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靦腆望著她，似乎有些躊躇。
佟裳道：“你別怕，我是專門給皇上看診的醫女。”
小女孩這才放下戒備，笑著道：“我叫雲馨，我娘是嘉嬪。”
“原來是雲馨公主。”佟裳把球遞給她，又朝她身後看了看道：“跟著你的人呢？”
“在那邊玩呢。”她指了指身後。
佟裳一路過來，並沒看見什麼宮人，可見那起人偷懶，讓小公主自己一個人玩。
佟裳替她拍拍身上的土道：“天快黑了，公主再不回去，嘉嬪娘娘該擔心了，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恩。”雲馨乖巧地點了點頭。
佟裳低頭看著這個小女孩，心內微微嘆息，皇上進宮後，潛坻的舊人都被分派在六宮，除貴妃外，還有榮嬪與嘉嬪，嘉嬪的年紀是三人中最長的，膝下只有一位公主，佟裳只在先帝大喪時見過嘉嬪娘娘一面，是位十分溫柔的人，只是這樣不爭不搶的性子，在這宮中難免要吃虧一些。
“我知道你，我娘說養心殿有位厲害醫女，專門給父皇看病，她說你是第一個給父皇看病的醫女。”雲馨仰著小臉同她說話。
佟裳知道宮裡的女人都記恨自己，並不想跟她多聊這個話題，笑了笑道：“宮裡有很多醫女，大家都是一樣的。”
“不，我娘說你不一樣。”
“那公主覺得我有哪裡不一樣嗎？”
雲馨眨巴著眼睛盯著她瞧了瞧道：“你比他們漂亮。”
佟裳被她逗笑了，“雲馨公主怕看大夫嗎？”
雲馨搖頭道：“我不怕，我想當醫女，做了醫女就能見到父皇，不過我娘說我不能當醫女……”
她臉上露出淡淡的失落。
佟裳覺得好笑，又覺得有些可憐，抬頭看著不遠處的宮殿道：“到了，公主自己進去吧。”
雲馨有些不捨道：“你不跟我一塊進去嗎？你送我回來，我娘一定會謝你的，我娘煮的茉莉茶最好喝了。”
“我改日再來償償，公主再見。”
“好吧。”
雲馨一步三回頭進了大門，佟裳一直看見有宮人出來迎她才轉身往回走。
張婆婆看著她臉上淡淡的愁容道：“小姐當真要打掉孩子嗎？”
佟裳茫然地看著遠處，不知道如何作答，頓了頓才道：“可是要生下他，就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張婆婆不敢勸她，默默扶著她往前走。
佟裳回到頤芳殿時天已經全黑了，雪勢大了起來，張婆婆關了門窗，將她安置到暖閣裡。
佟裳四肢疲乏，簡單洗簌過後就睡下了。
隔日清晨，佟裳照例來到養心殿。
袁江戳在丹階上聽吩咐，看見她上來，嘴角扯出一抹笑意，迎上前打了個千道：“易夫人您金安。”
“袁公公安。”佟裳笑關與他敷衍，抬頭看著那副虛假的笑臉道：“袁公公許久不當這些散差了，今兒怎麼有空過來？西廠裡沒什麼公務嗎？”
袁江笑著道：“夫人這是打趣咱家呢，要緊的公務不都在錦衣衛嗎，咱家那裡就只辦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不費什麼功夫。”
佟裳知道他想說什麼，並不上他的當，仍舊裝傻道：“蕭大人是皇后娘娘的弟弟，皇上重用也是應該的，袁大人不會連這個也要吃醋吧？”
“咱家哪敢吃醋呀，咱家一介奴才，能得皇上使喚已經是天大的福氣，再不敢求別的，倒是易夫人你真真是好肚量，奴才佩服。”
正說著話，江慕允端著托盤從底下上來，看到她二人，她神色一頓，低著頭沒敢再往前走了。
袁江看見她來，不光沒停，反而更起勁了，“咱家聽說前陣子易大人放著中書房的公務不辦，整天窩在養心殿當差還有點奇怪，如今看來是咱家蠢笨，人家有相好的在這裡，自然端茶倒水也是濃情蜜意不是？誰能想到易大人進宮前還訂過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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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裳冷笑一聲道：“公公一早跟我繞了這麼大彎子，原來就是為了說這個，要我說也沒什麼，誰沒有個過去呢，既然是過去的事，再掛在嘴邊上就是給自己找不痛快了。”
袁江冷笑道：“咱家可沒夫人您那麼大肚，合著被人當猴耍了一回，真是晦氣，我說她怎麼要死要活不肯嫁我呢，原來心裡早有別人了。”
他的表情變得十分扭曲，咬牙切齒朝江慕允看了一眼，江慕允只是冷冷地別過臉去，似乎並不怕他。
佟裳冷眼看著這一幕，沒說什麼。
江慕允端著托盤過來請安，她先向佟裳福了福，又對袁江行禮，“奴婢見過易夫人，見過袁公公。”
袁江目光猥瑣，緊盯著她的臉看了一會，冷笑著道：“江姑姑好手段，騙得咱家好苦啊，如今咱家都快成宮裡的笑柄了。”
江慕允低著頭道：“袁公公的話，奴婢不明白，指不指婚是皇上的主意，奴婢沒有說話的權利，自然也沒有什麼騙不騙的，要是公公有話說，不如自己去問皇上。”
江慕允說完，也不看他，轉身便進去了。
“你……好你個江慕允，我們走著瞧，我看我不要你，這宮裡誰還敢要你。”
江慕允聽著這些話，身子停頓了一下，便加快腳步進去了。
袁江怒火攻心，轉頭見佟裳仍是一副淡淡的樣子，不禁冷笑一聲道：“你還能笑得出來，易夫人不想想，她一個小小的宮女，竟敢如此對我，易夫人覺得她這份底氣從哪來？還不是易大人給她撐腰。”
佟裳撫了撫鬢髮道：“是嗎？易大人給她撐腰，我怎麼沒聽說過？”
袁江冷笑道：“易夫人，咱家提醒你，過份相信自己或相信別人，就是輕敵。”
見佟裳不哼聲，他又壓低了聲道：“易恆好手段，拉攏著鄭大人在外面替他周旋，皇上抵不住壓力，過陣子易大人估計就要放出來了，到時候他若是知道舊情人在自己危難之際，一直幫自己上下走動，你說……他會不會對這個舊情人舊情復燃呢？”
佟裳抬頭看著她，波瀾不驚的眸子裡浮上一絲疑惑，看著她情緒的轉變，袁江很滿意，總算，她還不是個木頭。
“夫人做的那些事，興許早就被人搶了功勞呢？”袁江不無得意地輕笑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