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勢在必行，哪會因她們三言兩語就退縮下來，她知道這是她最後的機會，咬牙恨聲道：“佟裳行刺皇上罪證確鑿，本宮本來無需湊請就能將她當場處死，只是念在往日的情份上才先關押延後處置，你們若再橫加阻攔，就是逼本宮動用羽林衛了。”
說話間十來個侍衛衝進來控制了場面，頤太妃與易老夫人在長槍面前顯得弱勢得多，略僵持一會兒，也就讓步了。
皇后很滿意，吩咐道：“把人帶下去，先押到後面去。”
頤太妃道：“慢著。”
皇后已經失去了耐性，“你又想怎麼樣？”
頤太妃道：“佟裳既然是行刺，那便是內務府的事跟東廠的事了，如今東廠群龍無首，哀家想，佟裳由內務府代為看管才最穩妥，等皇上酒勁過來自會處理。”
“事情是在坤寧宮發生的，本宮自然不能善罷干休，人交到內務府去，本宮拿什麼來查案？”皇后不服道。
頤太妃不理會她，她知道，只要人進了坤寧宮的後院，等皇上再醒來時，只怕見到的就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了，內務府是皇上直接管轄的地方，常滿貴一向狡猾，自然不會讓這汪池水殃及他那池水，所以，佟裳在內務府才是最安全的。
頤太妃轉頭對愣在那裡的常滿貴道：“常公公，皇上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被行刺，內務府難辭其咎，一會皇上醒了一定會徹查，到時若是犯人跑了，你覺得皇上會拿誰問責？”
“這……”常滿貴滿臉愁容，兩邊都是貴人，兩邊都不好得罪，只是頤太妃說得對，若皇上醒來知道佟裳出了事，那第一個問責的恐怕就是內務府。
他想了想，轉頭對皇后道：“娘娘，太妃娘娘說得不錯，行刺是重罪，不能按一般的私相授受來辦，何況後宮不設私刑，依奴才看，人先押到內務府最為穩妥，是不是行刺，等皇上醒來自會有定奪。”
皇后狠狠瞪住他道：“常公公，連你也來跟本宮作對？”
“奴才不敢，只是若犯人跑了，奴才沒法跟皇上交代。”
正僵持不下之時，佟佳沅突然哎呦了一聲道：“皇上流鼻血了。”
皇后本來死死地將夜重年護在懷裡，她這麼一叫，眾人的目光瞬間全部聚集到了她的身上，低頭一看，果然見皇上口鼻流血，煞是嚇人的。
皇后心虛不敢不敢在這裡多作停留，怕她私自給皇上用藥的事會被人發現，因此不得不退了一步，“來呀，把皇上扶到內殿去，傳太醫來。”
頓了頓又對那頭的常滿貴的，“人交給你，務必要把她的嘴掰開，查明她為何要行刺皇上，前後的主謀是誰？”
“是。”
皇上被人手忙腳亂抬進內室，皇后走之前最後看了一眼地上的佟裳，又看了看那邊的頤太妃，到嘴的鴨子飛走了，她十分不甘，卻也無可耐何，咬牙憤而離去。
角落裡，阿綠默默地看著這一切，臉上露出些許複雜的情緒。
一場鬧劇終結，在場的人陸續散開。
佟家人受到驚嚇，並沒敢就此回府，而是先到沅常在的儲秀宮暫時安頓下來，等待進一步的訊息，必竟佟裳是佟家人的，若她行刺的事有了定論，那佟這勢必會遭牽連。
沅常在跟佟老夫人、二夫人坐在暖閣裡，面色十分沉重。
二夫人道：“佟裳活過來那會，我就覺得有些蹊蹺，可是大家都沒有留心這些，誰知這會又鬧了起來，還闖了這麼大的禍，真是造孽。”
佟老夫人沉吟著道：“找人去通知老爺了嗎？”
二夫人道：“已經去了，這會應該回來了。”她轉頭吩咐帖身丫鬟道：“你出去守著，一會人回來直接帶進來。”
“是。”
佟老夫人搓著手，只是心神不寧，過了一會，佟佳儀從外頭進來，一臉沉重地對二老福了福道：“老夫人，母親。”
二夫人恩了一聲道：“玉貴人那裡怎麼樣？她有沒有說什麼？”
佟佳儀面色沉重地道：“玉貴人倒沒說什麼，只是言裡言外有些要撇清的意思。”
二老恩了一聲，心照不宣地點點頭。
佟老夫人嘆息道：“咱們家出了她這麼個災星，真是幾輩子都翻不了身。”
佟佳儀囁嚅地道：“老夫人，剛才慕容家已經派了馬車來接我，這會車子已經在門口候著了，孫女得先走了。”
佟老夫人擺手讓她去了，少傾佟世霈的傳話也送到了。
“老爺說讓稍安，按太妃娘娘的指示辦。”
二夫人看著佟老夫人的臉色道：“母親，一會還是先到姑母那裡去一趟，問問情況也好心安。”
佟老夫人捂著胸口，有些後怕地道：“你沒看見她剛才跟皇后吵架的樣子？我早就說過，勸她不要管佟裳，先顧住自己要緊，沒想到她居然為救佟裳那個丫頭鋌而走險，如今她得罪了皇后，我們若這個時候跟她親近，勢必也會遭皇后厭棄，還是算了，先回府再說吧。”
二夫人跟她是同樣的想法，沒說什麼。
一直淡淡坐在一旁的佟佳沅往這邊看了一眼，眸子裡露出一絲薄涼。
頤太妃混到如今那個地位都會被娘家人嫌棄，何況她呢，可即便將來她做了貴人，做了妃，也總有一天會失寵，一旦失寵，娘家人就會像躲瘟疫一樣躲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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沅常在是佟家的女孩子，聽了這話哪有不心寒的，只是……現在還不是她脫離佟家的時候，她頓了頓道：“母親，上次我讓母親準備得蘇州絲綢呢，這次帶來了嗎？”
二夫人有些為難地道：“你要的那些東西沒有現成的，得到蘇州買去，現在快過年了，到處下雪路上不好走，加上南方鬧疫症，路途上難免耽擱一些，且再等等。”
佟佳沅心裡不高興，卻也不敢跟母產犟嘴，只稍稍提點道：“女兒倒是不怕等，只是女兒如今的處境，想要復寵就得自己先找些法子，宮裡的東西都是有份例的，十來個答應穿得一模一樣站在人堆裡，皇上根本看不見，所以女兒才讓母親弄料子，想在除夕夜穿上，討個好彩頭。”
“我知道了，我會儘量讓他們快一點辦。”
二夫人心中苦澀，有心想要說她兩句，只是身邊可用的人一個個的都不中用了，就剩下這個可用的人，萬一連她都丟掉了，那以後佟家在宮中可就再也沒有依仗了。
兩人又坐了一會，直到聽說佟裳確實被關進了內務府的臨時大牢，這才從儲秀宮離開。
佟佳沅親自出來相送，三人在門口話別，看著馬車走遠了，佟佳沅才轉身往回走去。
回到屋子裡，佟佳沅吩咐關了門，自到榻上躺下，折騰了一天，她也累了，和衣躺在那裡。
雪茜看著她的臉色道：“小姐今天太冒險，得罪了皇后娘娘，只怕小姐日後會吃苦頭，她必竟是六宮之主。”
“我哪裡得罪她了？”
“小姐當別人看不見呢……若不是小姐最後出了那一聲，佟裳就落進皇后娘娘的手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