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婆婆也看見了，連忙過來道：“小姐，您……”
她拿手指了指，佟裳摸摸鼻子，果然見指尖有幾點血痕，連忙用帕子捂住。
皇后驚恐萬分，“易夫人莫不是中了什麼邪，據說這薩滿舞能驅魔！”
眾人聽她這麼一說，紛紛露出驚恐的神色。
她綢繆了許久，為的就是這個時機，佟裳心裡明白，有心想要解釋些什麼，可惜身子不支，就連張口都有些吃力，只能無力地靠在張婆婆身上。
“易夫人中邪了，難怪她那些醫術聽起來怪怪的。”
“誰說不是呢，聽說她落水醒來後就有些不正常。”
人群中，不知是誰提了個話頭，大家越聊越起勁，彷彿傾刻間對面的那個女人已經變成了妖魔鬼怪，人人避之無恐不及，生怕被她牽連。
佟家一家人的臉色更是難堪。
玉貴人偏了偏頭，朝臨座的佟佳儀道：“嫂子，你不是說過佟裳落水的時候已經斷了氣，本來就要入斂了又突然活了過來，這麼說的話，她當真就是活死人嘍？”
她的話不高不低，恰好夠在場的人聽見。
佟佳儀在眾人虎視眈眈的注視下，小聲地道：“話雖如此，可她一直都沒什麼跡象，仍跟正常人一樣，只是記不得小時候的事了，就連……東府裡的大伯母是怎麼死的，她都不記得了，還有她之前拿手的刺繡，如今的繡法跟那會完全是兩個人，我們雖然也懷疑，可她畢竟沒害人，就也拿她沒辦法。”
裴貴人見她們聯手起來，存心要至佟裳於死地，心裡一急，上前理論道：“慕容少奶奶這麼說有什麼證據嗎？空口白牙說人是活死人，這不是笑話嗎？佟家是太醫世家，佟裳若真是活死人，把一把脈不就清楚了？何況先皇跟皇上都十分欣賞佟裳的醫術，你這麼說，難道是說先皇跟皇上都識人不清嗎？”
佟佳儀惶恐道：“我絕無此意冒犯皇上，只是說出實話而已。”
她想了想，從腰間抽出一條帕子道：“這是以前的佟裳送給我的生辰禮物，上面繡了荷花，繡功不說頂級也是萬里挑一了，可她如今根本連針也不拿了，這怎麼說得過去呢。”
裴貴人冷笑道：“她不拿針並不能說明她就是活死人，你沒證據亂說話，未免太不負責任了。”
她冷哼一聲，轉身對皇上道：“皇上，易夫人近來為皇上的龍體跟鄭公子操勞奔波，如今還要被人這樣誤解，實在不該，臣妾懇請皇上早些將她移下去醫治。”
皇后瞪了她一眼道：“裴貴人，易夫人經常出入宮廷，又是帖身給皇上治病的，萬一她真的中了邪，那不是將皇上置於危險之地嗎？本宮是六宮之主，本宮絕不允許有任何於皇上不利的人跟事出現，所以，本宮一定要徹查此事。”
“可是她沒有證據就在這裡胡亂造謠，蠱惑人心，擾亂後宮，更是罪加一等。”
“我有證據。”
爭執間，宴席外圍突然傳來一道小小的聲音，張婆婆朝那邊看了一眼，臉色瞬間拉了下來，“阿綠?”
阿綠坐在宴席最外層，跟幾個不入流的夫人們坐在一處，穿著打扮很是普通，如果不是她說了話，大家根本不會注意到她。
阿綠在眾中的目光中，離座走上前來，將用布包好的紅蓋頭呈上前道：“皇后娘娘，這是我家小……是佟裳給我繡的蓋頭，上面是她現在的繡功，是不是汙衊，娘娘拿的來對比一下就知道了。”
佟佳儀也將帕子呈上前去，兩副繡品放在一處，就算不懂女紅的人也能一眼看出這不是出自一個人的手。
證據在前，皇后更加有了底氣，“皇上，您看……”
裴貴人不甘心道：“易夫人落水後失去記憶，重新學習了女紅技藝，本來就可能跟從前老練的針法有不同，這不能說明什麼。”
皇后冷笑道：“裴貴人一直在替易夫人狡辯，誰不知道她幫你復寵，你心裡感激她才幫她，你的話又有多少可信的成份在裡面？”
裴貴人被她噎了一句，說不出話來。
皇后復又轉頭對皇上道：“皇上證據確鑿，您看……”
皇上臉色鐵青坐在那裡，緊握著拳頭沒有說話，他微微轉頭看著皇后，皇后震懾於他的目光，微微低下頭去。
“這就是你所說的證據？”夜重年冷笑一聲，正要說什麼，突然聽見外頭傳來噩耗，一個小太監飛快跑進來道：“稟皇上皇后，鄭大人府上來報，四公子已經……夭折了。”
“什麼？”
皇后滿臉驚駭之色，立即追問道：“鄭公子怎麼突然去了？不是說已經治好了嗎？”
小太監道：“回娘娘的話，今天上午突發高熱不退，到午間人已經不行了，周太醫等已全力救治，還四公子元氣大傷，已然無力回天。”
皇后娘娘轉頭看向佟裳，大家都跟著看向佟裳，佟裳扶著張婆婆的手上佈滿了青筋，她捂著胸口，極力想說什麼，“阿文……”
“阿文死之前還在叫著易夫人的名字，死不瞑目。”那小太監補充了一句。
佟裳聽了這句話，像是突然被人抽去了力氣，痛苦地吐了一口血，隨即倒地抽搐起來。
大家害怕地四散開來，薩滿舞師卻趁機上前將她圍起來，跳著大家都看不懂的舞步，佟裳在那種氛圍下，就像是被封印的靈魂，她緊緊地抱住自己，無助地將身體蜷縮起來……
大家被她嚇得連連後退，看戲一般躲在寬幔後看著她在地上的醜態。
“小姐……你們放開我，小姐……”張婆婆奮力地要去救佟裳，被眾人拉開了。
“原來她真是活死人啊。”
大家發出感慨。
離得最遠的佟家人，冷眼看著這一切，個個都緊皺了眉頭，十分苦惱。
佟老夫人道：“我就說她是災星，果然不錯，只恨我眼拙的，竟然沒有看出她是活死人，如今鬧出這樣大的笑話，讓我們以後怎麼在人有做人。”
她轉頭看頭佟佳儀道：“你既然早有猜疑，為何不早跟我們說？”
佟佳儀低著頭道：“我沒有證據，只是自己胡亂猜的，萬一說得不準，又怕傷了姐妹和氣。”
二夫人替女兒說話，“老夫人，她一個小孩子家哪懂這些，佟裳醒過來後就性情大變，還莫名懂了醫術，咱們早該留神的，如今知道了也好，早點撇清，不連累咱們就好。”
她們三人說完，轉頭看著那邊一直沒吱聲的餘氏，“大嫂子，你們府裡出了個好女兒啊，難怪處處出風頭，原來根本不是人，就是不知道家裡那個是不是跟她一樣，按理說他那身子早該……能活這些年已是不易。”
餘氏嫁過來後一直為人和氣，今天人多，加上她擔心佟裳，本來不想在這個時候跟她爭論什麼，聽她造謠佟元，便忍不住道：“二夫人的意思是說佟元不該活這麼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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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實話實說罷了。”二夫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餘氏冷哼道：“你是什麼意思我已經聽得很明白了，佟元是姐姐跟老爺的親骨肉，我雖不是他親孃，可我也不允許別人這樣咒他，如果二夫人再這麼說，就休怪我不客氣了，我要到老爺跟前親自問問清楚，看看佟元究竟是不是人？問問他為什麼要給佟元治病？佟家的家風難怪就這麼冷漠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