笑了笑，蹲下身子溫和地牽了她的手道：“雲馨公主，你怎麼又是一個人？跟著你的人呢？”
“母妃去頤芳殿看新娘子去了，乳母帶我出來玩，才剛我踩了水坑，鞋溼了，乳母回去幫我取鞋，我便在這裡等她。”
佟裳低下頭，果然見她腳上穿著溼鞋，一時間有些心疼，“雖是春日裡了，可陰涼地裡的風還是涼，公主穿著溼鞋子，回頭要生病的，快把鞋子脫了，我用帕了替公主擦乾淨了，一會奶孃來了再穿新鞋，這樣不容易著涼。”
平兒上前，幫著佟裳替她脫了鞋子，擦乾淨腳，又扶她到太陽地裡坐下。
雲馨公主笑著道：“佟裳姐姐，你真好，比乳母對我還好。”
佟裳聽著這話有點心酸，雲馨公主的母妃雖是嬪位，可她長年不受寵，這位雲馨公主自然是沒什麼殊榮的，宮裡的奴才向來是看人下菜碟，自然就有眼高手低了，這一點，單從她敢把穿著溼鞋的公主獨自留在這裡就能看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