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姑姑,你說宮裡只有皇后娘娘能穿正紅色的衣服,其餘嬪妃只能穿緋色,粉色,這又是為何?難道有什麼忌諱?”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從抱廈傳來。
另一個略為年長的聲音回答她道:“這倒也不是什麼忌諱,只是歷朝歷代以來,皇上嬪妃眾多,宮中每有眾大集會,娘娘們總有撞衫的尷尬,為了跟皇后娘娘區分開,嬪妃們總是事先打聽皇后娘娘的穿著,久而久之,這才有了這麼個規矩。”
“萍姐姐問這個做什麼,難不成你已經急不可耐想要進宮做嬪妃了?”
佟裳遠遠瞧見那個被喚萍姐姐的人,她穿一襲綠色衫裙,下面是紅色平綾百折裙,容貌雖稱不上十分出眾,卻也嬌豔得很,另一個女孩子生得粉雕玉琢,年紀比綠衣女孩要小一些,不過容貌已經十分引人注意。
綠衣女孩被人奚落,當場臉色飛紅,咬牙道:“瞧這小蹄子,我白問一句你就有這麼多話來等著我,我看是你急著嫁人才對吧。”
“我才沒有,萍姐姐我莫要冤枉我。”那個丫頭說話間已經去尋餘氏,“餘姑姑你快來評評理。”
餘氏言語溫厚地道:“兩位小姐快別鬧了,這裡挨著老爺的書房近,一會老爺聽見了又要過來問話了。”
“爹今天不在府裡。”小一點的女孩子十分得意,說完又拉著餘姑姑道:“姑姑,你每天給我們講這些宮裡的規矩,可是我跟萍姐姐什麼時候才能進宮呀,咱們皇上登基六年都還沒有選妃,若是皇上今後都不選妃了,我跟姐姐的這些規矩豈不是白學了嗎?”
“千雪小姐,奴婢教您的這些,就是將來您不入宮為妃,嫁入侯門也是一樣的。”
“可是,我跟姐姐學了這麼多年規矩,您教我們的是怎麼做一個嬪妃,輔佐君王,如果嫁入普通人家,那還有什麼意義?”
叫千雪的女孩子看上去十分失落,餘氏微微怔愣了一下,本來要說什麼,只是突然看見綠衣女孩在那邊沉默不語,臉上似乎有所沉思,於是笑盈盈問道:“千萍小姐,如果不嫁入宮中,而是做個普通侯門少奶奶,您是如何想的呢?”
“我?”千萍小姐似乎有些得意,笑著道:“我本就無意於入宮為妃,對這些不是很在意,不過……將來若真有一天,我們蕭家女孩當真不用入宮為妃的話,我想我也一定會用餘姑姑教我的這些知識,做好一個普通人家的好媳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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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氏臉上露出讚許的神色,微微點了點頭。
千雪小姐聽了千萍這話,臉上微微懊惱,這時,角落裡傳來輕微地一聲咳嗽,大家似乎這才注意到角落裡還有一位小姐。
千雪遂走過去,拉住那邊坐在角落的白衣姑娘道:“千語姐姐,你也覺得咱們所學無論入宮還是嫁入普通人家,都能發揮得宜嗎?”
白衣女子面如盛雪,比起千雪的機靈活潑,她自有一分沉穩大氣在身上,只是臉色太過蒼白的緣故,看上去有些羸弱,她看著千雪急切的目光,面上露出十分為難的神色,猶豫了半天也沒說出什麼話來,輕扯嘴角露出一抹歉意的微笑,“妹妹這話真是問住我了。”
“姐姐就說嘛。”千雪一直不依不饒,只是那蕭千語卻什麼都說不出來,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只是看著餘氏,彷彿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一般,“姑姑……”
餘氏忙笑著上前打圓場道:“千雪小姐不用太在意答案,每個人性格不同,遇到事情處理事情的方法也不相同,這本來就沒有正確答案,您不用這樣追究。”
“可是……”千雪似乎還有話想說,只是看到千萍小姐那拭目以待的目神,猶豫再三還是咽了回去,剛才已經處於下風,這會她不想讓千萍知道太多自己的想法。
餘氏適當地化解了尷尬,“好了,今天小姐們也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明日再來。”
“餘姑姑再見。”
三位小姐道了安,各自帶著自己的丫鬟回去了,抱廈裡只剩下餘姑姑一人,丫鬟收拾好小姐們落在那裡的繡架,轉身看到餘氏站在那裡出神,她笑著上前道:“姑姑剛才一直沒說,可奴婢知道您心裡是有想法的,咱們家裡這三位小姐,千語小姐心直口快,長得也最漂亮,千萍小姐倒是沉穩得很,說話辦事都很有分寸,奴婢猜您一定更中意千萍小姐的答案。”
餘氏只是笑笑不語,兀自望著那三個繡架出神一會,彷彿想起什麼來道:“將軍讓我來府上教授小姐們的禮儀規矩時,我開師的第一課便跟他們講過皇后娘娘的喜好,只有千語小姐繡的是娘娘喜歡的芍藥花圖案,千萍小姐跟千雪小姐則繡了鳳穿牡丹跟鳳凰于飛的圖案,你說她們三個誰的繡品更能得皇后娘娘的喜歡?”
丫鬟沉思了一會道:“奴婢雖不懂得什麼大道理,只是皇后娘娘如今貴為皇后,那自然是與之匹配地鳳穿牡丹跟鳳凰于飛更能讓娘娘欣喜,至於芍藥,雖是娘娘少時閨中所喜,卻也早就不合時宜了,咱們這個千語小姐,哪裡都好,只是說話辦事處處小心謹慎,幾棍子都敲不出一個字來,難怪老爺要說她不是做嬪妃的材料,因此連她不來上課,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丫鬟對自己的總結似乎很有自信,一面說一面仍舊是做著手裡的活計,只是她說完許久,都不見身後的人說話,這才回頭看了一眼,卻見餘氏已經開始低頭收拾自己帶來的書本,對於她剛才的話,像是沒聽見一般,竟然就這麼無聲無息地揭過去了。
丫鬟有心想要問一句,卻見餘氏已經收拾好東西過來道:“我先回去了,明天見。”
“啊?好……”
丫鬟目瞪口呆看她離去。
佟裳遠遠站在角落裡,看著這一切,嘴角不自覺地彎起一抹弧度,原本心裡存著那些許的憂慮,如今已是蕩然無存,今天雖然只是匆匆一瞥,她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佟裳提著紅果,也不再往裡面進,折了步子便要出府,剛剛拐過彎,就聽見一個婦人道:“你是什麼人,怎麼在這裡鬼鬼祟祟?”
佟裳抬頭見是一個中年婦人,她身邊還帶著一個小丫鬟,兩人皆是怒目圓睜,對她亂闖的行為很是生氣。
佟裳露了馬腳,少不得低眉順眼過去道:“我是……進來送山貨的,因為迷了路,這才在此逗留。”
那婦人見她打扮得平常,手裡確實提著一籃子紅果,看上去倒也沒說謊,神情有些遲疑了起來,這個時候那小丫鬟卻道:“你騙人,山貨郎都是爺們兒,哪有你這個的嬌小姐,媽媽別信她,您看她那雙手,哪裡像是山裡做慣了粗活的。”
剛剛打消了疑慮的婦人再度狐疑起來,一雙眼睛在佟裳身上轉了轉道:“你到底是誰?來我們府裡做什麼?如果你不說,我就把你送到官衙去。”
佟裳大為窘迫,正想著如何解釋,就聽見那邊傳來一道好聽的男聲,“什麼事在這裡喧譁?”
佟裳循聲望去,見是一個年紀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子,生得十分英朗,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身上穿一件藍色袍子,看上去十分清爽。
“少爺……”僕婦與丫鬟向他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