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騫澤的婚期定了下來，定在下月初八，雖說倉促了些，可因為是皇后主辦，一切事宜也都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按照規矩，孔夫人在宣旨這天帶著孫女進宮謝恩，佟裳與沅常在做為陪客，也被請到了坤寧宮，皇后以家宴的形式，宴請幾位客人。
佟裳接到口諭時已經晚了，急忙叫人侍候梳洗，因為有孔美嫻在，佟裳特地準阿綠換了新制的幾件冬裝。
本來她跟阿綠都是宮外的人，這一向都沒有按宮裡的規矩穿衣，阿綠也只是平時的打扮，今天突然打扮起來，看著也俏麗了不少。
佟裳在妝鏡前坐著，轉頭看見阿綠從屏風後出來，一件桃紅色寬袖深衣襯得膚色凝白若雪，腰身盈盈一握，她臉上施了淡妝，低頭淺笑時，顯出少女的嬌羞來。
“小姐，奴婢穿這件衣服合適嗎？”阿綠有些不確定，她是奴婢，侍候主子穿深衣不方便。
佟裳道：“只是今天一天，你就要過門了，想必皇后娘娘也不會怪罪。”
張婆婆也笑著道：“咱們阿綠也長大了，以後入府做側夫人，這模樣這氣度，想來將軍府也挑不出毛病來。”
佟裳點頭，心裡也頗覺欣慰，蕭騫澤一副痴心似海，對她有情有義，阿綠又是從小侍候她的人，他們兩個若能成了，以後互相有個照應，也算是了了她的一樁心事。
佟裳招手叫她過來，從自己的妝匣裡挑了一隻白玉釵給她戴上，“孔家小姐是正室夫人，她今天進宮一定是用心打扮的，你還沒過門，身份上又低她一等，打扮上不宜太出挑，搶了她的風頭，這玉釵玉質溫潤通透，是上上品，你戴上既不搶她風頭，又不讓人小瞧了去，正合宜呢。”
“多謝小姐。”阿綠向她蹲了個安。
佟裳笑笑，抬頭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座鐘道：“時間差不多了，咱們走吧，省得叫人等久了。”
佟裳帶著阿綠的前往坤寧宮，兩人沒乘轎子，一路走過去也已經近中午了，孔夫人跟孫女已經在坤寧宮說了半天話，裡頭歡聲笑語，聽著頗熱鬧的樣子。
佟裳在簷下候著，見裡頭人請，方才帶著阿綠進去。
殿裡除了沅常在還有素熙公主也在，佟裳昨天才看見素熙跟皇后爭吵，今兒兩人就和和氣氣坐在一處，心裡不禁有了些思量。
斂下神色，佟裳上前對皇后娘娘與沅常在、長公主請了蹲安，又對孔夫人行了個平禮，方才在皇上下首的位置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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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的目光從佟裳身上，慢慢挪到她身後的阿綠身上，雖然只是輕輕一瞥，卻也不難察覺得出那鳳眸中微微驚豔的神色。
皇后頓了頓，笑吟吟道：“你來晚了，本宮正跟孔夫人說你，說你調教的人好，一個阿綠被你調教得水蔥似的，又知書識禮，一點也不比那些候府裡的小姐差。”
孔美嫻一直坐在孔夫人身後，聽見聲音也不禁朝阿綠看了一眼，上回在宮裡匆匆一瞥，她壓根沒留意過易夫人身邊這個丫鬟，今天她打扮了一下，如今細打量起來，那眉眼竟然一點也不輸自己。
孔美嫻不是喜歡在外表上爭高低的人，只是當初把她跟一個丫鬟排在一起，還讓同一天進門，她已經不快，這會見這個叫阿綠的丫鬟，沒有穿丫鬟該穿的衣服，而是穿了件寬袖深衣，好不容易才壓下去的不滿又慢慢滲了上來。
不經意間對上佟裳的目光，孔美嫻連忙低下頭，重新收起自己的情緒，當個乖順溫良的大家小姐。
佟裳雖不知道皇后這話是什麼意思，不過當著孔夫人的面提起阿綠的身份總覺有些不妥，也怕阿綠自卑，她笑了笑道：“阿綠自小跟在我身邊，是識得些字，但是若比起知書識禮，自然是比不上孔小姐這樣的大家閨秀的，不過好在她心性善良，腦子也還不笨，以後孔小姐就當自己姐妹調教著，好歹也算是個伴兒，你說呢孔小姐？”
她親自問過，孔美嫻不想搭腔都不行，只得強迫自己堆了抹笑容在臉上，低聲道：“說調教不敢當，我跟阿綠妹妹年歲一樣大，雖名份上我是正室夫人，可我實在不敢稱大，只求阿綠妹妹別嫌我笨，以後在府裡大家多幫襯著，一起侍候大人。”
佟裳臉上的笑微微一滯，這孔小姐說話滴水不透，狀似無懈可擊，可神情中又透著些許的心思，看來不是個好對付的主兒，她開始替阿綠以後的生活擔心了。
佟佳沅笑關道：“蕭大人這回要樂死了，兩個夫人，一個落落大方，一個嬌俏可愛，真是齊人之福呢。”
佟佳沅話說得粗鄙一些，那邊孔夫人跟孔小姐就皺了眉，佟裳雖然不至於生氣，卻也覺得她這話說得不合時宜，只是礙於她跟她多有過節，這個時候不想再為這些小事添煩惱，便只當沒聽見，轉頭喝茶不接話。
孔夫人自然也不會理她。
佟佳沅臉上有些訕訕地，轉頭去看皇后，卻見皇后臉色淡淡喝著茶，也不知在想什麼，正在尷尬，突然聽見那頭的長公主道：“這齊人之福雖好，卻也不是人人都享得的。”
她不冷不淡說了這麼一句，把大家的興趣都吊了上來，卻又不說了，停了片刻，突然轉頭看著阿綠道：“阿綠，聽說你跟蕭大人早就認識了，怎麼從前一點都沒露過呢，上回在曹大人府上鬧得大麼大，你都忍住不說，虧得你家夫人氣量大，硬是把這事扛下來了，若換了本宮，本宮可沒那麼好的雅量。”
她哪壺不開提哪壺，在場的人都知道蕭騫澤是被逼選了阿綠頂包，孔美嫻則是出於政治因素的考量，皇后硬塞給她的，而他真正想選的人是佟裳。
兩個人正爭風吃醋，她突然提起這些，讓先前的爭風吃醋一下子變得好沒意思。
大家都沉默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