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裳回到府中，更衣洗漱過後來到暖閣坐下。
張婆婆已經侍立在那裡，見她進來，微微福身道：“小姐。”
佟裳恩了一聲，端了茶杯慢慢刮著蓋碗，面色亦是波瀾不驚，“都打聽清楚了？”
“打聽清楚了，佳姨娘房裡的下人是咱們自己的人，稍一問就明白了，側夫人確實去過佳姨娘院裡，兩人說了什麼她不知道，不過隔日佳姨娘的帖身侍婢便藉故出府去了，這樣看來，確實是有些貓膩的。”
佟裳冷笑著道:“我就說佟佳凝沒那個本事，果然是鄭恩貞在背後搗鬼。”
“那……現在怎麼辦？”
佟裳想了想道：“佟佳凝現在仍舊每日喝燕窩嗎？”
“是，單佳姨娘每月燕窩的費用便有二百兩之多，確實是筆不小的花費，別人府裡的姨娘每月例銀才三四十兩，咱們府裡這個，倒比別人家的夫人還要奢靡些，小姐看……是不是要減免一些？”張婆婆以為她在意銀子。
佟裳道：“以後佳姨娘的吃穿用度仍跟從前一樣，不用刻意減免，一會你再到同善堂開些藥放在燕窩裡給佳姨娘進補，你就跟葉掌櫃說，要二夫人之前開的那種，他就明白了。”
張婆婆聽得心驚，很快明白過來，“這樣辦倒是妥帖，只是那藥已經不是稀罕東西，若被她知道了可怎麼好？”
佟裳冷笑：“她知道了，我也照樣有辦法讓她心甘情願喝下去。”
佟裳垂了眸，眸子裡鋒芒漸斂，她本想軟禁佟佳凝的，只是裴氏說得對，冒然軟禁佟佳凝，又沒有合適的理由，反而會打草驚蛇驚動鄭恩貞，不如先敲打敲打佟佳凝，且看鄭恩貞下一步的動作再做打算。
“是。”張婆婆跪安下去。
佟裳放下手裡的茶杯，抬頭看著窗外。
廊上掛著金絲籠，籠子裡，佟子謙那只八哥仍在叫喚，老爺來了，老爺來了……
佟裳看了片刻，兀自冷笑出聲，當初她就不該手軟，若是知道佟佳柔還能翻身，她勢必會斬草除根，只是現在說什麼也晚了。
她喚來侍婢，“阿綠。”
“奴婢在，小姐。”
“把那只八哥給佟佳惠送去。”
阿綠有些不解，“憑白的送只鳥去什麼意思？小姐有沒有什麼話？奴婢去說了，也不顯得梢眉搭眼。”
佟裳道：“你送過去，她就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阿綠見這樣說，只好叫人摘了籠子，帶著八哥往佟府去了。
佟佳柔從老夫人房裡出來，看到站在那裡的管家，上前福了福身道：“周管家在這裡做什麼？”
周寬端著笑臉道：“二小姐，奴才等您半天了，外頭有客人要見小姐，小姐這就隨奴才去吧。”
佟佳惠跟著他來到府門外，看到站在那裡的阿綠，她便明白是怎麼回事了，略沉下臉道：“若是佟裳叫你來警告我的，那你現在就可以回去了，無論她說什麼，弒母殺兄之仇我也一定會報的，雖然我現在沒什麼能力，可不代表我日後也這樣，你讓佟裳小心著點，風水輪流轉，總有她落在我手裡的那天。”
阿綠笑著道：“弒母殺兄，二小姐這話該去找老爺說去，不過奴婢勸您一句，當年的事說出來大家臉上都沒光，現在既然回來了，還是安份些的好，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緊。”
看著佟佳惠臉上露出怒火，阿綠笑笑，轉身從馬車上拎了鳥籠過來遞到她跟前，“這是我家小姐讓我交給你的。”
佟佳惠看著那八哥，有一瞬間的迷惑，還是丫鬟紅葉提醒她道：“小姐，這不是大少爺養的那只八哥嗎？怎麼會在佟裳手裡？”
佟佳惠沉吟片刻，突然明白了過來，一把抓住阿綠問道：“你家小姐還說了什麼？”
阿綠皺著眉道：“你弄疼我了，放手。”
“你快說。”佟佳惠突然生起氣來，阿綠也有點怕她，必竟自己只是個奴才，於是小聲囁嚅著道：“小姐沒說什麼話，她說你看了就會明白的。”
佟佳惠聽了這話放開了她，心裡冷笑連連，她確實明白，只是她不懂，佟裳為何會這樣做，難道她早料到自己今天會回來，所以才特地留了個把柄牽制她嗎？
看著那只八哥，佟佳惠有些心涼，“佟裳啊佟裳，好你個佟裳。”
當初母親被處死，這她是知道的，佟子謙對外聲稱流放，可流放只是表面說辭，他是私生子，是佟世霈心裡的刺，他是不會容許佟子謙活著的，連她也以為佟子謙早死了，如今佟裳拿出八哥來，就是想告訴她，佟子謙還活著，叫她不要輕舉妄動。
阿綠揉著發疼的胳膊，看著她一會哭一會笑，她有些不解，真不懂這兩人打的什麼啞迷，一個憑白讓送鳥過來，一個看了鳥又哭又笑……
“反正東西送到了，你自己收著吧。”
阿綠把鳥籠往紅葉手裡一塞，轉身上了馬車。
“走吧。”阿綠吩咐車伕。
車伕剛揚起鞭子，就被佟佳惠一把拽住了，那手上的力道竟像個男人似的，車伕一驚之下沒敢再打馬，佟佳惠趁機一把掀起車簾，嚇得阿綠連忙往後挪了挪，“你，你想幹什麼？我可告訴你，現在我不怕你了。”
佟佳惠睜大眼睛瞪著她，那模樣彷彿要吃了她似的，一字一句咬牙道：“你回去告訴佟裳，要是她敢動他一指頭，我一定不會輕饒她，我要十倍百倍奉還。”
阿綠被她嚇得六神無主，連聲吩咐車伕道：“她瘋了，胡言亂語說些什麼，咱們快走。”
車伕見狀也顧不得其他，，推開佟佳惠，打馬離去。
“你告訴佟裳，告訴她我不會放過她的，我要讓她好看，我一定要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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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佳惠不甘心，追著馬車跑了一會，最後還是被周寬給攔下的，他小心抓著她的胳膊，又不敢硬攔，必竟主僕有別，“小姐別追了，人都走遠了，何況這話說出去不好聽，都是一家人，什麼死呀活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