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佟裳有些心事重重，就要走了，才知道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
馬車路過佟府的時候，佟裳讓停車，打算去看看佟元。
阿綠有些顧慮，“小姐，這不年不節的，您這個時候去，只怕新夫人不高興。”
佟裳有些無耐，“我知道她不高興，為了讓她高興，在這件事情上我一直都順著她，必竟孩子在人家手裡，很多時候不得不讓一步，只是一直這麼芥蒂下去也不是辦法，不如趁這機會跟她說開了也好。”
讓她吃個定心丸，也好讓她以後好好對佟元，這樣她走了，也能安心。
扶著阿綠的手下了馬車，抬頭看著高高的匾額，已經有些陌生了，當初在這門裡掙扎沉浮著，彷彿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
門上小廝看見她來立即開啟大門，又連聲叫人進去通稟。
周寬很快從裡面跑了出來，緊張地朝她打了個千道：“姑奶奶怎麼這個時候回來？”
“我來看看老夫人跟夫人。”佟裳瞧著他的臉色，“周管家打哪過來？怎麼跑得滿頭地汗？”
周寬呵呵笑了兩聲，臉色有些不自然，朝她虛應著道：“老夫人這會還在理佛，夫人在她自己屋裡，不過她那裡有客，這會不大方便見姑奶奶，姑奶奶不如先到西府大奶奶那裡坐坐，一會再過來。”
佟裳哦了一聲，倒沒察覺什麼，只是有些好奇道：“夫人家裡來人了？”
“那倒沒有，只是夫人最近身子不大舒服，剛才叫人請了大夫過來給調理身子，奴才算著時間，這會估計大夫還在屋裡。”
佟裳點點頭沒再往下問了，餘氏的身體不好一直吃藥，這些她是知道的，她從前在宮裡落的那病根，一時半會是治不好的，這輩子只能用藥維持著體面。
想到這些，又覺得她有些可憐，也能理解她為什麼不讓她看佟元了。
心思轉了轉，打算先到裴氏那裡坐坐，剛好佟佳柔的事她還要交代她些話，要是一會完事早，還能先去看看佟元，省得待會當著餘氏不好說體己話。
周寬領著她往西院走，主僕三人沿連廊往那邊走，廊子上掛了一排鳥籠，鳥籠上掛著些鈴鐺，經風一吹嘩嘩作響，裡面鳥兒也跟著嘰嘰喳喳叫起來。
佟裳突然聽到一聲“老爺來了”，步子下意識地慢了下來。
那聲音尖細，若不仔細聽還以為是個人聲，只是她太熟悉那聲音了，佟子謙死了後，她把佟子謙原來養的那只八哥帶到了掌印府，每天逗著喂它吃食，若是連她都聽錯了，那就真是個笑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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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八哥在那邊府裡，這裡的八哥又是怎麼回事？
佟裳轉過身，乍然看到站在連廊另一頭的人，她還有些不敢相信。
一旁的周寬早就嚇得臉色慘白，舌頭打結，“佳惠小姐剛回來沒幾天，奴才忘了跟您說了……”
阿綠冷笑著朝他嗆聲道：“周管家哪裡是忘了，我看分明就是想瞞吧，這麼大的事您居然忘了？說出去誰信？”
周寬被她臊了一句，也不敢還嘴，垂手站在一旁冒冷汗。
倒是佟佳惠看上去十分坦然，略遲疑了一下，便恢復了如常的神色，帶著丫鬟緩步朝她走來，福身行了個禮道：“見過姐姐，多日不見，姐姐還好嗎？”
佟裳扯扯唇角，打量著她道：“多謝妹妹關心，我還好，倒是妹妹在山裡養了幾個月，人似乎瘦了點，不過人瘦了也更精神了些，果然山裡的水土最養人。”
佟佳惠微笑，“是啊，我在山裡的時候也時常念著姐姐，若不是姐姐，我這輩子只怕也沒福到那裡將養去，姐姐信嗎，我每天都會想起姐姐，尤其是早上四更天就被叫起來種草藥的時候，還有晚上抹著黑洗藥材打藥粉的時候，不知姐姐這些日子有沒有想起過我呢？”
佟裳笑得無害，抬頭看著那邊的鳥籠，目光變得有些遙遠，“人閒下來才會有功夫胡思亂想，妹妹去的這些日子，家裡發生了好多事，我每天忙著持家，根本無閒暇功夫想別的，哦對了，西府裡大姐姐嫁給了慕容公子，這事妹妹你知道嗎？”
看著她的臉色猛地一變，佟裳輕笑著道：“慕容家跟咱們家本來已經水火不融，不知是誰那麼大本事，竟能成功說服慕容家娶了西府裡的大姐姐，我聽說佟子謙之前跟慕容府交情不錯，只是他已經死了，真不知還有誰那麼愛操心，人不在府裡也要伸手管府裡的事，不過若是大姐姐早知道嫁入慕容府會是現在的結果，也不知會不會聽她的了。”
她轉過頭，徐徐看著佟佳惠。
佟佳惠微微咬牙，硬撐了一抹笑容在臉上，“姐姐還是跟以前一樣，說話喜歡打啞迷，只是妹妹在鄉下待久了，聽不懂你這些繞彎子的話。”
佟裳還之一笑，“妹妹也跟從前一樣，愛裝傻。”
周寬哭喪著臉，真怕她們當場吵起來，正在發愁，突然看見裴氏從那邊過來，他如獲大赦，連忙上前迎了她，壓低了聲兒的道：“大奶奶，您真是我的活菩薩，姑奶奶剛回來就碰見了二小姐，倆人打啞迷似的說了一會話，奴才嚇得汗流了一車子，這會正不知道怎麼是好，您快去勸勸吧。”
裴氏瞪了他一眼道：“我說不讓瞞著，你們非不聽，這會出了事又來找我，我真是上輩子欠了你們家的。”
嘴裡雖抱怨，腳下卻是一刻不停趕上前去，“姑奶奶回來了怎麼不吱一聲，我聽說了正要到那府裡去找你呢。”轉過頭，像是剛看見佟佳惠似的，“二妹妹也在。”
佟佳惠朝她福福身道：“大嫂子跟姐姐慢坐，我還要到老夫人那裡去，就先失陪了。”
她路過佟裳的時候，故意放緩了步子道：“無論你怎麼想，我既然回來了就不會再離開，當年我們的帳也要一筆筆算起來了。”
佟裳皮笑肉不笑地道：“無論妹妹想算什麼帳我都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