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子安不解地看著他，“四哥……”
佟子昂這時卻已明白了過來，一面將佟子安拉離現場，一面道：“傻弟弟，反正咱們捉他就是為了讓他考不成試，現在他那樣子一時半會也起不來，不如就當什麼都沒看見，一走了之，反正這地方這麼偏，回頭他真出了什麼事，跟咱們也沒關係。”
佟子安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看著玩笑般說出這些話的二哥，心裡總有種恐怖的感覺，雖說他們幾個跟佟元不是親兄弟，可每天在一處上課，佟元對他還是很禮讓的，總是子安哥哥長子安哥哥短那樣叫他。
腳步越來越沉重，到最後幾乎是被他推著走。
佟子喬仔細觀察過四周，見四下雖鮮少有人走動，卻難保等下不會有守衛過來，他有些擔憂，“萬一他被人救了，回頭說出咱們幾個見死不救的事，回家又是一頓麻煩。”
佟子昂道：“咱們就說眼花看錯了人不就得了，眼下死無對證，只要咱們不說，他一個人說又有誰信，反正現在真正的佟元該在家養病，誰讓他不自量力要過來考試。”
佟子昂越說越得意，簡直有種天助我也的感覺，只是除了一件事讓他稍稍放不下心，佟元的病症他也是瞭解的，只是死不了，回過頭來他照樣還能來參加太醫院的考試。
佟子昂的步子漸漸慢了下來，臉上若有所思。
“二哥，怎麼了？”佟子喬追上來道。
佟子昂沒說話，只是目光若有所思的往後看了一眼，佟子喬道：“二哥擔心他跑了？”
佟子昂沉吟一會便恢復了往日的神色，搖頭道：“沒什麼，他那個樣子，想必也跑不到哪去，反下他今年是參加不了考試了。”
今年他們幾個也算是過了一關了。
“只是明年呢？那小子今年失算了，明年肯定再加精心準備，真想他這一病死掉才好，也省得母親為難，還得天天到老夫人那邊立規矩。”佟子喬的話無疑就是佟子昂心裡的話，只是他礙於面子沒說出來罷了。
這會見佟子喬就這樣把這些話說出來，他心裡還是有些得意的，試想老夫人之所以會推舉他做繼承人，一方面是因為佟子璉死後，他便是西府裡最年長的孩子，另一個原因也是因為他為人處事比較老練，不像佟子喬這樣，喜怒哀樂全表露在臉上。
看著身旁的兩個弟弟，一個聰明太過，一個智商不夠，他著實是放心多了。
“不過二哥放心，他死不死，二哥都鐵定是繼承人了。”佟子喬突然話鋒一轉，對他恭維起來。
佟子昂少不得敷衍他兩句。
三人邊走邊說著，絲毫沒有注意到，角落裡一個人正把這些話完完全全地聽在耳裡，直到他們走遠了，他才從假山後出來，轉頭朝三人過來的小院時看了一眼，抬步向那邊走去。
佟元已經疼得直不起腰了，必需仰仗腹部呼吸，聽到腳步聲，他迷迷糊糊還沒看清對方什麼長相，只是快速道：“救我。”
他氣若游絲般吐出一口氣之後，便倒下了。
周誠上前輕搭他的脈搏，掏出銀針在他胳膊上穴位扎了兩紮，只是片刻功夫，只見佟元已經悠然轉醒，只是人還不十分清醒，睜著昏明的大眼睛看著對方道：“謝謝恩人救我，可否留下大名，我姐姐日後一定會報答你的。”
周誠收起銀針，笑著道：“你姐姐是誰？”
他原本路過此地，聽見那三個人說的那些話，覺得這裡必有蹊蹺，沒想到竟是一個這麼小的小孩子，太醫院的考試需年滿十二才有資格參加，他又是怎麼進來的呢？
周誠看著這個小家夥，一眼已經看出他有先天性的心脹疾病，而且從他剛才替他把脈的脈相上來看，他還不止有這一種疾病。
周誠心裡突然想到之前的那個人，精神略一恍惚的功夫，便聽見他道：“我姐姐叫佟裳。”
“佟裳……”周誠沉吟著，再看面前這個小男孩，心底似乎有了答案，“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了？怎麼會在這裡？”
“我七歲了，我叫佟元，我是來參加太醫院的考試的。”
“佟元……”儘管已經過了這麼多年，只是他們姐弟的名字，他還是記得的，當初她執意不用佟家的佳字與子字，給兩個孩子取了這兩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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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她依在杏花樹下，端著酒杯，那神采奕奕的樣子，“將來我若生了兒子，便取名為殤，一殤一詠，亦足以暢敘幽情。”
彼時坐在她對面的男子，不是他。
後來她嫁了人，不是他，也不是當初那個他。、
再後來，她沒有生兒子，她生了個女兒，便將殤改作裳，雲想衣裳花想容的裳。
後來的後來，她終於生了兒了，那是佟家的元子，佟世霈花盡心思取名字，到後來還是隨了她的意思，只單名叫一個元字。
佟裳，佟元，再沒有別人了。
周誠看著這個小孩子，細看之下，眉目間確實有些像她，只是沒有那份英氣。
他的眼神，就像她生命最後那幾年的眼神。
“大叔，大叔……”
佟元的喚聲讓他回過神來，周誠彎腰將他抱起來，“我送你回去休息，你家人在哪裡？”
佟元一想到姐姐就在外面等著，突然覺得有些愧對她，拉著周誠的袖子道：“大叔，我不出去，我要參加考試。”
“你這個樣子，怎麼參加考試？再說，你年紀還不到怎麼參加考試？”周誠試圖讓聲音聽起來嚴厲一些，只是知道是她的孩子，哪裡還嚴厲地起來。
佟元道：“我姐姐說了，年紀身份這些外因只會阻擋天才的崛起。”
周誠被他逗笑了，“你姐姐倒有一把豪言壯語，只可惜呀，我還是不能讓你去。”
周誠抱著他就要往外走。
任憑佟元怎麼哀求都不行，佟元眼看求情無望，看到周誠身上穿著太醫的服飾，突然靈機一動道：“大叔，你也是太醫？”
“我不是。”
“我想著也不是，如果是太醫，就知道的扎我內關穴，而不是神門穴。”
周誠停下來看著他，“你昏迷著，也知道我扎了你哪個穴位？”
“這是當然了，我學習針灸的時候，都是讓師傅直接在我身上試針，就算閉著眼睛也能感受到位置，再說，剛才我只是眼睛睜不開，並沒完全失去意識。”
佟元見他有所緩和，趁機道：“大叔，我是太醫世家佟家的後人，以我所學，早就可以參加應試，今天你就放我一馬，等我考過試，你就知道我說的不假了。”
周誠從醫這許多年，見過太多偷懶耍猾的，也有一些天份很高的孩子，只是像佟元這麼小的卻不多見，他見他底氣十足，不免有了想試一試的想法。
正在他躊躇的時候，突然聽見那邊傳來一聲厲喝，“果然有遛進場的人，大人，那人所言不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