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可清醒了,蕭大人心裡沒您,您再這樣鬧下去,對您沒好處。”
她上前扶她,佟佳凝的身子早已棉軟,她費了好大的勁才把她扶到裡間的床上坐下,又到一旁倒了些茶給她,“小姐,您這樣子怪嚇人的,喝口茶潤潤吧。”
佟佳凝沒有接茶,苦笑出聲道:“你瞧見了,她是來笑話我來了。”
“夫人若真是笑話您也就不會好心替你安排了。”
“啪。”
冬穗被她一個巴掌打倒在地,委屈地捂著臉看她,“小姐……”
“住口,我沒有你這麼吃裡爬外的奴婢,你向著佟裳說話,你居然向著那個毒婦,她當初是怎麼對我的,難道你都忘了?”
他不喜歡自己是因為佟裳。
如果連這個理由都沒有的話,那麼她這些年來一直私藏在自己心裡的那些感情全都失去了支撐,就像傻子似的,白白做了那麼多事,到頭來,全是她自己一片痴心妄想。
她不願意看到這個結果。
“她誆我入掌印府為妾,喂我毒藥,這些你不都看見了嗎?你現在來求她,你把我的臉都丟盡了。”
佟佳凝越想越氣,她撈起身邊能抓得到的東西,一股惱的扔到她身上,瘋子一樣發洩著自己的情緒。
嘴裡唸唸有詞,將這些年的過錯全都追加到佟裳身上。
因為……如果不這樣做的話,她真的會瘋掉。
看著她瘋瘋顛顛的樣子,冬穗真的是又心痛又無耐,只能不住哭求道:“小姐,您醒醒吧,蕭大人如果對您有意的話,昨天晚上為何連見都不肯見一面呢?您都那樣求他了,您這是何苦呢?”
興許是她最後一句話徹底扎到了她的痛處,佟佳凝突然不動了,一動不動站在那裡。
冬穗有些害怕起來,“小姐,您別嚇奴婢。”
“他不是不愛我,他是沒辦法,將軍跟夫人給他說了親,他就要成親了,所以才不能見我。”
聽著裡頭哭哭啼啼的聲音,佟裳終於厭了,緩緩步下樓。
她穿重孝,七八層衣服疊加在一起,足有十來斤重,加上頭上的假髻,足有二十來斤的重量,佟裳略走動兩步,就覺疲累地很。
張婆婆扶著她一隻胳膊,慢慢往外走,“小姐這樣寬容,只怕她日後忘恩負義,根本不記著您的恩情。”
佟裳豁達地道:“我倒不是讓她記我的情,我只是看她可憐。”
“這件事就您您不處置,老夫人回頭也不會輕饒的。”
“老夫人那頭,我會去說和說和,好歹留她在府裡,如今她這個樣子,就是退回孃家,只怕她以後也不好過,二夫人那樣勢力,絕不會給她好果子吃的。”
“小姐真善良。”
張婆婆嗟嘆。
聽著善良這個詞,佟裳突然笑了。
“小姐笑什麼?”
“沒什麼。”
佟裳正了正色,幸而旁邊沒人,不然叫人看見她穿著重孝這樣開懷,只怕又有閒話說的。
坐在馬車上,佟裳仍在回味她這句話,她想到了另一個殺人如麻,卻被她稱作善人的人。
不知道他最近還好嗎?
隨著陵地越來越近,佟裳越發想念起他來。
落葬的形式都有專人指點,佟裳從未參加過古代的葬禮,不知道有如此多的禮節與程式,一項項跟著做下人,整個人都要虛脫了,還好有張婆婆時不時給她遞些熱茶,保證水份的供應。
佟裳接過玉鏟,在向墳頭添土的時候,看見那石碑上刻的字,突然覺得有些心酸,眼睛含淚,她放下玉鏟,親自用雙手往墳上添了兩棒黃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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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舉動讓在場的人無不動容,哭聲四起。
遠處的山頭上,易恆長身玉立,遠遠看著這副畫面,心裡微微發緊。
西洋鏡片下,她臉上淚水格外清晰。
白奉天陪著小心道:“今天日子特殊,皇上派了重防,大人不宜在此地久留。”
易恆沒哼聲,將望遠鏡移了移,視線落在一旁蕭騫澤身上,本就陰鬱臉上更添了幾分不快。
白奉天覷著他的神情,沒敢再囉嗦。
過了許久,直到那邊人潮漸漸散去,佟裳帶著人坐車離去,易恆才收了西洋望遠鏡,轉身往山下走。
“姓蕭的什麼時候成親?”
“三日後。”
他問了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後,便不再說什麼,白奉天有些拿不準他的心思,試探地道:“大人,咱們這會是回城還是……”
“我要見她,你安排一下。”
剛才看到她哭了,他心裡就跟針扎了一樣,明知道是假的,可是這一幕在將來不是沒可能真的發生,一想到她獨自站在墓碑前哭,易恆就有種放棄的衝動。
白奉天臉上有些為難,“夫人那頭有重兵把守,衝破關卡倒也不難,只是諸位大人都在等著大人商量大計,誤了回去的時辰就不好了。”
“什麼時候我的吩咐要講兩遍了?”易恆突然停下腳步,白奉天差點撞上去,低著頭往後退了幾步,惶恐地道:“奴才不敢,只是離大人回城也就這幾日的時間,回頭自有相聚的日子。”
看到易恆的腳落下來,他不躲也不動道:“西廠橫行多日,東廠乃至司禮監,幾萬個兄弟都在等著大人回去,袁江每天變著法殺東廠的人,大人晚回去一日,就有更多的兄弟受難。”
“你……”抬起的腳,終究沒有落下去。
白奉天跪地磕頭道:“大人,夫人也希望您平安回去,只有您平安回去,夫人才能平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