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滿貴這位御前第一大總管既對她有拉攏的意思,辦起差來自然是極快的。
隔日一早,顧練便收拾一新出現在佟裳的房中請安。
佟裳包著束額坐在床上,病懨懨的臉上有了絲喜色。
“兒子不孝,這會才回來給乾爹乾孃盡孝。”
顧練隔著錦簾給她磕頭,哭得十分悲痛。
他是時常跟著易恆的,兩人幾乎形影不離,看見他彷彿就看見了易恆,滿屋子僕婦無不動容,就連佟裳也被他勾起了幾分哀思,強撐著道:“快起來吧,出了這種事是大家沒有料到的,你也不必哭,大人是因公殞命,皇上已賜了哀榮,就算是喜喪了。”
“乾孃說的是,是兒子愚鈍了。”。
佟裳又跟他交代了兩句,便恢復了平靜的面容。
常滿貴蝦著腰上前道:“前頭的事,奴才自會輔佐著顧練去辦,夫人身子不好,不易太過動情,您好生歇著吧。”
他打了個千將人領出去,張婆婆跟著出去送客。
殿裡暫時空置了下來,佟裳坐著說了半天話,腰有點累,剛要躺下來,便看見阿綠急急忙忙端著藥碗進來道:“小姐小心著些,奴婢來扶您。”
她快迅將碗放到床邊過去扶她。
自打上次的事後,佟裳已經有幾日不曾叫她來跟前,這會看著那侍奉湯藥的素白手腕上戴著兩隻赤金的鐲子,微垂了眸道:“你過幾日就要成親了,這些粗活,我不是吩咐過不需要你來做嗎?”
佟裳美其名約是讓她將養身子,說她就要做新娘了了,這喪事晦氣,怕衝撞了喜事,可是她哪裡坐得住,府裡正在辦喪事,大家都忙得腳不沾地,她卻被安排在屋子裡休息,怎麼都有點彆扭。
阿綠怯懦地道:“聽說小姐病了,奴婢著實有些不放心,何況張婆婆年紀又大了,前邊事情也多,奴婢侍候小姐兩日也不防事的。”
她親自喂藥過去,佟裳沒有拒絕,拿了調羹慢慢喝藥。
佟裳這些日子對她都有些冷淡,阿綠心裡一直惴惴,見她吃了藥,不免松了口氣,說話的時候聲音出大了些,“明天就是大人出殯的日子了,想必到時候各位親王貴族都會到場,小姐今天好好將養著,明天才有精神應付。”
易恆的喪事因為有了皇上的特許,辦得極體面,佟裳也知道這是煙花消逝前的最後璀璨,略訥訥地道:“如此風光並不是我的本意,只是皇上體恤罷了。”
“大人是皇上登基的功臣,又是因功殉職,皇上賞一兩個哀榮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她嘆了口氣,“說到底,人都沒了,要這些哀榮有什麼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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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失落,見小丫頭進來換香,她上前接了香盒道:“這裡我來就好,你下去吧。”
阿綠捧著香盒到一旁揭開地上的錯金鶴紋香爐蓋子,將盒子裡的香料撒了一些進去,傾刻間便有馥郁香味散了出來,她疑惑道:“這是沅常在送來的香料?”
佟裳恩了一聲,沒有注意到她變得奇怪表情,將藥碗放到床邊的小桌子上。
“沅常在擅用藥,小姐用這些香料的時候,可曾小心查過?”
佟裳道:“我已經親自看過了,不是什麼有毒的東西。”
聽了她這番話,阿綠方才放下心來,重新將香爐蓋子蓋上,回到床邊拿起她放下的藥碗。
“沒什麼事,奴婢就先下去了,小姐好生休息吧。”
佟裳道:“你就要出嫁了,好好置辦自己的東西要緊,我這裡沒事,你可以不用常常過來。”
她語氣雖是溫和的,只是那面上不冷不淡的表情,讓阿綠心裡很受傷,抿了唇,什麼都沒說,拿著托盤退了下去。
張婆婆從簾子後出來,朝身後看了一眼道:“阿綠過來說了什麼?”
“沒說什麼,只是奇奇怪怪說了些話,又提到了佟佳沅送來的香,呵,大概是佟佳沅讓她來瞧瞧我到底用沒用香?”她的目光落在那香爐上,嘴角慢慢浮上一絲冷笑,爐子裡那不斷嫋嫋上升的輕煙,讓她的面容變得模糊起來。
阿綠跟她打小一起長大的,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阿綠會背叛她,心裡的痛楚不亞於餘氏的出爾反爾。
“是我大意了,阿綠平日裡總說她不喜歡蕭騫澤,我便誤以為她真的……算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張婆婆勸慰道;“沅常在要是知道了您懷孕的秘密,恐怕早就抖出去了,皇后娘娘就等著抓您的小辮子呢,要是知道了,這會兒宮裡朝裡肯定會鬧得沸沸揚揚,現在既然平安無事,證明阿綠什麼都沒往外說。”
“我也知道是這樣,所以我現在還只是冷著她防著她,只想著過幾日她成了親,以後不常在身邊了,興許也就好了,只是留著她,終究是個定時炸彈。”
張婆婆看著她漸冷的面容,有些擔心,“難道您要……”
佟裳有些苦悶,望著床上垂下的帷幔道:“我如果下得了手,就不用現在這樣痛苦了。”
以前她總覺得易恆有些冷淡,彷彿跟誰都不親近,後來經歷過的事多了,便也能體會到他的用心良苦了。
眼下,她不就成了他的累贅了嗎?
“小姐放寬心,阿綠姑娘不像是忘恩負義的人。”
“但願。”
明天就是出殯的日子,今天來府裡祭拜的客人格外多,又因為宮裡的沅常在突然駕臨,府裡更是忙上加忙。到了午間用飯時分,到處都是提著食盒急走的小廝與婆子們。
佟裳臨時病倒了,暫時可以偏安一隅,鄭恩貞與佟佳凝可就不那麼痛快了。
除去迎來送往招呼賓客,還要按時到靈前祭拜哀哭,半天下來,鄭恩貞便已累得受不住了,打發了佟佳凝在靈前守著,自己到後殿的春榻上坐著,讓小丫鬟幫自己揉腳。
銀珠從外面進來,“夫人。”
鄭恩貞看了她一眼,對小丫頭道:“你去幫我拿些茶水過來。”
待小丫頭出去後,銀珠方才上前道:“夫人,奴婢按您的吩咐,剛才悄悄到後面看了一眼,情形似乎不太對。”
“怎麼?”
鄭恩貞有些疑惑。
銀珠皺眉道:“沅常在位份低下,這樣出宮省親不合規矩,何況不是喜事是辦喪事,雖說姐妹情深,若沒有皇上的首肯,也不至於做到這種地步,還有……自打沅常在來了,夫人的新院便一直有常公公帶人把守著,您不覺得奇怪嗎?區區一個沅常在,用得著錦衣衛的蕭大人親自護送嗎?”
“你是說……”
銀珠點頭,“奴婢猜測,來得恐怕不止沅常在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