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重年高興過了頭，有些興奮，又怕追得太急，易恆改了主意，只得按且壓下心頭的歡喜，暫且不提。
江慕允端著托盤進來，屈膝道：“皇上請用茶。”
她穿一件鵝黃色宮裝，這會還沒立春，這樣的裝扮讓人眼前一亮。
“放著吧。”夜重年瞥了她一眼，很快就去看易恆，卻見易恆臉上淡淡的，並看不出什麼顏色。
江慕允替皇上上了茶，退下的時候又朝易恆福了福身，“大人。”易恆亦頷首還禮。
江慕允見他臉色憔悴，眸子裡流露出幾分擔心，只是礙於皇上，並沒說什麼，轉身退了下去。
易恆從養心殿出去時日已西斜，白奉天在門口候著，見他踉蹌出來，忙扶了他往外走，“大人怎麼進去這麼久，魏哲已經在府裡候著了……”
“我沒事。”易恆強撐道。
夕陽下，兩的背影看著有些狼狽。
江慕允遠遠看著這一慕，心狠狠揪到了一起，袁江從臺階下上來，站在滴水下，順著她的目光看著易恆遠去，半是諷刺地道：“不愧是你喜歡的人，為了權利連自己的夫人都讓出去了，嘖嘖……”
江慕允懶得聽他說話，冷著臉蹲了個安就要下去，被袁江一把拉住了道：“站住，我話還沒說完呢。”
江慕允瞪著他，寒聲道：“袁公公請自重，這裡是養心殿，不是你的西廠提督，萬歲爺就在裡頭，只要我喊一聲，大家都沒好果子吃。”她冷哼道：“我反正已經是這樣了，不怕再拉個墊背的，倒是公公眼下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要是因為我下了馬，豈不可惜了。”
袁江知道她做得出來，當下鬆開了手，“算你狠。”
江慕允揉著發疼的手腕轉身要走，又停下來道：“以後公公跟我井水不犯河水，大家兩清。”
袁江冷哼，衝著她背影道：“你以為你是什麼奇貨可居，人家休了妻照樣不要你。”
江慕允被這話刺痛，也不跟他睜論，只轉過身憤然咬牙離去。
易恆回到府中時天色已晚，白奉天指揮著幾個小太監將他安置到床上，看著那蒼白的臉色，他真擔心他就此睡過去，再也醒不過來了。
魏哲上前搭了他的脈，皺眉道：“怎麼會病得這樣？不是已經好了嗎？”
白奉天嘆氣道：“大人今天進宮，跟夫人拌了幾句嘴，氣得吐了血。”
魏哲心下瞭然，對著床上的人道：“平常看著你倒像個明白人，怎麼到了這會竟這樣沉不住氣起來。”
白奉天無耐地道：“大人這麼做，也是為了不拖累夫人。”
魏哲嘆氣道：“早知這樣聽我的多好，一輩子孤家寡人，倒也不用操心這個放不下那個，可以放手幹一番事業，現在兒女情長得絆著，什麼時候才能把夜家江山奪回來啊。”
床上的人迷迷糊糊說了句什麼，魏哲趴過去聽見他叫佟裳的小名，一時又好氣又好笑，解了他上衣對藥童道：“取銀針來。”
“是。”
易恆一病數日，立春過後才漸漸好轉起來。
夜重年一面催促著太醫給佟裳治病，一面施壓錦衣衛快點查案，而佟裳與易恆和離的事，也經由春風這麼一吹，漸漸散佈到了紫禁城各處，坤寧宮感受到了前所未有壓力。
這日晨起，皇后召了佟佳惠進宮，兩人關了門在暖閣裡說話，氣氛自是壓抑而沉重的。
皇后穿著一件明黃織錦的宮裝坐在靠窗的春榻上，面帶愁容道：“你聽說了嗎？易掌印要跟佟裳和離，皇上封皇貴妃的事，已經是事在必得了。”
對於這件事，佟佳惠也有些意外，她沒料到易恆會跟佟裳和離，一時低了頭道：“佟裳那個樣子，就算封了貴妃又如何？”
皇后苦悶道：“可她活著，到底是個禍患，皇上還在查那個案子，萬一被他查出些什麼，大家臉上都不好過。”
“娘娘的意思是……”
皇后從容的臉上露出一道猙獰，對她道：“乾脆一不作二不休，解決了她，省得以後夜長夢多。”
佟佳惠低下頭道：“妾身明白，只是她如今在翊坤宮，真動起手來還需桂嬤嬤出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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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道：“桂嬤嬤拿了咱們那麼多銀子，也是她出力的時候了。”
佟佳惠道：“娘娘放心，妾身會做得不留痕跡，娘娘就放心吧。”
皇后哪裡能放得下心，一想到佟裳她就坐臥不寧，頓了頓，轉頭對元春道：“寫封信到熱河去，寧太妃在那裡一冬天，如今打春了，也是時候回來了。”
“是。”
佟佳惠知道她的意思，萬一鬧起來，有寧太妃在，多少能牽制一下皇上。
她起身道：“娘娘寬坐，妾身這就回去準備了。”
皇后有些不放心道：“你打算怎樣處置？”
佟佳惠的目光落在一旁的沉香木雕件上，冷笑道：“佟裳的人找了那麼久，她們一定想不到宛童就在宮中，還在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