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皇后娘娘……”
佟裳瞬間便明白了過來，這就是皇后娘娘執意要她替大公主治病的原因，治好了是死罪，治不好也能隨便發落她個失職之罪。
“你別管皇后娘娘如何，你就按前人開的那些方子，隨便給大公主下藥就是了，不要惹禍，咱們家再經不起禍事了。”
自從上次被貶官，佟世霈變得越來越膽小懦弱，對待佟裳也更加嚴苛了些。
從上房出來，佟裳一直低頭不語，到現在方才看清了整盤棋局的輪廓，可是已經身在棋局中了。
“小姐，您打算怎麼辦？”
“我明天再去一次清平館，然後再進宮去見皇后娘娘。”
他們打的什麼主意她不管，只是，就算要死她也要死個明白。
***
清平館到了早上薄霧環繞，溫泉水氤氳出層層水霧，映著林中黑松與老柳樹，遠遠看去，仿如仙境一般。
大公主早起神色淡色，木然坐在抱廈裡賞著春日裡的景色，旁邊兩個丫鬟侍立在側。
佟裳進去後，依禮向她福了福身子，“臣女佟裳見過公主。”
“你來了。”大公主的語氣聽起來還算和氣，似乎心情不錯的樣子，看著那一片湖光景色道：“馬上就要入夏了，你看那老柳樹的葉子都已經那麼綠了。”
“老樹抽新芽，正是好兆頭呢，預示著公主的病就要治好了。”
大公主苦笑一聲道：“承你吉言了，不過本宮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了。”
她轉過身，自有宮女上前替她挽了袖子，打算讓佟裳診脈，只是佟裳這一次卻沒有動，而是道：“今天不診脈，關於大公主的病情臣女已經瞭解得差不多了。”
“這麼說，你已經診出了病因？本宮得的究竟是什麼病？”
“公主的病綿延已久，說來話長。”
大公主也是個十分知趣的，聽出她話裡的意思，便揚手屏退了宮人，“現在，你可以說了。”
佟裳見四下無人，便也不再兜圈子，“臣女在給公主下診斷之前，還有一個疑問要問，大公主身上總有種奇怪的藥香味，不知是什麼原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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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裳是學醫的，她知道就算一個人常年吃藥也不會有這麼濃的氣味，除非她還用了別的方法。
大公主有些疑惑地道：“你不知道嗎？本宮每天晚上都泡藥澡，藉著這裡的硫磺溫泉水常年泡著中藥，你聞的藥味，可能是硫磺的味道。”
佟裳從第一天來到清平館時，她就告訴過夏松明要瞭解公主全部的飲食起居，她完全沒想到還會有露掉的地方，“那為何公主泡藥澡的事沒有人告訴臣女？”
大公主笑著道：“可能他們覺得這件事很平常吧。”
“那……公主泡澡的藥材能讓臣女看一眼嗎？”
大公主搖頭道：“負責侍候藥浴的小童是信王府的人，他每天放完了藥，等本宮沐浴完便會收拾起用過的藥渣離開，至於用的什麼藥，連本宮都不太清楚，不過，母后跟太醫院的人都驗過，不是對身體不好的藥。”
佟裳真是越發奇怪了，“大公主用的藥為何是從信王府送來？不是應該透過太醫院送來嗎？”
“太醫院的入宮文書太過繁瑣，何況皇叔也不是外人，母親對皇叔也十分信任，加上皇叔他遊歷各地，見多識廣，所以本宮的藥浴一直都是由他負責，怎麼，你覺得藥浴有問題嗎？”大公主看著佟裳的眼睛。
佟裳抿唇不語，垂著頭不去看她，如果這時她冒然說藥浴有問題，那不就是變相地說信王可疑嗎，何況經歷過這麼多事以後，佟裳幾乎可以斷定，大公主泡藥浴的事必定是經過皇上與皇后首肯的，如若不然，那些藥也不能送過來，何況大公主已泡了六年。
佟裳越想越覺得這事奇怪，只是大公主還是個九歲的孩子，對什麼都是一知半解的樣子，意識到從她這裡問不出什麼後，佟裳便放棄了。
“藥浴沒有問題，臣女只是奇怪這是什麼香？臣女家中草藥有數千種，卻從沒有聞過這種香味。”
大公主苦笑著道：“香味再特別也沒用，因為本宮始終都找不到那一種，找不到的話他們就會一直讓本宮泡藥澡。”
“那一種？公主在找什麼東西嗎？”
大公主點頭，她奇怪地看著佟裳道：“她們讓你來替本宮看病，難道就沒人告訴你嗎？本宮一直在找一種藥，一種氣味奇特可以解毒的藥。”
佟裳疑惑，“為何要讓公主來找？”
“因為只有我知道那種味道，不過……興許你也知道，因為你是吳曼君的女兒。”
佟裳震驚地看著她，“公主這話是什麼意思……”
大公主搖頭道：“本宮也不十分清楚，只是他們都說皇叔曾經身中劇毒，是因為吃了你母親給的解藥才僥倖逃出生天，後來皇叔就一直在找那種藥。”
“可是公主為何能斷定是臣女母親救了信王？”
“因為那年替皇爺爺奉藥的人臨時換成了你母親。”
佟裳徹底迷惑了，“家慈只是宅門裡的女眷，如何有資格替先皇奉藥？”
“本宮也不知道，那一天宮中舉辦中秋佳宴，本宮隨著乳母到宮裡給皇爺爺請安，然後不小心在殿上睡著了，皇祖母體恤本宮，讓乳母抱本宮進內殿休息，那年本宮才三歲，一覺睡得沉了，醒來聞見一股很奇特的香味，然後就看見皇叔在很遠的地方躺著，你母親在旁邊喂他吃藥，再後來的事，本宮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大公主見她這樣，臉上露出些許落漠的神情，輕笑著道：“看來你跟本宮一樣，也什麼都不知道，呵，我們都只是被人操縱的人偶罷了，說什麼話做什麼都由不得自己。”
佟裳沒有接話，憤然轉身往外走去，她一定要弄清楚這是怎麼回事，為何母親會牽扯到謀殺信王的事件中來，又為何大公主絕口不提先皇在那天也中了毒？
還有，如果真的是母親下毒的話，為何佟家沒有遭貶？
大公主淡然在她身後道：“沒用的，不會有人告訴你的。”